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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思行带着周君红吃过午饭回家之后,永宁侯一个人在书房头痛,他觉得,永平侯府早晚会因为许芍找到自己这边,现在他有些后悔,当初让永平侯签字画押写下来的那一张字条了。

许棣已经从某些渠道打听明白,自己的任命,很快就要下来,他加紧了启程的准备,官员任职,可以自己先去,家眷跟在后面慢慢走,但是许棣不想这样,他想带着母亲还有妻子,一路上同行,所以,他需要准备的事情很多。

首先就是马车,现在的马晨,因为技术问题,没有减震,一路上坐下来,浑身难受,好在现在天气冷,马车上多多的铺上一些厚厚的被褥,还能让人舒服一些。

其次是一些药材,现在不仅仅是陈兆慈要准备药材,就连许棣也要准备,听说这次倭人从海里直接杀到路上,屠了海边还几个村子,如果不是事态实在是严重,估计也不会放到御书房梁承帝的案头了。

赵思行回家之后,一对新妇一起去了许芍的院子。

许芍正坐在罗汉榻上看东西,看到两个人进来了,问道:“跟你外祖父说了咱们去庄子上的事情了吗?”

赵思行点了点头,说:“母亲,孩儿已经跟外祖父说了,只是外祖父说咱们过年还是得回来过才是。”

许芍冷笑两声,说:“回来?为何要回来?他们例来不拿着我当作一家人,我为何要回来?行哥儿,你现在也成亲了,日后就得担起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好好努力,既然想要走科举,那就自己做出一个名头来,日后好给妻儿一个安稳踏实的家,至于我”

许芍说到这里,看了看手里的一个册子,说:“我现在就想着把慎哥儿养大了,然后我就在庄子上住着,清净自在,这侯府呀,我是住腻了,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赵思行打小就知道自己的这个母亲,是个任性随心之人,只是没有想到竟然这么任性,她可是家中长媳呢,过年真要在庄子上不回来,让这京城中人怎么想她?

看到赵思行脸上为难的神色,许芍笑了笑,说:“行哥儿,枉你还是男儿身呢,你看看,你都不如你媳妇儿淡定。”

周君红可是听说过自己的这个婆婆的光辉事迹,也知道让自己嫁过来就是为了让自己帮着婆婆跟太婆婆抗衡的,谁知道这都还未交手呢,婆婆就要撤退了,周君红有些摸不清楚这个婆婆是怎么想的了。

不过不管怎么想的,现在自己跟这婆婆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周君红对着许芍行了一礼,说:“敢问母亲,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许芍点了点头,说:“既然你这么问,那我就跟你们两个说说,我嫁过来二十多年了,这二十多年,我总想着吧,我既然嫁过来了,那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我就得维护好这个家,而且,我是长媳,还是未来的冢妇,可这家人是怎么对我的?行哥儿媳妇,想必你也听说过,既然我是个任性胡为之人,那么我还是顺着我的性子来吧,左右我已经有了侯爷的条子,做什么别人都说不得,实在不行,就是和离也是说得过去的。”

听到连和离都出来了,赵思行跟周君红面面相觑,许芍笑了两声,说:“原来我很在意的那些东西,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既然不过如此,就没有什么留恋的价值了,日后我也就是为了你们兄妹三个,在这侯府之中好好的过下去吧,可是让我再跟原来那般,时时处处的想着要维护好侯府的脸面,那是不可能的。”

许芍想了想,很认真的对赵思行说:“行哥儿,我现在觉得,自己过好了比起什么都重要呢。”

从许芍的院子里出来,赵思行一脸的难过,周君红见了,宽慰道:“母亲前面二十多年过的不容易,索性现在想开了,能让自己过得好些,不比什么都要强的吗?”

