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棣站在院子门口,等了好一会,那掌柜才从书房出来,看到许棣,行了一礼,许棣对清风说:“你去安排掌柜的歇着。”
清风答应一声,带着掌柜的下去,许棣迈步往书房走,还未走到门口,就听到从房间里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
许棣愣了一下,加紧脚步,推开门就看到永宁侯站在书桌前,就着房间里有些昏暗的灯光,许棣看到侯爷的脸上带着几分的狰狞。
看到怕许棣进来,侯爷忍着心中那口气,淡淡的说:“你来了。”
许棣进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方才出去的掌柜的脸色,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许棣垂手站在书桌前,侯爷见了,叹了口气,说:“算了,跟你说一说也无妨,你那大伯父,让他知晓了这件事情,倒不如你知道,还能给祖父出个主意。”
世子许葳,是个没什么大志向的人,让他好好的守着这偌大的侯府,都怕他守不好,会被人把家中的产业抢了去,因为如此,有时候一些比较重大的决策,侯爷是不会去征求他的意见的,原想着,儿子不行,孙子行也行啊,谁知道许葳所出的孙子,也是个性情柔弱的人,侯爷是看好许棣了,只可惜这长孙,身份上差了些,投生到了三儿子家中。
许棣点了点头,说:“祖父,是不是有人打咱们家产业的主意?”
侯爷冷笑两声,说:“已经不是打主意了,人家这是过来明抢了,就下午的时候,咱们家那家染坊,晾晒的那些新染的布料,被人使了坏,拿水泼了。”
许棣听了,眼都瞪大了,这么简单粗暴的法子,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
永宁侯说:“这个染坊,虽说不是咱们家最来钱的铺子,可每年也能挣不少的银子,这一批布料,却是兵部定的,为的是给将士们做过冬的袍子。”
许棣听了,皱着眉头想了想,问道:“祖父,已经初冬了,为何将士们过冬的袍子还未做好?这一批布料要的如此之急,为何偏偏是咱们家的染坊给拿下来?据我所知,偌大的京城,染坊好几家,咱们家的染坊,可不是规模最大的。”
侯爷有些急躁的说:“这就是症结所在啊,一个不大的订单,百十匹的布料,就这么毁了,这么简单的手段,谁都能想到,可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何要用这样的手段。”
许棣仔细的想了想,说:“祖父,既如此,明日去染坊看一看不就是了。”
侯爷坐下来,用手撑着额头,深深的叹了口气,说:“棣哥儿,这看起来胡闹一般的手段,却是最让人头疼的,咱们不知道对方是谁,更不知道他们何时还会再来,最重要的是,棣哥儿,他们动手,就跟一个信号一般,谁知道后面会不会还有人再对咱们别的铺子出手呢?”
许棣听了,心里一震,确实啊,如果有人联合起来对付自家呢?
许棣的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侯爷见了,叹了口气,说:“这都是我能想到的最坏的境地了,明日好好打听一下,这些人都是谁派来的,咱们现在也不能做别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能是见招拆招了。”
许棣从侯爷书房出来之后,站在院子里,转身看着房间里透出来的灯光,已经是子时了,偌大的侯府,除了值夜的,基本上都睡下了,可侯爷这边确实夙兴夜寐,侯爷也是快要六十岁的人了。
许棣心头闪过一阵心疼,想到方才侯爷的脸色,叹了口气,回了自己的院子。
因为心里有事情,一晚上许棣都没有睡好了,早上起来直觉得两眼肿胀,头脑有些不清醒。
看李悦溪躺着还睡的香,许棣轻手轻脚的去角房洗漱了,照例做了每日的运动,吃过早饭之后,赶紧去点卯。
许栀那边,带着陈十方回去郑宅之后,平西侯府那边得了信,没多久那边一个比较得脸的婆子过来,说老夫人请大奶奶去一趟,许栀心里明白是想要问面圣的事情,看身上的衣裳还算是规整,起身跟着那婆子就走了。
平西侯跟小陈氏都在,看到许栀过来了,小陈氏看了看郑老夫人。
郑老夫人看到许栀,对她招了招手,说:“阿栀,你大伯父说你今日进宫面圣了,你且跟他们讲一讲,所为何事。”
许栀笑着给郑老夫人行了礼,说:“伯祖母,这个都是圣上给的恩典,我去越州,认识了沈家的明婉姐姐,明婉姐姐自幼孤苦,看不得那些失了依靠的孩子老人,就想着要做些什么,后来我们都觉得,做事情需要很多钱,就一起琢磨着开了点心铺子,谁知道这事情被圣上知道了,圣上就宣了我跟明婉姐姐入宫面圣,从私库出了两万两的银子,还给派了一位管事的公公,让我们好好的做事情。”
平西侯跟小陈氏就跟听故事一般的听完了许栀的话,末了,小陈氏说:“侄儿媳妇,面圣可是咱们家无上的荣光啊,你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给说完了?”
