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淼州城里面的水涨的很快。

许栀从后院过来,就看到前面已经有人在把沙袋放到府衙的门前,眼看着那水一点一点的往上涨,许栀直觉得一颗心越提越高。

放眼望去,府衙前面一片汪洋,饶是已经做了准备,看到这已经失控的大水,许栀心里还是有些惧怕。

有人划了船顺着水过来,水流太快,那船想要靠进府衙大门,却是有些困难,好在已经有人拿着常常的竹竿过来,为的就是有人被水冲走了还能够用竹竿搭救一二。

船上的人抓着竹竿慢慢的靠了过来,许栀看到船上有席靖安,待到席靖安从船上下来,许栀赶紧问道:“靖安,你家大人呢?”

席靖安摸了一把脸上的水,说:“夫人,我家大人这会在城门呢,大人想要把城门堵起来,让水顺着护城河往下流,只是这会城门口人不够用的,就让小的赶紧过来找人过去呢。”

雨依旧是蒙蒙细雨,听到席靖安说要找人过去,那边已经有人站了出来,有个汉子说:“我们这就过去,只是水流太急了,不知道这位小哥能不能用船把我们送过去。”

席靖安摇了摇头,说:“水流太急,咱们撑船过去有些难,我这一路上看街道两边的房屋正好能够到城门口,咱们从屋顶上走。”

看了看尖尖的屋顶,有人说:“屋顶上的瓦片湿了之后太滑了,这位小哥,从屋顶上过去恐怕是有些困难。”

席靖安对许栀说:“夫人,还请夫人把府衙之中有些拳脚功夫的人选出来,我们先过去,大人说只要把西边北边城门那边堵起来,这城中一时半会的倒是安全呢,吴先生说看天象这雨很快就会过去。”

许栀答应着,府衙的那一班衙役赶紧站出来,争先恐后的要去北边的城门,生怕把自己给落下,许栀沉默良久,说:“水火无情,去了那边很危险,诸位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

话还未说完呢,一个上了年纪的捕快笑着说:“夫人,谁都是爹生娘养的,谁都有妻儿老小,药谁都不去,这淼州城哪里还能保得住?我们世代居住于此,去了就是保护自己的家园,倒是郑大人跟冯大人,都是外地过来做官的,尚且能够为了自己的职责不顾自己的安危,没得我们每个月是白白的领了官府的银钱的,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后面好些人轰然喊是,许栀只能让要去北边城门的每个人身上绑了一块梧桐木,梧桐木质地轻,万一落了水,倒是能够靠着梧桐木的浮力挣扎一二。

席靖安带着几十个人,顺着梯子上了屋顶之后,顺着屋顶往北边的城门而去。

许栀站在府衙门前,府衙的台阶比较周围的一些铺子,高了许多,这会街上的水能到成人的大腿根部了,很多铺子里面进了水,有些人家就把门板卸下来,挡在门口处,然后从里面往外一点一点的把灌进去的水舀出来,可是水势比较急,有些人家的铺子挡不住水势的冲击,很快铺子里的一些东西就随着水从铺子里漂了出来,虽然心疼,可是水流那么急,哪里敢去把漂走到东西捞回来呢?

北边的城门口放着好些的沙袋石块,这是很早就预备下来的,已经是半下午的时间,许栀发觉街上的水有些小了,就听到远处传来呼喊声,说北边的城门口已经用石块沙袋给堵起来了,只是穿过淼州城的那条暗河水势一直不见小,冯大人已经派人把暗河两边的百姓组织撤离。

席靖安从北城门跑过来,对许栀说:“夫人,城门口堵起来了,那水顺着护城河往南走了,只是暗河那边的水一直很大,我们试了好多的法子都不能把暗河给堵起来,大人说让咱们城里的多加小心,暗河入口那边的城墙看起来不是很牢固了。”

众人站在府衙门前,听得远处有人呼喊的声音,许栀赶紧派人过去查看,那人淌着水过去,没一会就趟着水回来,说:“夫人,暗河那边的城墙塌了一大块,郑大人跟冯大人正在带着人处理呢。”

