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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荛拉着许棣的手,听到外面长时间的沉默,心里的燥郁有些压不住了,扯了扯坐在榻上压着呼吸的侯爷,小声的说:“父亲,咱们从那边的小门先走吧。”

侯爷摇了摇头,说:“不急,圣上让咱们来,不是为了看许棣的,估计后面还有事情。”

许荛看了看许棣的伤,侯爷微微的叹了口气,说:“且耐心的等一等吧。”

外面梁承帝低沉的声音又响起来:“祖宗这份基业来得不容易,你们以为能够把这片江山打下来就跟你们吃饭何就一般容易的吗?你们以为咱们萧家的这份基业就能够随着你们的心思,想要拿出来交换就要交换的吗?你们不是糊涂,你们只是太看重自己了,你们就想着让自己的欲望得到实现,至于是不是危害了祖宗基业,是不是危害了大梁子民的性命,你们从来就没有想过,我是你们的父亲,没有把你们教导好,这都是我的责任啊。”

连自称都改了,这会真是一个老父亲对几个不争气的儿子的指责忏悔,许荛看着一脸不屑,讽刺的许棣,不由得微微地摇了摇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从十来年前河西那一次,梁承帝就应该把这几个儿子给管束起来的,他却一直任由几个儿子这样你争我夺,最后不择手段的当起了卖国贼。

当着冯相傅相还有内室的永宁侯以及许荛父子这样喝骂犯了错的儿子,许荛不清楚梁承帝依旧是要高高抬起轻轻放下,还是打定了主意让几个儿子得到应有的惩罚。

许荛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就看到永宁侯叉开双腿,大马金刀的坐在榻上,两只手扶在两个膝盖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右手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右膝盖。

许荛不由得想到,永宁侯考虑事情的时候,右手总是会下意识的有些小动作,也不知道他老人家这会心里在想什么,左不过就是在慨叹这些皇家的孩子不争气吧。

许棣挣扎着要起来,许荛赶紧一把摁住,低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许棣白着一张脸,穿着粗气说:“我想要问一下,他们为什么这么不珍惜那些百姓的性命,难道那些人命在他们的眼里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吗?”

侯爷听了,低声喝道:“糊涂,你这个时候出去问这些,不就是在骂圣上不会教子吗?你赶紧躺好了,别挣开了伤口。”

许棣抿着嘴唇还要动,侯爷一把就把他的胳膊摁住了,低声说:“好孩子,这个时候出去了,就是给自己找麻烦,你不为了你自己,那就为了你老祖母,她老人家这会还在家里盼着你们兄弟们平平安安的回去呢。”、

许棣听了,动作一下子顿住,良久才颓然的躺下,用另外一直胳膊挡着眼睛,嘴里低声骂道:“王八蛋,TND王八蛋。”

许荛不知道许棣受了什么刺激,低声劝道:“这次圣上如果不重重的处罚这些人,光是冯相跟傅相那边就说不过去的,你别着急,等着慢慢看着就是。”

梁承帝骂了好一会,提高了声音,说:“传朕的旨意,三皇子打入天牢,待到卖国证据搜集齐了,午门问斩。大皇子意图谋反,打入天牢。”

梁承帝说了对两位皇子的处置之后,鸦雀无声,良久,梁承帝又接着说:“着在京的其余几位皇子,明日开始,五更开始来景福宫读书,既然道理都还不明白,那就好好读书,什么时候读书读的道理明白了,再提其他。”

接着,许荛听到一阵靴子落地的声音,陈五福从外面进来,对永宁侯说:“侯爷,圣上交代请您老人家留下商量事情,许大人跟小许大人先回府。”

接着四个小太监从外面抬着一个软榻进来,许荛扶着许棣坐上去,许荛赶紧把放在一侧的一个许棣的一个披风给盖在身上,四个小太监抬着,从侧门出了御书房,许荛在后面跟着,一行人就往宫门走去。

看到许棣,马夫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许荛让他赶紧回去,把他们两个放下之后,这马夫还得回来等着接侯爷呢,天已经大亮了,街上不仅是没有行人,就是街道两侧的店铺都没有开门的,满身甲胄的士兵手里抓着长枪,站满了街道两侧,马夫把马车赶的飞快,到了侯府门口,门房看到是侯爷的马车,赶紧过来帮着放凳子。

