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山带着青伯去了五叔公郑岭家中。
郑岭正在家里侍弄种在后院的那个小菜园呢,听到郑山过来,赶紧跑到前院,说:“三哥,你怎么过来了?有事情你找人来喊我过去就行。”
郑山跟郑岭是亲兄弟,他们这一辈,堂兄弟十来个,现在就剩下郑山跟郑岭,郑岭对郑山很是敬重。
郑山问道:“你知不知道源哥儿媳妇回来祭拜祖宗的事情?”
郑岭说:“我知道啊,我听庆春跟我说过,庆春说他都做好安排了。”
郑山冷哼一声,说:“做好了安排?做好了什么安排?源哥儿媳妇跟源姐儿连家门都没有进去。”
郑岭惊讶的说:“这是个什么道理?”
郑山说:“源姐儿说她们在门口,看宅子的郑大带着家人外出了,没有给开门的。”
郑岭说:“这郑大不是从来不离开祖宅的吗?这冷不丁的怎么还就外出了呢?”
郑山说:“你随我一起去庆春家,让庆春去祖宅开门去。”
郑岭脸色有些异样,看了看跟在郑山身后的青伯,说:“三哥,借一步说话。”
郑山被郑岭拉着胳膊到了院子里的角落,郑岭小声的说:“三哥,这是侯府两房之间的事情,咱们在中间掺和不好吧?”
郑山听了,眼睛一瞪,对着郑岭说:“老五,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是什么吗?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年没有一直跟着二哥,二哥对咱们怎么样你都忘了吗?他们两房之间爱怎么闹怎么闹,但是源哥儿现在是二哥的后人,源哥儿媳妇回来了,我们就得好好的招待。”
郑岭说:“三哥,你看你,这脾气还是这样,说来就来的,我没说不管源哥儿媳妇啊,我是说”
郑岭话还没有说完呢,郑山挥了挥胳膊,说:“你别跟我说,我知道你拿了庆春的好处,你给我记着,跟着那些人没有什么好处,你爱去不去,我吃过午饭就带着源哥儿媳妇去墓地给祖宗们上坟,我还要开了宗祠,把源哥儿媳妇的名字写到族谱上,我还就不信了,我们这些人为了你们能过的好,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临了还得受你们这些磋磨。”
青伯没听到郑岭说什么,但是郑山的话青伯听到了,青伯过去,躬身行礼,对郑岭说道:“好教五老爷知晓,咱们大少奶奶出身永宁侯府,是永宁侯府老夫人,永宁侯爷最最钟爱的儿孙,临走之前老夫人再三的交代过,万万不可委屈了咱们大少奶奶。”
郑山跟郑岭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郑岭说:“阿青,那你说,要如何是好?”
青伯说:“大少奶奶来祖地,为地就是祭祀记族谱,大少爷如今人在越州,大少奶奶把这两件事情处理好了之后,就会赶往越州,三老爷,五老爷,咱们平西侯府,如今就大少爷还在军中效力,咱们总不能因为这样那样的缘故,让大少奶奶冷了心。”
许栀已经跟青伯商量好了,只要是能去祖坟祭祀,开宗祠记名,进不进祖宅其实没什么,这边的事情不是许栀能管的,一封书信送到京城,总有人能过来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
青伯也是这么一个意思,许栀刚嫁进门,实在是没有必要跟祖地这些人对上,没得坏了名声。
郑岭还是有些犹豫,郑山看自己弟弟的样子,一甩袖子,说:“你不去我去,我还就不信了,我一个家里年纪最大的老头子,还能不给我这点面子。”
郑岭看自己哥哥的脾气上来了,赶紧拉着,说:“三哥,三哥,你先不要着急,有事情咱们慢慢商量一下。”
郑山说:“老五,且不说源哥儿媳妇是二哥的后代,就说这会源哥儿正在越州,源哥儿在越州为地是什么,为的是保家卫国,为的是光耀咱们郑氏一门的门楣,我看这郑家镇的郑氏一门,安逸日子过的太久了,忘了当年咱们的先祖是怎么样舍了命的挣前程。”
郑山说话的声音很大郑岭隔壁宅子住的就是郑氏一族的族长郑庆春,郑岭生怕因为这事惹恼了郑庆春,赶紧拉着郑山的衣袖,想要让他进屋里说话。
郑山七十多岁的年纪了,身体早些年在战场上受过伤,心情激动,又扯着嗓子喊了这一阵,累的气喘吁吁,青伯赶紧上前扶着,郑山咳嗽了一阵,说:“我话放在这里,下午我就开祠堂,你要愿意去,你就去做个见证,你要不愿意,我就自己去。”
郑岭还要说什么,郑山推开他的胳膊,佝偻着腰往外走去。
郑岭看着走远的自己哥哥的背影,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后院。
郑岭的妻子李氏,就在二门那边等着呢,看到郑岭过来,赶紧说:“三哥是个什么意思?”