赵思行是个性格温和之人,没有因为周君红这个新媳妇背后议论自己的母亲而恼怒,倒是叹了口气,说:“我i自然是知道母亲过的好了比什么都强,可我就是觉得前面二十多年,母亲为了这个侯府付出这么多,到头来还得自己一个人在庄子上孤零零的过日子,越想越是难过。”

周君红听了,笑着说:“你怎么就能知道母亲会自己一个人在庄子上过的孤零零的呢?真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再把母亲接回来不就是了,现在呀,母亲想要做什么咱们就顺着母亲的心让她去做就是了,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赵思行叹了口气,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周君红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夫君,嫁过来之后才发现,这个夫君,确实是个谦谦君子,虽然有些时候也会有些郁郁,总的来说还是个可以一起好好过日子的人。

周君红跟赵思行一起走的,想到这里,抿嘴笑了笑,顺手牵起赵思行的手,倒是让赵思行浑身一震,做贼一般看了看周围,看到附近没有什么人,红着脸低头看着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周君红见了,笑着说:“夫君,咱们是夫妻,你还怕别人笑话你吗?”

赵思行的脸更红了,动了动嘴唇,没有说什么,周君红哈哈的笑了两声,拉着赵思行的手,大步的往自家院子走去。

许芍待赵思行跟周君红走了之后,独坐一处,想了半晌,想到小儿子的学业,索性起身,穿好了衣裳之后,去外院小儿子的院子看看。

因为赵思行成亲,赵思慎已经好几天没去族学了,许芍昨天还见过他,看他玩的开心,有心想要问一下他的功课怎么样,却又想着大喜的日子,不好坏了孩子的兴头,这会走到外院赵思慎的院子门口,就看到院子里几个十来岁的孩子,围在一处,嘴里喊着什么。

许芍没有惊动他们,走到跟前才发现,几个人围着一个瓷质的蛐蛐罐子,里面有两只斗得正狠的蛐蛐。

许芍直觉得一股子热气从脚一下子冲到了头顶,她有些受不了,头晕,腿软,想要扶着什么,身边却没有什么可依靠的,弯着腰使劲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才觉得头脑清明了很多。

许芍看了看蹲在地上毫无形象兴奋的脸都红了的小儿子,那姿势,嘴里吆喝的话,哪一样不是天长日久的做多了才练出来的?

许芍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好像没有依托了一般,飘飘悠悠的,她现在什么都不想了,只想着好好的躺在床上。

许芍又使劲的闭了闭眼睛,转身就走。

这么多年,许芍忙着给自己的夫君填坑,忙着跟婆婆斗法,长子跟长女长大了之后,又忙着给两个孩子找一门合适的亲事,无意之间,就忽略了小儿子,小儿子已经十岁了,搬到这后院三年多,一直听照顾他的嬷嬷说自己的小儿子是多么多么懂事,读书又上进,每每小儿子在族学里面得了先生的夸奖,嬷嬷都会过去跟许芍细说一番,许芍呢,心里高兴,大把的赏赐给了嬷嬷。

可是自己今天看到的是什么?许芍现在有些迷茫,小儿子竟然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变成了这样一个模样,许芍不怨赵子琦这个当爹的没有把孩子教好了,也不怨小儿子院子里伺候的嬷嬷小厮们对自己的隐瞒,她只怨自己这个当娘的,没有管好孩子。

许芍的眼眶红了,心里又是委屈,又是自责,待到了院子门口,贴身伺候的丫鬟从院子里面迎出来,着急的说:“哎哟,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去了?问那几个都说您不让人跟着,自己一个人出了院子,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许芍看看时间,已经到了酋时,想了想,说:“你去给我备马车,我要出去一趟。”

那丫鬟听了,惊讶的说:“夫人,现在吗?”