许荛对门房说:“你赶紧去找四个身强力壮的,把咱们家大爷抬进去。”

门房看到躺在车上的许棣,惊讶的了不得,这个时候也容不得他问什么,转身就回府里找了四个身强力壮的过来,抬着许棣就往后院走。

许荛想到陈兆慈照顾许棣方便,就让人把许棣抬到了自己跟陈兆慈的院子里,东厢房里面东西齐全,原本是为着许栀回来能有个落脚的地方的,许荛让人直接把许棣给抬进来放到炕上,还没让人去寻陈兆慈呢,陈兆慈从外面急匆匆的就进来了。

看到许棣,陈兆慈二话不说,从随身带着的医药箱里面拿出剪刀,把包扎伤口的绷带给剪开了,仔细的检查过之后,皱了皱眉头,对许棣说:“伤口处理的不行,我需要重新消毒,再给你缝合。”

许棣听了,脸色不由得更白了,叹了口气,说:“我就知道,那个御医处理外裳的水平不行,算了算了,该当我要遭这么一回罪,给我找个毛巾我咬着。”

陈兆慈说:“不用,我给你用麻沸散,伤口有些深,而且太疼你身体受不了。”

许棣也没有再坚持,这一路上风餐露宿,就连饭都是在马上吃的,换马不换人,他身体再好,再年轻,也有些受不了了。

白微已经去煎药了,待到放凉了,赶紧给许棣灌下去,许棣很快就昏睡过去,陈兆慈把伤口用药水从新清洗了几遍之后,撒上自己做的伤药,这才给包扎起来。

陈兆慈没有跟许棣说,她害怕有人会在许棣的伤口上做文章,许棣这次真的是把天给捅了一个大窟窿了,后面但凡是许棣入口的东西,用到的伤药,陈兆慈都会细细的查验过。

快要中午侯爷才从宫里回来,简单的吃了两口饭,顾不得歇一下,就来看许棣。

许棣已经醒了,伤口疼的厉害,脸色一直很苍白,看到侯爷回来了,赶紧坐起来。

侯爷扶着他坐好了,叹了口气,说:“棣哥儿啊,你这次算是把天给捅破了,圣上就是想要收拾,也得费一番功夫。”

许棣冷笑两声,说:“祖父,明明是他们自己作的,怎么能够怨我呢?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父辈们流血流汗打下来的江山被他们拿来讨好外族,我更不想看到辛勤淳朴的百姓被他们当作蝼蚁一般的对待,这些百姓明明是创造历史的人啊,凭什么要成为他们的牺牲品,我不服!”

许棣太激动了,说完了之后一个劲的咳嗽,一咳嗽,就牵扯到伤口,陈兆慈站在一边眼睁睁的看着包扎伤口的绷带很快就被血洇湿,这是又把伤口给扯开了。

侯爷赶紧安抚道:“好了好了,你别这么激动,要注意你的伤口,你这身体可是自己的,不要仗着自己年纪轻就不拿着当一回事,受了伤好好的养着,养好了身子才能继续去做事情啊,要不然,一个你身体不好就能把你从现在的位置上撸下来撵回家里。”

白微给许棣端了一碗蜜水,许棣喝了之后才算是把喉咙里面的痒意给压了下去,抬起头惊讶的说:“这是谁想要让我回家?”

侯爷看他情绪平静了,微微的叹了口气,说:“还有谁?不就是那几个老家伙吗,他们说几位皇子的事情是他们的家事,本该他们自家关起门来好好处理了就是,偏偏你这个不懂事的,把事情给掀了出来,这是把皇室的丑给揭露在大梁百姓面前呢。”

许棣一个劲的冷笑,说:“他们怎么不想一想,要让这几个卖国贼得逞了,他们萧家的基业就会易主,到时候丢的不仅仅是他们皇室的位置,恐怕丢的还有他们的命吧?”