一直忙到了天黑,郑伯源跟冯绍礼才满身泥水的回到府衙,楚怀圭已经得了消息,从后衙的那道小门过来,很是亲切的慰问了郑伯源跟冯绍礼。

郑伯源已经在河边守了好些天,整个人又黑又瘦,这会头上身上都是泥水,跟楚怀圭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之后,看冯绍礼有些撑不住了,散了心头的一口气,身子摇晃了几下,楚怀圭赶紧让两个人先回家去歇息,他在府衙料理一应之事。

把许栀心疼的不行,赶紧让厨娘回家烧了热水,自己跟席靖安扶着郑伯源回家,热乎乎的洗了一个热水澡。

郑伯源洗好了,许栀已经把晚饭端到郑伯源平日里睡觉的书房,郑伯源坐在榻上,喝了一碗热乎乎的汤,这才舒了一口气,对许栀说:“阿栀啊,我觉得我算是活了过来了,这些日子真的是要熬死我了。”

许栀给他一双筷子,说:“左右现在城中已经是这样子了,咱们今日里就好好的安歇,明日里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郑伯源叹了口气,说:“是啊,那些良田房屋已经被水冲毁了,我再吃不好睡不好的又不能都好起来,听你的,我今日里就好好的歇一歇,我是真的想念我这一张床啊。”

许栀已经把郑伯源睡觉的床铺好了被褥,催着他赶紧吃饭,吃了饭歇一歇就去睡觉去。

郑伯源一边吃,一边说:“我跟冯大人算是尽了我们的全力了,方才楚大人出来,我就知道后面我跟冯大人只需要在家中好生休息就是。”

许栀冷笑两声,说:“有危险的时候做缩头乌龟,这会安全了倒是要来摘桃子了,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面的人。”

郑伯源看许栀气的粉面透红,笑着劝道:“这算是不错的了,没有在最危急的时候弃城逃跑,还能留下来跟这个城池共存亡,说明这楚大人还不算是很不要脸面的人。”

许栀跟着父母,自然是知道很多这样的事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要不怎么说,百姓能够有个跟他们共进退的父母官就是他们的福分呢。”

郑伯源吃了两口菜,说:“这楚大人,不是个爱干事的人,他那夫人,只是从商户的手里拿银子,倒是没有搜刮民脂民膏,而且这楚大人,胆子小,他夫人做出那些事情,估计他自己吓的够呛,要不然怎么一心的想要离开淼州呢。”

许栀想到甲三他们去探听回来的消息,凑到郑伯源的身边,小声的说:“伯源哥哥,你说这楚夫人自己走了,留下一个千娇百媚的妾室是什么用意?下午楚大人那妾室还带着两个婆子去府衙后院呢,说要过来帮着我跟冯家嫂子一起做事,我看楚大人那妾室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时时都要看她身边婆子的眼色。”

郑伯源微微的愣了下,说:“这个谁知道呢,毕竟是楚大人后院的事情,我一个做下属的也不好去探听这些事情。”

许栀又想到了下午时分在赵氏身边看到的那个婆子,看那婆子的样子,在楚家估计也是一个比较有身份的人,往郑伯源的身边又凑了凑,郑伯源直觉得鼻端一股若有似无的幽香过来,想要再去闻一下那个让自己觉得心跳加快的味道,却又遍寻不着,放弃了,却又隐隐约约的觉得那个味道就在自己的身边,直让自己一颗心,随着这个味道忽上忽下。

郑伯源觉得一颗心就好像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一般,浑身热乎乎的,特别是脸上,郑伯源觉得自己的脸这会已经红透了,幸好是晚上,房间里的灯光昏暗,许栀的注意力又没有在自己的身上,郑伯源掩饰的轻轻的咳嗽一下,把身体稍微的离许栀远一些。

偏偏许栀还未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看郑伯源往后稍微的退了退,她跟着稍微的往钱凑了凑,低低的说道:“伯源哥哥,我想再派甲三他们去楚大人的家里探听一下,就看看今日里跟着楚大人妾室的那个婆子,我总觉得,这个婆子有些奇怪呢。”

