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夫人有些无奈的看了看平西侯,说:“养不教父之过,侯爷怎么样教育孩子我一个内宅夫人有什么好说的?”
小陈氏坐在炕沿上,拉着郑老夫人的手,一边抽噎一边说:“老夫人,儿媳求求您了,求您帮着儿媳说句话,别让侯爷把云哥儿送走,云哥儿才几岁啊,他去了外面,哪里能照顾得好自己?”
平西侯已经很不耐烦了,特别是当着许栀的面,小陈氏让他接二连三的丢脸,没好气的说:“留下你养着?你看你把云哥儿养成什么样子了?小小的年纪,那都做的是些什么事情?丢人现眼,你说你现在出去给他说亲事,谁愿意把姑娘嫁给他?你要愿意留下也行,日后云哥儿如何,你不要再来找我。”
小陈氏听了这话,捂着脸一个劲的哭,听的郑老夫人头疼,郑老夫人还是两个人的长辈,只得耐着性子好好的劝道:“侯爷说的有道理,男孩子,总得自己出去看看才能知道外面的天地有多大,趁着年纪小,出去外面好好的看一看,找家合适的书院读几年书,考个功名,凭着咱们侯府,还能找不到一门好亲事吗?”
小陈氏捂着脸,一边哭一边说:“老夫人,话虽然是这样说。可外面的日子哪里是那么好的啊,吃不好睡不好。”
平西侯一下子打断她的话,说:“你想要吃的好睡得好,那就一直在家里养着吧,男孩子一点英雄气概都没有,什么都不懂,还跟着人家去城外画舫上去,这都是你把他教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话我给你摆在这里,你要听我的,日后我自然是会帮着云哥儿找一门合适的亲事,你要不听我的,那就这样吧,孩子都给你,你就养在自己的身边,日后孩子的事情,我是不再管的。”
平西侯说的很是坚定,小陈氏心思百转,最后捂着脸跑着出了房间。
看小陈氏走了,平西侯给郑老夫人行礼道:“都是儿子的不是,扰了母亲的清净。”
郑老夫人叹了口气,说:“左右都是你自己找的,我也不能多说什么,不过有一件,云哥儿的事情,你得抓紧,如果继续放任,让云哥儿留在府中,日后说不得还会做出更不堪的事情,咱们侯府,已经是京城中的笑柄了,让云哥儿出去躲一躲风头,考个功名出来,日后对他有好处。”
平西侯答应着,又简单的说了两句话就走了。
郑老夫人看从平西侯跟小陈氏进来就一直站在一边的许栀,对她招了招手,待到许栀挨着她坐在炕沿上,郑老夫人拉着许栀的手,叹了口气,说:“你大伯父这两口子,活了这么多年,很多事情还是没有看明白呢,日后呀,你跟源哥儿还是要多多的看顾一下这个不争气的堂弟才是呢。”
许栀能说什么,只是抿着嘴对着郑老夫人笑,郑老夫人虽然是郑伯源跟郑媛媛的亲祖母,可她也是郑伯云跟郑云云的亲祖母,不能说对郑伯源跟郑媛媛这么多年受的委屈郑老夫人没有看在眼里,只是当另外一个孙子遇到难题的时候,还是i希望另外一个伸出手帮一把就是了。
郑老夫人哪里不明白许栀的心思,内心里暗暗的叹气,看时候不早了,说:“时候不早了,你也忙了一上午,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吧。”
许栀这才回了自己的家中,正好陈兆慈派过去的婆子到了,许栀也顾不上别的,上了马车跟着就回来了。
许栀说完了就抱着茶杯使劲喝水,茶壶里泡的是陈兆慈自己做的花果茶,这个时候喝是最好了,健脾开胃,喝起来酸酸甜甜的,用的都是大号的茶碗,许栀抱着愣是喝了两大碗。
陈兆慈看许栀渴的厉害,嗔怪的说:“你也是,口渴了干嘛不要人家给你上茶啊?以后可别再做这样的事情了,没得亏了自己。”
许栀笑着挽着陈兆慈的胳膊,说:“娘,我记下了。”
看许荛的伤没有什么大碍,许栀总算是放了心,对父母说:“我去大嫂院子里看看我那大侄儿大侄女去,几天没见,想的厉害呢。”
陈兆慈说:“你不是前天才走的吗?这才几天啊就想的厉害了?”
