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佑宁回头一看,是陈逾。
他身高腿长,迈着大步走到她面前。
“没打到车?”陈逾问。
“对啊,我打算去坐公交。你……我以为你不记得我了。”
“记得。刚才在工作,不方便闲聊。”陈逾解释。“你怎么走?大明星怎么没送你?”
纪佑宁听出了他对景秋白淡淡的讽刺。
“那小子结束之后还要参加庆功宴,我就先走了。”
“那我送你到公交站,马上要下雨了,车很难打到的。”
“哦,谢谢。”纪佑宁注意到陈逾手里拿着一把黑色长柄雨伞。
两个人并排走着,中间隔出了好大一段距离,甚至可以再塞进来一个人。
没走两分钟,果然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陈逾二话没说,撑起了雨伞,和纪佑宁的距离也稍微拉近了一点。
“你……”
“你……”
“你先说吧。”陈逾谦让。
“你上次,没受到什么影响吧?”虽然钟离夏已经和她说过了,但她想再确认一遍。
“没有,有人帮我解了围。”陈逾还是淡淡的样子。
“哦,没事儿就好,我感觉很抱歉,给你带来了麻烦。”她真心地跟陈逾道歉。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冲动了,本来做那行……承受那些也是正常的,毕竟夜店这种地方,什么客人都会有。”
“哦,反正你没事儿我就放心了。”说完之后,纪佑宁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有点暧昧了。
“你最近挺红的啊,我上次应该找你要个签名的。今天你戴着口罩,我第一眼还真没认出你。”陈逾转移了话题,说了这句冷笑话,听起来和某人有一拼。
“这次给你签也不晚啊。”纪佑宁顺着他说。
陈逾竟然真从兜里拿出了一支马克笔……“那等会你空了签。”
“……”
俩人一路闲聊着就到了公交车站。时刻表显示下一班夜班车距离到站还有十分钟。
“你今天在这里做兼职?”纪佑宁找话题。
“对。现在有什么活儿就做什么,有时候也去做家教,教小朋友画画什么的,也接一些画画的私单。赚得少一些,但都……很干净。”陈逾回答地很详细。
“哦。上次,也不脏啊……咱俩不就是喝酒侃大山嘛,我也没对你怎么样啊哈哈哈。”纪佑宁开起了玩笑。
“嗯,其实我也要感谢你,如果没有上次的风波,我估计我还会一直做下去,人的欲望,一旦开了闸,就很难收回来了。”
“害!你倒是人间清醒。”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以后我要是发现有兼职机会,就介绍给你哈。”纪佑宁想起Jane那边经常会有商演活动之类的,没准有适合的工作机会。
“好啊,谢谢你。那我加一下你的微信?”陈逾掏出了手机。
纪佑宁也打开手机,亮出了二维码。
“不打不相识!”她豪爽地伸出手。
陈逾笑着和她握了手,竟然有点腼腆大男孩儿的感觉,纪佑宁突然觉得他和景遇白,一点都不像了。
“你到哪一站下车?我顺路送你吧。”陈逾绅士地说道。
“我到哪一站你都顺路吗?”
“呃……可以的。”
“我在三里坊下车。”
“哦,这个真的顺路。”
两个人上车之后坐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地继续闲聊。纪佑宁觉得陈逾其实是个很单纯的大学生,和他相处还挺舒服、挺自然的。
“你怎么没问上次是谁捞我出来的?”陈逾好像下了某种决心才问出来的一样。
“哦对,是哪个好心人啊?”
“景秋白的哥哥。”
“景遇白……?”纪佑宁非常惊讶,虽然之前她也想过这个可能,不过还是否定了自己,第一,他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第二,他竟然真的会帮前妻找的【男模】???
“嗯。当时我家里遇到了些状况,真的很缺钱……他后来找到我……借了我一笔钱,度过了难关。”
陈逾当时真的很羞愤,打架对象的哥哥,竟然把他弄出来,还要帮助他,他觉得是一种有钱人玩的羞辱游戏。
他本来拒绝接受的。
但景遇白当时对他说:“我也算是帮别人的忙,不然我才懒得管闲事,而且这钱是借给你的,按银行利率按揭给我,给你一年时间。”
“接受的话,你能度过难关,以后好好努力找正经兼职,不要想着赚快钱,欲望是个无底洞;不接受的话,学校开除你,大学白考了,你想想怎么和辛苦供养你的家里人交代。”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自尊心摔在了地上,可是他又别无选择。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而且他无法和母亲交代,也对不起病重的父亲。
…………………………………
“我接受了他的帮助。”陈逾白觉得在纪佑宁面前说起这个很羞耻。
“我觉得你的选择是对的。”她真心这么觉得。“我以前和你有相似的经历,我当初也是选择接受了别人的帮助,当然,自己也没放弃努力,才一步步走到今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说的别人,是景家。她接受了他们家太多的帮助了,甚至到了无以为报的地步。
“这是在安慰我吗?”
“也是在安慰我自己。”纪佑宁笑了笑。
“景遇白说是帮别人的忙,是帮你的忙吧?”陈逾那天在夜店听到了她和景秋白的对话,他们俩的关系应该是……
“喔,他是我前任,挺够意思的前任。””纪佑宁没隐瞒,还顺道赞美了景遇白。
“哦。”
“哎呀!不用觉得心里有负担。像你,欠他的只是钱,按时还就好了。而且还给利息,他又不亏。”纪佑宁宽慰道。
但景遇白和她之间,剪不断,理还乱。要也是单纯的金钱债务关系就好了。
还好陈逾不是个八卦的人,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两个人又闲扯到了其他话题。
最后他还是很绅士地把她送到了小区门口才告辞。
“今儿太晚了,我也不方便请你上去坐坐了。谢谢你送我回来,陈逾。”她真心道谢。
“没事。”他又掏出了马克笔,“你不说给签个名吗?”
“还真签啊?”纪佑宁接过笔,“签哪里?”
陈逾解开了自己的白衬衫,露出了里面的白t恤,然后转过身去。
“你后背上找个地儿吧!”
纪佑宁踮着脚在他肩胛骨的位置,龙飞凤舞签上了一个“纪”。
她一般签名都只签一个姓。
然后两人告别。
回到家的纪佑宁,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要不要给景遇白发个微信,感谢一下他的帮忙?
可自己又是什么立场来感谢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