侯爷点了点头,说:“我就是这么说的,我说了之后,那几个老家伙一言不发,圣上也是为了这件事情心力憔悴,说圣意不能更改,让把大皇子三皇子两位皇子押到天牢里面去了。”

“祖父,那您说,圣上真的回砍了三皇子的脑袋吗?如果这次不能把三皇子彻底的摁死了,日后恐怕还会再有麻烦。”许棣有些担忧的跟永宁侯爷说。

永宁侯爷点了点头,说:“这次圣上是真的下了决心的,大皇子这边,仅仅是有些掺和而已,三皇子那边就不行了,他陷的太深,据从他府中搜出来的那些书信来看,他十多年前就跟那位军师有联系,很多事情都是在那位军师的授意下才做的,而且,三皇子妃这次也是出了大力,有些证据就是她提供的。”

许棣听到三皇子妃,惊讶的问道:“他们不是夫妻吗?怎么三皇子妃还要提供三皇子卖国的证据呢?”

永宁侯摇了摇头,说:“这个我就不晓得了,三皇子妃很早之前就给圣上写过一封信,细数三皇子的种种不是,还给了圣上一些证据,让圣上看在这些证据的份上能够给她的女儿一条生路。”

许荛惊讶半晌,最后说了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许棣冷笑一声,说:“父母心是可怜,可是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就不可怜吗?北狄在河西杀了多少百姓?金人在辽东杀了多少百姓?还有梧州,大燕现在可还占着咱们那么多的土地呢,当初他们攻过来的时候,杀了多少?这都是人命啊,多少家庭因为这些战乱家破人亡,他们不可怜吗?”

许棣越说心里的火气越大,陈兆慈赶紧制止他:“赶紧打住,你现在不能太激动你不知道吗?都是一些不能现在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你这么着急能顶个什么用?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你的身体养好了,没个好身体,你就是有再好的想法要靠着谁去做呢?”

许棣不做声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房间里沉默良久,许荛问许棣:“许棣,你是怎么进的宫?又是怎么受的伤?”

许棣抬头看了看侯爷,又看了看许荛跟陈兆慈,说:“三皇子的人先动的,圣上有准备,提前部署好了就把人给拿下了,谁知道大皇子又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批人马出来,半夜叫开了城门,把皇宫给围了,我跟傅二郎一路上跟着那些人进的城,后来傅二郎带着他们卫的人救驾,我就一个人摸进了御书房,当时挺乱的,我替圣上挡了一箭,再后来大皇子也被圣上拿下来,就这么简单。”

侯爷摇了摇头,说:“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啊,如果没有傅二郎,当时说不得大皇子就能得手了,也不知道他做了多久的准备了,不仅是城外有一队人马,城里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那么多的人,圣上把京城的消息给封锁了,羽林卫的人一大早就把大皇子府,三皇子府还有大皇子的外家王家,三皇子的外家万家给封锁起来了。”

许荛已经早就想到这些了,想到煊赫的万家跟王家,又想起远在西南的王大将军,问侯爷:“那西南到王大将军呢?圣上打算怎么处置?”

侯爷摇了摇头,说:“王家在西南盘踞多年,想要一下子连根拔起来,非常困难,为今之计,就是不能让大梁从里面乱起来,不仅仅是大燕现在虎视眈眈,就是北狄跟金人,也是随时等着反扑过来,如果京城乱了,对大梁来说,都是非常不好的消息。”

许棣想到王大将军,这个人许棣跟他打过好几次的交道,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其实想一想也就能明白了,王大将军如果不是个很有头脑的人,怎么能够在西南一待就是这么多年,都说西南条件艰苦,可是那边却是矿山遍地,许棣早些年游历过西南的,知道王大将军控制着好几座银矿,那都是他自家私自开采的,开采出来的银子都进了王家还有大皇子的口袋。

许棣想到这里,对侯爷说:“王大将军如果继续放任,将会成为大梁的心腹大患,圣上这次还没有决断吗?如果继续像原来那样,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只会让王家人,王大将军继续暗中发展自家的力量,最后说不定会将大梁给吞噬了。”

侯爷一脸严肃的说:“谁都知道这个问题,可是谁都想不出来一个好的解决法子,圣上难道不知道这么多年养虎为患吗?可是他实在是没有一个合适的人接任王均卓的位子,去了西南,不i仅仅是要笼络将士们的心,最重要的时要跟当地的土司搞好了关系,许棣,圣上但凡是有一点办法,也不会眼看着王家就这么壮大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