许栀笑着说:“我可是他们的亲姑,您没听人家说吗,当姑的呀,可是能给娘家的侄儿侄女当一半的娘呢。”
看着许栀一边笑着一边往外跑,难得的这么轻灵俏皮,许荛跟陈兆慈都觉得有些心疼,还不到十五岁的小姑娘呢,成日里就要琢磨那么多的算计。
陈兆慈叹了口气,小声的说:“这万恶的旧社会啊。”
许荛笑着说:“谁说不是啊,真向往咱们的新社会啊。”
陈兆慈点了点头,说:“我觉得唯一的好处就是孩子随便你生,还能早早的抱孙子。”
永宁侯府因为许荛的归来,很是热闹了两天,虽然许荛因为腿上的伤不能随意的去拜访亲朋,但是得了信过来看望他的亲戚真的不少。
永宁侯带着世子迎来送往,那些知己的就带着过来看看,不是很知己的就让人家在前院稍微的坐一坐,基本上不怎么留人在家中用饭。
朝堂之上因为许荛的破个提拔,已经是闹得沸沸扬扬,这个时候,真的不是高调的时候,不单单如此,就连那些送到家中的礼品,永宁侯爷吩咐负责收礼的帐房,给各家各户准备一份价值相等的带着回去。
冯相爷听到许家的行事,对奉诏归来的二儿子冯仲义说:“这永宁侯爷,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总是能把不利于他的事情做的对他最有利。”
冯仲义正是沈明婉的父亲,这次从梧州回来,是因为圣上要在梧州边境建立几个卫所,梧州跟大燕接壤,从边境到梧州的州府,有百十公里的路程,冯仲义不仅仅是在梧州领着知府的差事,还兼着梧州守将的差事,那边现在驻扎了一万多边军,都受冯仲义的指挥。
这次冯仲义回来,其实最重要的是把身上那个梧州守将的差事给卸下来,冯仲义刚去梧州的时候,军中将领凋零,当时朝廷正在对北狄佣兵,西南那边也不安稳,更不用说金人了,冯仲义只得把这一万多边军的指挥权给接了过来,这一接就是十多年的时间。
冯仲义回来之后,已经跟自己的妻子去京郊的庄子上见过沈明婉了,母女见面自然是抱头痛哭,不过看沈明婉现在的精神状态很好,冯仲义心里也算是轻快了几分,好好的闺女,从那么一丁点大养到这么大,就是因为一些人的私欲不得不假死脱身,日后在没有相认的时候,任是谁心里都不痛快,冯仲义心里对梁承帝其实也有几分的怨言,子不教父之过,他的孩子没有教育好了,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是有责任。
冯仲义听到父亲对永宁侯的评价,说:“这才是永宁侯的高明之处啊,永宁侯府虽然除了三爷许荛没有什么出挑的,但是他们下一辈又出了个许棣,父亲,这永宁侯府,日后一定会富贵绵长的。”
冯相听了,良久才叹了口气,说:“是啊,永宁侯这个人,实在是个厉害的,他们侯府,早些年眼看着不行了,韬光养晦这么多年,出了个许荛一鸣惊人,别的子孙不用靠着,只这个许荛,就能够让他们侯府走的更远。”
冯相皱了皱眉头,对冯仲义说:“咱们冯家,其实有些后继无力了,你跟你的兄长现在牧守一方,可是你们的下一代,没有出挑的,为父已经想过了,再过两年为父就致仕,给你的兄长让路,为父还能再活个三十年二十年的,带着家中的子弟回老家读书去,这京城呀,满目的繁华,容易让人迷了眼。”
冯仲义的兄长现在是南边一个州的知府,为官清廉,爱民如子,官声很好,没有什么意外,下次考评之后,就能够回到京城六部之中任职,冯仲义的兄长是个能力出众的人,也是冯相最得意的儿子,想要让长子更进一步,冯相就得做出让步。
冯相的母亲现如今还在府中养着呢,老太太虽然年事已高,却是耳聪目明,只安心的在府中做老太君,不给儿孙们添麻烦,时时处处为孩子们打算,只是不跟自己的娘家人来往而已。
冯相看时间不早了,对冯仲义说:“你回来还未去见过你的祖母吧?待会先去给你祖母磕头,告诉她老人家你回来了。你祖母前些日子还问过婉儿的事情,我看她是想要见一见婉儿的。”
冯仲义叹了口气,说:“父亲,婉儿的事情不能让更多的人知晓,这个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祖母现在的身体适不适合坐马车去京郊呢?”
