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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伯源很快又烧了起来,陈兆慈觉得应该是伤口的原因引起来的。

那两个伤口,箭镞那个圆形伤口,周边又红又肿,一直往外流黄色的液体,而腹部那一道长长的刀伤,只是不能够愈合,倒是没有肿起来。

陈兆慈没有学过微生物学,她知道,这样的伤口如果有青霉素之类的消炎药,应该很快就能够消肿消炎,可现在去哪里找这样的药品?

许栀已经连着两天没有好好的歇一歇了,两只眼睛又红又肿,陈兆慈让她去歇一歇,她摇了摇头,依旧是按着自己的步调,该做什么做什么,陈兆慈也只能心里叹口气,接着想法子找一些消炎的药品,制成粉剂之后用在那个伤口上,看看什么东西有用处。

临近年关,虽然因为那一场大雪,路不好走,可是依旧挡不住老百姓过年的那股子开心的劲头,庄子周围有很多的村庄,经常或远或近的传来几声鞭炮的声音,就连庄子上的管事,也在采购各种各样的年货。

郑媛媛把城南的作坊停了之后,接到信就赶了过来,看到躺在炕上的郑伯源,搂着许栀哭了一鼻子,倒是许栀,这会子也不哭了,靠着一股子精气神顶着,就是不让自己闲下来,生怕一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

药谷的人在腊月二十五到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白胡子老头,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姑娘,陈家大舅早些年因为一些原因去过药谷,认识那个白胡子老头,见了之后称呼他为于师伯,做过介绍之后,知道那个看起来古灵精怪的姑娘是于师伯的孙女,叫做于伶俐。

于师伯看过郑伯源的伤之后,对陈家大舅跟陈兆慈说:“这毒确实是西域那边的奇毒,此毒用于外伤之上,伤口长久不愈合,人会慢慢的因为伤口的感染而虚弱而亡,你们此前做的很对,不过要想祛除此毒,很是麻烦。”

陈兆慈说:“于师伯,再麻烦咱们也得把毒给去了呀,您老人家但凡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就是,我们一定想法子。”

于师伯点了点头,说:“此毒我仅仅是听说过而已,这孩子能够坚持到现在,全靠着中箭之时吃了你那些解毒的丸药,那些丸药虽然不能够解百毒,总是能够把这些毒给解上一二分,兆慈,兆柽,想要救治这个孩子,还是得把毒从身体里面拔出来才是啊。”

陈兆慈跟陈兆柽自然是一个劲的点头,道理谁都明白,可是这毒的毒性不是那么随便就能给解了的呀。

于师伯仔细的检查过之后,对陈兆慈说:“兆慈,我这里有一个方子,外敷内服,外敷的药需要制成药膏,我开给你,你看着做好了,待到伤口愈合,再给孩子用药浴,慢慢的把身体里面的毒给拔出来就好了。”

陈兆慈看着郑伯源那个圆形的伤疤,一下子想到后世的拔毒膏。

许荛曾经因为一个课题,压力大,工作繁重,身体免疫力低下,脖子上面长了一个痈疖,陈兆慈带着去医院检查之后,一位老中医给开了一个拔毒膏,还给开了几副内服的消炎小药方,许荛内服外敷,用了几天效果非常的好,特别是那个拔毒膏,陈兆慈每日给许荛换药,眼睁睁的看着那一贴小膏药把那痈疖里面的脓肿给拔了出来。

陈兆慈那个时候正好对中医感兴趣,一有时间就去中医科请教一些自己感兴趣的问题,这个肉眼可见效果的拔毒膏陈兆慈更是追着中医科的同事问了个明白,非常仔细的研究过拔毒膏的成分,现在听到于师伯说外敷内服,一下子想到了拔毒膏。

把拔毒膏的方子给于师伯看了之后,于师伯思量许久,说:“此方甚妙,兆慈,你且先去按方子把药膏制好了,我给开几副清热解毒的内服方子,不论如何,先试一试吧。”