许栀有些奇怪的看着小陈氏,说:“大伯母,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不这么说完了,还要怎么说呢?”
小陈氏被许栀怼的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的,拿着帕子用手捂着胸口,碍于平西侯跟郑老夫人,咬着牙使劲的揉了揉胸口。
平西侯点了点头,说:“只是没有想到,圣上竟然对你们胡闹般的事情这么看重,侄儿媳妇,既然是给圣上做事情,你们是不是需要找几个得力可靠的人呢?”
许栀可是一直防着有人往自己那边塞人的,点心铺子的任何一个人,许栀都是仔细的甄别之后,才敢放心的用,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果谁都能往自己那边放人,这吃的的东西,万一以后被有心人利用,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许栀笑着说:“好教大伯父知晓,圣上派了殿前的陈十方陈公公过来,为的就是我跟明婉姐姐不能任人唯亲,圣上偷了银子,怎么做事情,我们都要先问过圣上的,毕竟,我跟明婉姐姐都是什么都不懂的姑娘家。”
听到最后一句,小陈氏撇了撇嘴,要真是什么都不懂的姑娘家就好了,谁不知道许家三爷家的孩子,个顶个的能干呀。
郑老夫人笑着说:“既然是给圣上做事情,那就踏踏实实的认真做,阿栀,伯祖母这边没什么事情了,你那边要忙就先回去吧。”
许栀给郑老夫人行礼之后,转身就走了。
看着许栀走出院门,郑老夫人叹了口气,对平西侯跟小陈氏说:“阿栀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有些光,是不能够借的,你们一位借了光,是走了捷径,却不知道日后你们要付出什么代价。”
小陈氏有些焦躁的说:“母亲,让云哥儿去帮着做事,不正好吗?一家人还能说两家话吗?”
郑老夫人冷笑两声,说:“咱们不是一家人,正是得说两家话,因为我这个老婆子,两家之间才留了一道角门,为的就是孩子们能经常过来看看我,两个孩子打小不容易,长大了还被你们用那样一个法子给撵了出去,我要是你们,我就离他们远远的,别在孩子们的面前丢人现眼。”
平西侯说:“母亲,这可是得见圣颜的好机会啊。”
郑老夫人对自己的儿子很是失望,说:“侯爷,你是大梁的平西侯,你的爵位是你的祖辈父辈们用血给你拼出来的,你的祖辈跟父辈们希望自己的后代能够继承他们的衣钵,像他们一般,征战沙场,保家卫国,这么多年,你做过什么?”
平西侯低下头,他其实也知道,自己是愧对了这个侯爷的称号的,可是打小他就没有上过几次战场,平西侯他们十几岁的时候,京城中武将之家的孩子,都会被带着去边关历练一番,那个时候,边关不稳,很多人家真的是拿出家中子弟的命来拼的。
平西侯受了伤之后,被送到京中,打那他就不想再去边关,他厌恶战争,他不想再去那个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明天升起太阳的地方,他留恋这京城的繁华,家中长辈再是劝解,甚至是打骂,他都不为所动,也是因为他已经是这个家中唯一剩下的男丁,家中长辈最后只得让他留在京城。
郑老夫人看到自己儿子的样子,叹了口气,说:“侯爷,源哥儿不容易,小小年纪一个人去了雁门关,那是把脑袋拴在腰带上,自己拼出来的功劳,源哥儿兄妹分出去了,自然是跟咱们这边没什么瓜葛,日后,大家关起门来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没得去别人家眼前丢人现眼。小陈氏气的脸都白了,可是她又能说什么话反驳回去呢?