冯相叹了口气,说:“我先问过大夫吧,看看大夫怎么说,正好这些日子天气有些炎热,让你的祖母去京郊的庄子上住两日散散心也是好的。”
冯仲义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洗漱换衣之后,就跟自己的夫人一起往冯老夫人的院子里走去。
冯家现在是冯仲义的长嫂持家,冯仲义的兄长带着一个妾室在外地任职,留下冯仲义的嫂子在家中执掌中馈,孝敬家中老人,京城之中很多人家都是这般行事,长房的儿媳是个很重要的职位,不是谁都能够u轻易的胜任的。
沈氏看冯仲义神色不好,问他:“相公,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吗?”
冯仲义看跟在自己身后伺候的离得两个人还远呢,低声说道:“父亲说祖母想要见见婉儿,我想着这个时候带着祖母去京郊的庄子上住两天,安安老人家的心。”
听到这里,沈氏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她自己去看沈明婉都是偷着去的呢,这府中人员很杂,如果让人知晓了婉儿的事情,那婉儿还有活命吗?
看到沈氏的脸色,冯仲义微微的叹了口气,说:“先去祖母那边看看是个什么情况,到时候再说吧,咱们婉儿为了能够挣出一条活路,受了那么多的罪,咱们怎么能够给她再带来危险呢?”
沈氏的脸色这才好看了很多。
冯老夫人房间里有些热闹,冯仲义长姐冯若素家中的孩子过来看望冯老夫人,冯仲义跟沈氏到的时候,冯若素的小女儿正凑到冯老夫人的身边,叽叽喳喳的不知道说什么,冯老夫人被那小姑娘逗得笑得很是开怀。
沈氏见了这样的场景,眼圈不由得就红了,冯婉儿还未出事的时候,很得冯老夫人的喜爱,也是经常这样凑到冯老夫人的跟前说笑。
冯仲义看到长姐家中的孩子在,就赶紧先去看冯氏的脸色,看到冯氏红了眼圈,赶紧轻轻的扯了扯她的衣袖,冯氏使劲的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吐出来,这才算是把心里的酸涩给压了下去。
冯仲义的长嫂周氏自然是看到冯仲义跟沈氏过来了,笑着帮着掀开屋里的帘子,说:“二弟跟弟妹回来了,祖母,他们这是给您磕头来了呢。”
冯老夫人听了,赶紧往门口瞅着,说:“是仲义回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
冯仲义跟沈氏进来之后,原来凑到冯老夫人身边的孩子们都站起来,走到角落里站好了,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给拿出两个蒲团,冯仲义带着沈氏跪下,给冯老夫人磕了头。
冯老夫人赶紧让人起来,说:“你们这得有半年没回来了吧?子杰呢?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吗?”
冯子杰是冯仲义的长子,冯婉儿的弟弟,原来的时候,一半的时间跟着冯仲义在梧州,一半的时间在府中陪着冯老夫人,冯婉儿出事之后,冯仲义坚持把冯子杰带在身边,这次回来,冯子杰因为要准备童生试,就没有回来。
听到冯仲义的解释,冯老夫人叹了口气,说:“童生试回京城不是一样考的吗?”
冯仲义解释道:“还是在梧州考比较方便,子杰自己也愿意在那边考,就让他在那边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