许栀跟郑源源原本关系就好,现在成了姑嫂,两个人更是一点都没有隔阂,当时就高兴的谈了起来。
一直到前院的酒宴结束了,后院偏厅的酒宴也到了尾声,郑源源就去二门处送这些过来参加婚礼的夫人们。一直把所有的来宾都送走了,郑伯源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来到后院,新房里面有些热闹,许栀带过来的四个丫鬟忙着归置东西,郑源源跟许栀则是坐在屋里的炕上,两个人言笑宴宴,不知道说到什么好笑之处,捂着嘴对着脸,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郑伯源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妹妹竟然还有这样活泼生动的一面,他不由得觉得,自己成亲,其实也不是一件不好的事情,最起码,这个家里,一下子多了很多的生气。
看到郑伯源进来,郑源源就要着急的下炕穿鞋子,郑伯源摆了摆手,挨着坐到炕沿上,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郑源源看了看许栀,说:“嫂子跟我说他们在河西住着的时候这城里的一些有意思的人。”
郑伯源扭头看端坐在炕上的许栀,许栀正满眼含笑的看着自己,不由得笑着说:“你嫂子很小就跟着来河西了,这座城也是你嫂子看着建起来的,要说了解,咱们两个都不如你嫂子对这里了解的深刻。”
许栀点了点头,笑着说:“还真是这样呢,这座城建起来之前的样子我还记得呢,那一场大战,县成被损毁了一大半,最后索性就推到了重建。”
三个人围着炕桌,又简单的聊了几句,郑源源看时间不早了,就说自己要回去睡觉。
送走了郑源源,郑伯源看着有些局促的许栀,轻轻的咳嗽两声,说:“日后这边的房间归你,我就在前院的书房歇息,我已经跟岳父岳母商定好了,等到你及笄之后咱们再圆房。”
许栀俏脸通红,轻轻的点了点头,说:“日后还得麻烦郑家哥哥多多照顾才是。”
郑伯源看到许栀的样子,不由得莞尔一笑,说:“咱们两个应该是互相照顾才是,时候不早了,你赶紧歇息,明天一早咱们两个再说话。”
许栀一直把郑伯源送到大门口,看着郑伯源往前院而去的身影走远了,这才回屋洗漱。
许栀的四个丫鬟都是干活利索话不多的人,四个人经过路嬷嬷的精心培训,各司其职,做起事情来都是既周到又细致,四个人伺候许栀洗漱之后,许栀换好睡衣,就在已经收拾好的炕上躺下来。
现在还是很冷,房间里虽然有床,不过许栀还是喜欢睡在炕上,炕已经烧的热乎乎的,临着窗户,窗户用明纸糊了,拉上了厚厚的窗帘,房间里的一个小几上放着一盏琉璃罩子的油灯,让屋子里不是那么暗。
许栀晚上睡觉不喜欢房间里有人,所以她的丫鬟都是把许栀伺候好了之后,就回自己的房间睡觉,许栀躺在炕上,听着外面风刮过来的声音,声音不大,但是却因为夜深人静,显得风声很是清晰。
身子底下热乎乎的,这个房间里修了火墙,所以屋子里不冷,许栀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今天成亲了,嫁给了自己心心念念了很多年的人,许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这竟然是事实。
许栀脑子里又开始想那些曾经发生过的,抑或是存在于自己的脑海中的已经成为自己记忆的一部分的那些事情,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沉沉的睡去。
再次醒来,屋子里还是黑沉沉的,但是从窗帘的缝隙里面透进来几丝明亮的光线,许栀心理咯噔一下,顾不得被子外面有些冷,翻身坐起来,使劲把窗帘拉开,就看到外面一片灿烂的阳光。
许栀不由得哀嚎出声,这都什么时辰了啊,竟然没有人过来喊自己起床。
许栀七手八脚的找衣服要穿衣服,外面听到内室动静的白芨敲门进来,看到许栀已经做起来了,赶紧说:“姑娘,您先躺下,我给您拿衣裳。”
许栀看到白芨,问道:“什么时辰了?你怎么不喊我起床?”
白芨说:“已经辰时了,姑爷说姑娘昨天累了一天,让您多睡一会的。”
许栀说:“赶紧帮我拿过衣裳来,还有洗脸水,准备好了没有?”
白芨说:“姑娘,都准备好了的。”
后面白苏跟白果端着洗脸盆进来。
房间里有一个梳妆台,还是许栀自己在甘州买的,成亲前几天就被送到这边,这会正静静的靠在那一张床头边。
待到许栀洗了脸,坐到梳妆台前面,白果赶紧拿出几样首饰,许栀说:“梳个简单的发式就行了,别太复杂。”
白果专门跟着府里梳头的嬷嬷学的手艺,把许栀的头发梳好了之后,几下就挽了起来,用发簪把头发簪好了,又插了几样精致的首饰。
许栀看到梳了妇人发型的自己,瞪大了眼睛仔细地看了几眼,这才站起身来,问道:“姑爷在哪里?”