陈兆慈按着方子抓了药,把拔毒膏制出来之后,贴在了郑伯源那个圆形的伤口之上。

已经是晚饭时分了,拔毒膏贴上去,陈兆慈简单的用过了晚饭,就留在郑伯源那个房间里,仔细的观察拔毒膏用上之后郑伯源的情况。

于师伯的药方煎好了,用鹤嘴壶灌上之后,郑伯源很快就烧了起来。

陈兆慈觉得这次发烧有可能是郑伯源自己身体启动的防御机制,给用了物理降温之后,郑伯源在黎明时分醒了过来。

郑伯源喝了一小碗的小米粥,脸色好看了很多,于师伯吃过早饭过来,陈兆慈把贴在伤处的拔毒膏揭了下来。

原本是黑色的拔毒膏,已经成了白色,上面还粘着一些黏糊糊的肿液,于师伯点了点头,说:“兆慈,看样子咱们的法子管用,先这样用着,用两天看一看。”

陈兆柽跟在陈兆慈跟于师伯的身后,把治疗的过程一点一点的记录下来,他醉心于药理,特别是一些不常见的毒药的解毒过程,非常的感兴趣,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许栀一直守着,听到于师伯说法子管用,脸上终于露出来一个舒心的笑容。

跟着于师伯过来的于伶俐跟郑媛媛很快就玩到了一处。

两人年龄差不多,于伶俐虽然性格更开朗一些,郑媛媛这一年的时间因为接触的人比较多,经历也算是比较丰富,想要跟谁好好的相处,自然是能够顺着别人的脾性跟人家处下来。

于伶俐看郑媛媛一脸的忧色,悄声劝慰道:“媛媛姐姐,我爷爷没有把握才不会这样说呢,既然他说法子管用,自然是已经对症,你且放宽了心,你哥哥很快就能够好起来的。”

郑媛媛扯出来一个笑容,这几天郑媛媛想了很多,她觉得自己很没用,哥哥伤重躺在床上,自己除了收在一边束手无策,竟然不能够做别的。

许栀知道郑伯源的状况开始好转,终于是松了一口气,靠在炕上觉得浑身酸疼。

郑媛媛端着一碗参茶过来,小声的说:“嫂子,我煮了参茶,你喝一点吧。”

许栀坐起来,接过参茶喝了两口,郑媛媛低着头,哽咽道:“嫂子,我是不是很没用,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什么都帮不上。”

许栀拉着郑媛媛的手,说:“媛媛,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这两天,你帮着嫂子操持家事,安排众人的膳食,还有送过来的那些年货,都被你安排人整理的井井有条,媛媛,你真的是帮了嫂子的大忙了。”

郑媛媛拿帕子擦了擦眼角,说:“嫂子,我做的太少了。”

郑伯源好转,许栀也有心情跟郑媛媛开玩笑,说:“左右你哥哥躺在那里咱们又不能替了去是不是?好媛媛,你能够这样帮嫂子,嫂子就觉得很感激了。”

郑媛媛听到许栀的的话,脸上露出了笑容,看到许栀还能够跟自己开玩笑,郑媛媛也是稍微的放了心。

陈兆慈跟于师伯,加上陈家大舅,不眠不休的忙了好几天,郑伯源看的伤口终于在除夕这一天消了肿,有了愈合的迹象。

陈兆慈算是彻底的放了心,既然方向是对的,那后面只要沿着这个方向努力,总是能够成功的。

许荛除夕一大早就过来了,陈兆慈现在也不敢轻易的离开,陈家大舅急匆匆的回了陈家准备过年的事宜,他是长房长子,需要主持祭祖事宜。

郑伯源已经彻底的清醒过来,因为身体极度的虚弱,大半的时间处于昏睡状态,许荛来的时候,郑伯源正好醒着。

许荛看了看郑伯源,说:“状态不错,过几天就能下地了。”

陈兆慈拉着他到外面,说:“我这边离不开,待会你自己回去吧。”

许荛点了点头,说:“行,什么都比不上孩子的身体体重要,祖母跟父亲能够理解的。”

看了看房门,许荛悄声问道:“伯源的身体什么时候能够彻底的好起来?”