郑岭说:“他要去开祠堂,给源哥儿媳妇记名。”
李氏小声的说:“这事前两日侯府派人来说过,郑大的娘子偷着跟我说的,信上说让郑大好好的招待源哥儿媳妇,可这些年,都是继夫人打理咱们这边的事情,就连那郑大也是继夫人派过来的,就凭着继夫人跟源哥儿的关系,郑大哪里还能好好的伺候源哥儿媳妇?”
郑岭皱了皱眉头,说:“竟然还有这事?”
李氏说:“郑大媳妇偷着跟我讲的,这事除了族长,估计也就我跟你知道了,那信是侯爷的管事写的,郑大媳妇说早一阵子继夫人曾经给寄过来一封信,让郑大看好门户,闲杂人等不让进门的,郑大这是不知道要怎么做,这才躲了出去。”
郑岭听了,冷哼一声,说:“这郑大,还想两面都不得罪呢,我看他是打错了算盘,你去,炸些果子送到三哥家里,就说给源哥儿媳妇还有源姐儿尝尝的,我这就换身衣裳去三哥家里,三哥说的对,源哥儿在军中,可不单单是为了他自己,他也是为了咱们郑氏门楣,咱们不能冷了源哥儿的心才是。”
李氏说:“可族长那边?”
郑岭说:“我还是他三叔呢,他要忤逆不孝吗?”
李氏答应一声,声音里带着轻快,倒是让郑岭觉得有些奇怪,明明是要得罪人了,也不知道这婆娘怎么想的,还这么高兴。
郑山跟青伯一路走着回郑山的家,路上经过族长郑庆春的大门口,青伯说:“三老爷,咱们是不是要去跟族长说一下?”
郑山说:“祠堂的钥匙我拿着呢,说什么说,不用说,听我的就是。”
青伯自然是听郑山的,郑山跟郑岭可是现在郑氏一族里面辈分最大的,他们说的话,有些时候比郑庆春这个族长还要管用的。
回到家里,王氏已经带着儿媳妇孙媳妇把饭做好了,看到郑山回来,王氏赶紧张罗着吃午饭。
郑源源依旧是病怏怏的靠在炕头上,许栀从炕上下来,要帮着王氏去端菜,王氏赶紧拉着,这会王氏可是知道自己的这个侄孙媳妇出生侯府,也是大家小姐。
许栀笑着说:“三叔祖母,别说是帮着您端菜了,就是做饭我也是做得的。”
郑源源白着一张脸,说:“三叔祖母,嫂嫂可是跟着家里人在河西长大的,嫂嫂打小就帮着做饭管家的。”
郑山听了,惊疑的问道:“源哥儿媳妇是在雁门关那边的河西长大的吗?”
许栀笑着应是,郑山的眼神一下子就悠远起来,叹了口气,说:“当年我跟着我们的二哥,在雁门关驻守,那河西城我也是经常去的。”
郑源源说:“三叔祖,您现在要再去,那河西城可是跟原来一点都不一样了,现在的河西城是许伯父一手建起来的,我看现在的河西城比冀州城都还要好的。”
郑山问道:“那当年的河西保卫战的许大人,可是令尊?”
许栀笑着说:“真是家父。”
郑山不由得肃然起敬,说:“许大人一心为国,甘愿抛头颅,是我等楷模。”
许栀连称不敢,吃饭的时候,郑山跟王氏陪着许栀郑源源在炕上的炕桌上吃,刚动筷子,听到前院有人说话,一会功夫,郑山的大儿媳妇带着一个六十来岁的夫人过来,夫人手里拿着一个用柳条编的小筐。
王氏赶紧下炕穿鞋子,许栀见了,自然是跟着,郑源源脑袋上还搭着一块帕子,想要把帕子拿下来跟着许栀一起下炕的,王氏赶紧拦着,说:“我的小祖宗,别拿下来,先躺着。”
李氏已经进来了,王氏对许栀说:“这是你们的五叔祖母。”
许栀赶紧行礼,李氏说:“不用不用,刚才三伯说源哥儿媳妇跟源姐儿来了,我做了些果子,拿过来给两个孩子尝一尝。”
李氏刚把东西放下,郑岭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进来,郑山见了,问道:“老五,你这是做什么?”
郑岭说:“我去街上酒楼炒了几个菜,正好酒楼早上受了两只野鸡,我就让给做了,源哥儿媳妇跟源姐儿大老远的来了,我这做叔祖的还能不给孩子弄些好吃的吗?”
许栀赶紧行礼,说:“本该我跟源姐儿去拜见五叔祖,五叔祖母的,两位老人家过来,我们当真是受之有愧。”
李氏说:“好孩子,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来,趁热吃,大老远的,一路上吃不好睡不好的,难为孩子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