白果说:“姑爷在前院的书房,他跟奴婢说等你姑娘您醒了,就去喊他过来,他在这边的偏厅跟姑娘用早饭。”
许栀说:“那你赶紧去请故也过来,交代厨房快些摆饭。”
许栀的四个大丫鬟都是路嬷嬷调教出来的,都是极守规矩,而且话还不多的人,路嬷嬷经历的事情多,知道有些人家的姑娘,身边有个聒噪的侍女,或者是主子稍微弱些,丫鬟主意大些,就有可能做出一些让人懊悔终生的事情,所以,这些白自打进了许家的门,都是路嬷嬷一手训练出来的,谁有点什么小毛病小心思,都被路嬷嬷直接掐死在萌芽状态。
四个丫鬟动作很快,许栀自己又整理了一下房间里还有自己的衣裳首饰,外面偏厅的圆桌上已经摆上了热腾腾的早饭,在偏厅等了一会,白果就在前面引着郑伯源过来了。
郑伯源穿着一件绛红色的袍子,束着颜色稍微深一些的腰带,束发的冠上镶着一块温润的玉石,这样一身装扮显得他愈发的芝兰玉树。
两个人虽然已经成为夫妻,只是还没有夫妻之实,这样见面许栀觉得有些尴尬。
倒是郑伯源,笑呵呵的说:“你怎么不多睡一会。”
许栀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热,说:“我这新娘子嫁过来第一天就睡懒觉,会被人笑话的。”
郑伯源说:“这个家里,没什么长辈,都是咱们自己说了算的,还能连个睡懒觉的想法都不能实现吗?”
许栀很认真的说:“话虽是这样说,可是我们是这个家里的主人,下人们总是会被我们的行为影响,时间短了看不出来,时间长了就会知道。”
郑伯源听了,笑了笑,说:“这内院是你的天地,日后怎么样打理,都是你说了算的。”
许栀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郑家哥哥,我有件事情想要跟你说。”
郑伯源说:“咱们已经成亲,日后就不要唤我郑家哥哥了。”
许栀想了想,红着脸,点了点头,说:“相公。”
郑伯源没想到许栀竟然这么的落落大方,轻轻的咳了咳,说:“娘子,你有事情但讲无妨。”
许栀说:“我想跟着三舅舅学经商。”
郑伯源听了,有些惊讶的问道:“你怎么想要学着经商呢?”
许栀说:“我不想一辈子都在这后宅里面待着,我想要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等到我老了,回忆一下前面的人生,能够因为自己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觉得这一生没有白白的经过,相公,你们男人可以征战沙场保家卫国,我一个女子,没有这样的能力,但是我可以挣很多的钱,开很多的慈幼院,让那些无家可归的老人跟孩子能够有个容身之地,让那些失去依靠的孩子能够学一技之长,日后能有个养活自己的本事傍身。”
郑伯源没想到自己的小娘子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其实想一想,许荛当年虽然是一县之令,却能够亲自带着县城中人,死守河西县成,自己的岳母张兆慈更是彪悍,不光是自己救治了很多的伤病员,还培养了很多的军医,现在军中的军医,当年基本上都听过张兆慈讲的课。
耳濡目染,有这样的父母,孩子怎么能够平庸呢?
郑伯源其实很赞成许栀的想法,他也是觉得一个人总得做出些什么事情来才是,等到临终的那一刻,追忆前生,不留遗憾,这才是值得称道的人生。
郑伯源说:“娘子,你能够有这样的想法为夫觉得甚是高兴。”
许栀听了,惊讶的看着郑伯源,说:“你这是支持我的想法吗?”
郑伯源点了点头,说:“是啊,我支持你。”
郑伯源支持许栀,其实就是觉得许栀既然、有这样的想法,那么他们家的人一定是知道,而且支持的,现在郑伯源跟许家人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就算是不支持许栀就不去做这些事情吗?不会的。
郑伯源心理很清楚,他跟许栀成亲之后,自己下面要去哪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走了之后,这个家还有自己的妹妹就得托付给许栀照顾,许栀例来不是个做事情不分轻重的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心里清楚,既然这样,自己就没有必要做这个恶人的。
许栀没有想到竟然这样容易就说动了郑伯源,她赶紧给郑伯源递上筷子,说:“相公,你先用饭。”
郑伯源看到笑得有些谄媚的许栀,总觉得自己应该是对这个姑娘了解的太少了,以前自己总是觉得,许家的这位姑娘,大气沉稳,做事情一板一眼,郑伯源现在觉得,自己的娘子,应该还有很多面目是自己没有见过的。
吃过早饭之后,白果带着人来把碗筷收了,白英过来问许栀,那些带着陪嫁过来的东西,是现在就开箱子拿出来还是再等一等。
白英问的时候是当着郑伯源的面,许栀看了看郑伯源,郑伯源对许栀说:“过些日子我有可能要离开河西,娘子,我想让你带着妹妹回京城去。”
许栀听了,温婉的说:“相公,既然嫁给你,自然是你去哪里我跟着去哪里的。”
郑伯源没想到许栀这样回到自己,说:“或者是边塞,或者是南疆,都是极其艰苦之地,娘子,为夫实在是不愿意看着你跟着我去受苦。”
许栀摆了摆手,说:“相公,这是我夹过来之前就想明白的事情,不管你到哪里,我都是要跟着去的,哪里也不去就在这河西自然是最好,不管去哪里,只要是一家子能够在一起,吃点苦不怕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