许芍点了点头,说:“就现在,马上,还有,你派人去永宁侯府,请了府里的大公子出来,就说我有要事找他,请他帮忙。”

那丫鬟看许芍一脸的严肃,赶紧答应着,转身去马房准备马车,许芍回房间之后,简单的打扮了一番,换了身衣裳,带着周嬷嬷就去坐马车往外走。

周嬷嬷这几天忙着赵思行的亲事,很是疲累,这会看许芍一脸难看的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小声的问:“夫人,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许芍愤恨的眼都红了,咬牙切齿的说:“我要去找棣哥儿帮忙,我那小儿子,竟然被那一起子的无赖带着,学的找猫逗狗,方才我去他院子里,几个小厮陪着,蹲在院子里斗蛐蛐呢,他都十多岁了,都说儿大是客,我也不能当着那么多伺候他的人伤了他的面子,因为这个我们娘们生分了倒是让别人看了笑话去。”

周嬷嬷奇怪的问:“那您这是去找棣哥儿又是为了什么呢?”

许芍转过身,拉着周嬷嬷的手,气苦的说:“那些伺候的人,都是管事安排的,饶是我不愿意,世子一直都不愿意我自己去安排,还说什么他们府里都是管事的给安排伺候的,当初行哥儿不也是好好的吗,我这会跟他们撕破了脸也没有什么意思,倒不如顺着这事请了棣哥儿帮着我查一查,是不是有人诚心带着我的慎哥儿成日里玩乐。”

周嬷嬷听到许芍的话,心里一惊,说:“夫人啊,您就是查出来了又能怎么样呢?不还是得拉着慎哥儿回来好好读书才是吗?”

许芍冷笑两声,说:“我算是看明白了,我的孩子们,在这个家里,就没有成才的希望,我都想好了,过些日子我就把慎哥儿送到泰安去,我自己不会教孩子,我让那会教孩子的去教去。”

周嬷嬷听了,有心想要说他们家慎哥儿年纪还小,可是想着永宁侯府那大公子,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跟着去了河西,在河西帮着爹娘创下偌大的家业了。

许芍还未到永宁侯府所在的胡同,就看到许棣站在路边等着呢,马车走到许棣的身边,许棣躬身行礼,许芍掀开帘子,说:“棣哥儿,这附近你熟悉,你找个酒家,我跟你好好的说说话。”

许棣听了,直接带着去了永宁侯开的那个小酒馆。

许芍第一次来这边,不大的门帘,前面就放着几张陈暗的桌凳,被人带着从柜台旁边的一扇门进去,穿过一条小小的夹道之后,不大的后院布置的甚是雅致。

因为只是作为自家待客的地方,这会这里没有什么人,许棣带着许芍进了其中一个雅间。

周嬷嬷跟许棣带来的一个随从就在外面,候着,许棣看时间不早了,对许芍说:“大姑姑,我让人给周嬷嬷安排饭吧?”

许芍点了点头,说:“谢过棣哥儿了。”

许棣笑了笑,说:“一家人不用谢的,大姑姑,你可是有什么难事?”

许芍咬了咬牙,压下心里的那股子酸涩,说:“棣哥儿,大姑姑这次是来请你帮忙的,大姑姑也知道,你日常事务繁忙,可现在,大姑姑手头没有可用之人,这事情交给别人去做,我也不放心,索性我就厚着脸皮找过来了。”

这会功夫,外面有人敲了敲门,开门之后,有人提着食盒,把几样精致的小菜摆到桌子上,一直到酒菜都放好了,这才行礼出去。

许棣看门闭好了,对许芍说:“大姑姑,咱们是一家人,就算你已经出嫁了,始终是许家人,你但凡是有事情,不管是我还是祖父,都会尽力的帮着你的。”

许芍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也不再拐弯了,直接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许棣听完了,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说:“大姑姑,慎表弟这样子多久了?”

许芍觉得脸上发热,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忙完了言姐儿的亲事,又忙行哥儿的亲事,慎哥儿那边,确实是疏忽了。”

许棣听了就明白是什么意思,想了想,开门见山的说:“大姑姑,我跟你说实话,我最近的公职有可能有变动,不过你放心,我会交代下去,让人帮你把你想知道的查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