小陈氏回到自己的房间,气的摔了一套茶具,一阵听呤乓啷之后,这才觉得心里顺当了一些,贴身伺候的杜嬷嬷赶紧让小丫鬟上前收拾,待到地上的碎瓷片捡拾干净了,杜嬷嬷让丫鬟退出去,这才给小陈氏倒了一杯热茶,说:“我的夫人啊,您这是做什么,没得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小陈氏拉着嬷嬷的胳膊,说:“青鸾,你是没见那个老虔婆,就差用手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不要脸了,我为的是什么,我为的不是她的亲孙子的前程吗?”
杜嬷嬷心里一个劲的叹气,自己这个主子,是越来越拎不清了,当初把人家像扔什么似的给扔出去,现在人家过的好了,又想着是一家人,让人家提携,人家凭的是什么?
杜嬷嬷赶紧安抚道:“夫人,兹事体大,既然是关系到了咱们公子的前程,自然是要跟侯爷好好的说说才是。”
小陈氏脸上都是泪水,拉着杜嬷嬷的手,悲伤的说:“青鸾,我跟他讲过的,可是他什么都不说,咱们云哥儿,打小身体就弱,怎么能够像别人一样去战场上拼杀呢?那老虔婆倒好,说什么咱们平西侯都是军功起家的,就应该去战场上挣功劳,明明就有一个得见天颜的机会,为什么不让我的云哥儿去?”
杜嬷嬷自然是知道那边的大奶奶又是开铺子又是成日里不着家的,这小陈氏一开始可没说人家什么好的,开铺子的时候说什么女人家抛头露面的不像话,后来看人家挣钱了,说什么还不知道在外面跟人家卖了多少笑呢,现在好了,人家去面圣了,她又想着让自己的儿子去跟人家做事情,最好是能够替人家去面圣。
杜嬷嬷虽然是小陈氏的贴身伺候的嬷嬷,可也看不上自己的主子了,杜嬷嬷现在算是看明白了,自己的这个主子,虽然是平西侯府的女主人,只要是失了平西侯的宠爱,那真的是什么都不是。
小陈氏哭闹了一阵,心里的火气下去不少,看看时候不早了,问杜嬷嬷:“咱们哥儿跟姐儿呢?”
杜嬷嬷想了想,说:“哥儿去外面访友了,早上一早就走了,姐儿这会正在自己的院子里呢,说要给夫人您绣个荷包。”
小陈氏皱了皱眉头,说:“哥儿访友去了?没有说访的什么友吗?”
杜嬷嬷摇了摇头,说:“这个倒是没有说,不过最近哥儿从学堂回来之后,经常出去。”
小陈氏听了,觉得心里惴惴地,对杜嬷嬷说:“哥儿回来了,你找他身边伺候的那两个小厮问一下,看看哥儿最近都忙些什么。”
杜嬷嬷答应一声,看小陈氏这会情绪安稳了,这才松了口气,去了院子里。
许栀回到郑宅,就看到沈明婉跟郑媛媛眼巴巴的瞅着自己,许栀看到两个人的样子,笑了笑,说:“你们这是做什么?干嘛这样看着我?”
郑媛媛沉不住气,拉着许栀的手,问她:“嫂子,嫂子,那边喊你过去做什么?我想一定不是伯祖母让你去的吧?”
许栀听了,用食指点着郑媛媛的额头,说:“难得你聪明一回呢,还真不是伯祖母让我去的,我估计应该是咱们的大伯母撺掇着大伯父,一起去找的伯祖母吧。”
郑媛媛听了,脸色一变,骂道:“真是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