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纪佑宁还是决定,自己去悄悄把孩子打掉。
她请钟离夏帮忙找到了一家专业的私立医院,预约了手术。
手术那天,只有钟离夏陪在她身边。
纪佑宁很害怕,她毕竟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女孩,第一次经历这些,还没有男朋友的安慰和陪伴。
手术的医生看出了她的紧张,但他实在是看过太多这样的例子了,只会例行公事地对她说:“发现的算早,只要好好调养,是不会对以后怀孕产生太大影响的。”
纪佑宁那天纯素颜,眼睛湿漉漉的,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一样,依言乖乖地点了点头,也留下了两行清泪。
她选择的是无痛手术。医生通过静脉注射到她身体麻醉药后,很快,她就没有意识了。
等再醒来,钟离夏已经陪在了她的身边。连忙问她感觉如何,是否还好?
她说没什么感觉。
确实,无论是手术本身还是流掉了孩子这件事,她都没什么太大感觉。
她当时太年轻,也没有对生命有那么强烈的责任感。更多的感觉,是懵。
手术之后她和学校请了病假,在钟离夏家做“小月子”。同时也申请退出了当时在海城举办的一场田径钻石联赛。
她打算这一切都背着景家人完成。
但纸包不住火。
叶婉真的消息非常灵通,因为她的老同学正是帝都体院的院长,院长对于纪佑宁缺席训练、比赛的表现非常震惊,转头就告诉了叶婉真。
叶婉真当即就给纪佑宁打了电话,叫她赶紧回家。
看到纪佑宁一副身体极其虚弱的样子,叶婉真感觉很惊讶。因为纪佑宁从小练习田径,身体素质要远远好于一般人,很少生病。
现在突然生了这样一场奇怪的病,很难不让她起疑。
而纪佑宁也尽量想表现的正常一点,因为她和学校以及叶婉真报备的是:流行感冒加上训练时肌肉拉伤。
纪佑宁在景家养病,没事几乎不出房门,吃饭的时候一口凉的、辣的也不吃,在有空调的餐厅吃饭,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甚至还开始喝起了热水。
这些都有违她以前的习惯,她爱吃辣,爱喝冰美,而且非常耐寒。即便是以前偶尔感冒,也没有这么“养生”过。
叶婉真的疑虑在萌芽,她有了一个念头,想要想办法验证自己的猜想,但暂时不想打草惊蛇。
期间景遇白有事回家过一次,遇到了纪佑宁。两个人像往常一样打了招呼,明显都想避着对方。
叶婉真叫住景遇白,问他有没有感觉纪佑宁和以往有什么不同。
景遇白对她避之不及,怎么会主动去认真观察她,自然是无从知晓和感觉。
叶婉真越来越觉得纪佑宁的表现很奇怪,有时敲她门给她送水果,发现她枕边放着一顶毛线帽,应该是听到敲门声才摘下来的;而且她多半的时间都是在房间躺着,这一切行为让她更加确信她的猜想。
叶婉真挑了一天家人不在,阿姨请假的日子,“差遣”纪佑宁去杂物间帮她拿一个修剪花枝的工具,说杂物比较混乱,让她务必要仔细找找。
趁纪佑宁不在,叶婉真悄悄来到她房间,寻找蛛丝马迹。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叶婉真在纪佑宁房间发现了人流手术后吃的各种药、以及当时的手术单。
叶婉真当时有种两眼一黑的感觉。赶紧扶住床沿,慢慢坐下。
等纪佑宁找到工具,却到处找不到叶婉真时,她纳闷地回到自己房间,看到叶婉真手里的药瓶和单据!
她脑子一瞬间空白,过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景妈妈,您……”
“佑佑!你怎么……哎!”叶婉真长叹了一口气。
她猜到了,纪佑宁一定是瞒着所有人,自己做下了这个决定。
“这是一条无辜的生命啊!你们年轻人……太轻率了!”叶婉真恨铁不成钢。
“事情已经这样了……请您不要告诉景爸爸,和遇白哥,好不好?”纪佑宁尝试乞求叶婉真。
“这件事,你不用管了。好好调养身体,剩下的,交给我和你景爸爸。”叶婉真留下这句话,就出去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可以说是纪佑宁活了二十年以来,最跌宕起伏的一段日子。
景修仁得知这件事后,第一次严厉地斥责了纪佑宁,谴责她不负责任的行为。
然后把景遇白紧急召回家,告诉了他这一爆炸性消息。
他知道以后,双手抱头,痛苦地蹲下身去。惊讶、懊悔、无奈各种情绪皆有之。口中一直喃喃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一家人都陷入了痛苦的情绪里。
纪佑宁一把抱住景遇白:“不怪你不怪你,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你不要自责好吗?事已至此,我们都向前看吧。”
“对,向前看。遇白,你要为你犯下的错误买单,对佑佑负起一个男人应该负的责任!”景修仁循循善诱。
“那谁来对展展负责啊……都是我的错,我该死!”
景遇白痛苦地流下了眼泪。这也是纪佑宁第一次看到景遇白哭,为了另一个女人。
“那你为什么要招惹佑佑?如果必须选一个负责,那一定是佑佑!你别忘了,我们景家欠佑佑爸爸的!”景修仁言语间非常强势。
那天最后怎么收场的,纪佑宁刻意地不让自己再次想起,那么鸡飞狗跳的一幕幕场景,不忍回忆。
当她养好身体,准备回归训练时,景遇白回家了。
双眼通红地对她说:“纪佑宁,我决定好了,以后对你负起责任来,所以,你……愿意嫁给我吗?”
没有戒指、没有誓言、甚至没有给她心里准备,这种求婚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你……怎么……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放心,我会继续劝景爸爸景妈妈的,我真的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纪佑宁小心翼翼地解释。
“对不起,我确实有点唐突了,你可以想想之后再回答我,但我的决定,是真诚的。”景遇白是真心的,她知道。
但她也知道,这背后一定充满了不甘与无奈。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让他产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