郑伯源没有作声,许栀有些奇怪的扭头看他,动作有些大了,许栀的嘴唇一下子印到了郑伯源的腮边。

许栀觉得自己的脸轰的一下子就红透了,赶紧坐正了自己的身子,有些无措的说:“伯源哥哥,我不是有意的。”

偏偏郑伯源方才没想到许栀的嘴唇能够印到自己的腮上,他只觉得方才许栀的嘴唇软软的嫩嫩的,还带着一股让自己着迷的馨香,头脑一时之间一片空白,许栀跟他说话他都没听到。

许栀看郑伯源的样子,羞得厉害,赶紧穿了鞋子从房间里跑出来,到了房间门口,扶着门框站住了,看着外面依旧是细雨蒙蒙的天空。

这细雨已经漂了一下午了,空气中满是潮湿的味道,又湿又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让许栀脸上的温度降了下来。

石榴跟席靖安在对面的房间吃饭呢,看到许栀从对面的房间里出来站在门口,石榴赶紧过来,问道:“姑娘,可是要出去吗?”

许栀看石榴嘴里的饭都还没有咽下去,想着自己也是还未吃饭呢,扭捏了一下,又想到自己跟房间里面的人可是明媒正娶拜过天地的夫妻,就算是再亲密的事情日后都要做的,有什么可害羞的。

许栀强自镇定,说:“你接着吃饭就是,我就是过来看看雨有没有停了。”

石榴听了,奇怪的看了看许栀,接着就去再吃饭,许栀站在门口,踌躇半晌,咬着牙又进了郑伯源的房间。

郑伯源这会已经平复了情绪,看到许栀进来了,赶紧招呼她道:“这些饭菜再不吃可就要凉了,你赶紧来吃吧。”

看郑伯源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许栀也就没有什么好羞臊的了,跟着坐在郑伯源的对面,拿起碗筷,说:“伯源哥哥,你也吃,吃完了你好好的歇一歇。”

郑伯源笑着点了点头,一边吃,一边接着方才许栀的话题,说:“你要觉得哪里奇怪,就让人去看看就是,左右别让人家发现了,免得多生事端。”

许栀点了点头,吃了两口饭,觉得心里平复了许多,这才说:“待会甲三大人他们吃完了饭,我就让他们去楚大人家里帮我看看那个婆子是怎么回事才是。”

郑伯源想到已经失控的淼河,那些水虽然大部分绕着淼州城过去了,可是这城中一时半会的想要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是很困难的,就说道:“最近几日,城中估计会很难买到一些东西,你明日清点一下看看家里还有多少东西,有什么缺失的,我想想办法。”

许栀点了点头,说:“我跟冯家嫂子下雨之前就开始囤积物资,不仅仅是粮食,还有柴火,咱们家厨房里面堆了能用好些日子的,不过就是没有新鲜的果蔬,平日里那些蔬菜水果都是城外的百姓过来卖的,这会估计他们的菜都被淹了。”

郑伯源想到那一片的汪洋,心里实在是压抑,叹了口气,说:“真是不来不知道,这会子我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水火无情了,我这会子就盼着这水赶紧退了,赶紧带着百姓把家园重建起来。”

许栀只是在城里,没有去城外看到淼河决堤惊险的景象,看郑伯源说的沉重,光凭着想象就知道一定是很惊险,好在郑伯源带着的人都回来了。

郑伯源听许栀这样说,苦笑一声,说:“我们从很早就开始在堤上守着,最难办的就是劝着河边的百姓从自己的家里撤出来,有些人上了年纪了,死活不愿意走,说就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家里,我明白,他们自幼就在这淼河边,知道河水决堤之后,家里的房子很可能留不住了,人上了岁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过去,谁都盼着能在自己的家里走。”

许栀静静的听着,听郑伯源说自己在堤上的事情,一直到了一更天,许栀看实在是不早了,劝着郑伯源歇下,自己带着石榴就去找甲三。

甲三果然厉害,很快就从楚家回来,跟许栀偷偷的说,跟在楚怀圭妾室赵氏身边的那个婆子,是个身手很厉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