陈兆慈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说“伤了身体,总得有个康复的过程,慢慢调理,三两年能够达到原来的状态就不错了。”’

许荛想到现在朝中的纷争,有些心浮气躁,陈兆慈见了,小声的问道:“可是有什么事情?”

许荛凑到陈兆慈的耳边,小声的说:“过了年开印之后,估计有人会弹劾伯源,我估计,伯源会吃些苦头,在此之前,你万要调理好伯源的身体,我跟父亲已经在想法子了。”

陈兆慈无奈的点了点头,许荛看陈兆慈的表情,悄声说道:“忍得一时,后面很多事情才能够继续下去,这边你就多费心了。”

送走了许荛,许栀扶着陈兆慈的胳膊,母女两个慢慢的往后院走。

许栀把头靠在陈兆慈的肩膀上,说:“娘,都是我们拖累了你,过年都不能回家去。”

陈兆慈倒是不怎么重视这些,遂说道:“我们做父母的,万事都是先要替自己的子女打算,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们也就放了心了。”

许栀现在还没有做父母,自然是体会不到陈兆慈跟许荛现在的心情,但是陈兆慈为了自己留在这里,许栀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感激。

郑伯源那个伤口虽然肉眼可见的开始消肿愈合,但是身体里面的毒素却没有随着这个伤口的愈合而祛除。

因为郑伯源的伤情,这个年过的索然无味,大年初二,于师伯给开了药方子,陈兆慈带着人抓了药之后,用大锅烧了满满一锅的药汤子,装到一个半人多高的浴桶里面,抬到房间里,开始给郑伯源做药浴。

其实这个再过几天做比较好,但是陈兆慈害怕京城有人来缉拿郑伯源,只能是把药浴的时间提前。

正月初六的下午,甲三从京城回来,直接来后院见许栀,说明日里会有人来带郑伯源去兵部。

许栀听了,如坠冰窖,面无血色,伸手想要扶着身边的桌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陈兆慈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抓着许栀的胳膊,好在身体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放下心来,扶着许栀慢慢的坐下来。

甲三待到许栀情绪稍微平复下来,接着说:“姑娘,我已经打探清楚了,是兵部有人质疑姑爷,兵部尚书没法,只能是请了姑爷去兵部说明情况,只是这个说明情况到底需要多久,谁都说不i清楚,我想着,姑娘还是多给姑爷做些准备才是。”

许栀掐了掐自己的胳膊,觉得脑子里清明了许多,问道:“甲三大人,只是说明情况,那是不是可以在家中居住,需要的时候再去兵部呢?”

甲三摇了摇头,说:“姑娘,原本姑爷是要被押解进京的,是冯大人跟许大人多方斡旋才有了姑爷能够留在自家救治的机会,能够争取到这样的机会真的是不容易。”

许栀知道郑伯源一定要去兵部的大牢,只能够寄希望于事情能够尽快的解决掉,是流放是发配都给一个说法。

郑伯源做了这几日的药浴,身体明显的好了许多,许栀自己去了郑伯源的房间里,看到坐在炕桌前拿着书看的郑伯源,想要跟他说一下的,但是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张不开嘴。

郑伯源看到许栀的脸色,心里明白了几分,笑了笑,说:“阿九,该来的总是回来,你放心就好,我没什么的。”

许栀听到这里,泪如雨下,哽咽半天,最后咬着唇伏在郑伯源的胳膊上哭了起来。

郑伯源轻轻的拍了拍许栀的肩膀,说:“阿九啊,你别难过,在家里好好的等着我就是,我很快就能出来跟你在一起的,我都想过了,待到兵部的事情了解,咱们就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好好的待一段时间,这几年,咱们俩一直这样分隔两地,我总觉得愧对于你。”

许栀擦了擦眼泪,说:“伯源哥哥,是我不好,总想着自己,没有考虑过你,我已经把我手头的事情交代出去了,日后那些事情在跟我没有关系,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郑伯源听了这些,心里怎么能够不敢动呢?摸了摸许栀的头发,轻轻的叹息一声,说:“傻姑娘啊,你真的没有必要这样,我总是有自己的脱身之法啊,你努力了这么久,为了这些事情付出那么多,就这样多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