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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二丫家。

丫丫之前传过口信,说了今天来盘账的事。

来到秦家屯后,包二得到了热情的招待。

看着秦村长、秦文书,见到自己如同见到老佛爷一般,包二只觉得时空错乱、纲常颠倒、节操尽碎。

他本以为自己的道德底线,已经够有弹性的了;没想到,在秦家屯这块风水宝地,竟然土生土长着比他还不要脸的货色!

三人落座寒暄了几句,发现彼此对节操的解读,都惊人的相似:

那玩意儿,对于他们这样的明白人来说,都太过的奢侈;只有在标榜自己的时候,他们才会拿出来说事。一旦涉及到真金白银的利益,即便节操碎了一地,他们都不屑于去捡……

包二一边随意应付着他俩,一边在心中疯狂的吐槽:

你们两个老东西,还是要点脸吧;要不然,我还怎么占便宜!

……

在扯了几句淡后,包二直接进入了正题,言明今天是来盘账的。

关于养猪作坊的账目,丫丫也做了个大致的流水,只是没有详细的明细;包二本以为大差不差就得了,没必要太过较真。

但今天这两个老狐狸的态度,不得不让人起疑。

“两位舅舅,这明细账,是一早就由屯里的会计做好了的?

为什么上面的墨迹,还没干呢!”

秦文书听到小黑子发问,心头一紧,赶紧解释道:

“这账是我记的。

会计婆娘老蚌怀珠,他在家陪产呢。

至于这墨迹嘛,咱们秦家屯水汽足,估计是回潮了。

对,一定是回潮了!”

包二:……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这大冬天的,我还想着切点黄瓜补水呢,你他么的告诉我回潮?!

他指着第一页的一串数字,开口问道:

“二舅,你这个账,做得有点花呀。

这春上的一栏猪,共有2070多斤;即便将零头给抹了,该我的四成,也应该是828斤猪肉。

怎么这账上,我只剩下820斤了?”

秦文书早没了第一次见面时的一本正经,直接舔着脸道:

“包二,我人老了,头脑就不太灵活了。对于算账这回事,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像这种挂零的,为了方便,我都给抹了。这样凑个整,我们好算账!”

包二:……你们要是这样糊弄傻子,那可就别怪我公事公办了。

“大舅、二舅,我们当初合伙的时候,可是说定的,你我两方都是四成收益;剩下的两成劈半分,一份用于上供,一份留给二丫。

照这么分配,你们是不是也应该是820斤。

为什么,这账上的数对不上?”

秦文书立马反驳道:

“我们怎么会是820斤?!

一共2075斤,分我们四成,不应该是830斤?

再加上从你那里调剂的……”

包二含笑接口道:

“算上从我这里昧下的10斤,你们该得840斤。

二舅,你这算术又快又准又狠,哪哪都透着一股精致利己的酸腐味,哪像你自己说的那么不堪?!

你们又是抹零、又是四舍五入的,还真是凑的一手好‘84’,誓要将我的份额一扫光吧!”

“……”

“还有六月份的这一栏,数据也对不上……

年底这最新的一批,你们又在做花账……”

“……”

秦村长狠狠瞪了一眼成事不足的二弟;抢过账本,扮黑脸道:

“包二,你个小后生,做人可不要太铁公鸡!

作为晚辈的,你是不是得经常来看看我们:即便你人不到,是不是礼也得到?

我们从猪肉里,只预支了一丁点作为节礼,这不过分吧!”

“……你们秦家屯,干脆改名胡子窝得了,尽出土匪!”

“……”

一番梳理下来,包二发现:

这两个老小子,足足昧下了自己上百斤的猪肉。

他不得不承认,大部分的乡亲,都是很朴质;但面前的这两位,显然已经堕落到乡亲们的对立面了!

“大舅、二舅,你们这样天天在我身上割肉,我也受不了呀。

要不这样吧,今年我吃点亏,就按照这本账来分。不过,明年的合作取消了,我不续期了!

丫丫,你不用着急!

我们轧钢厂的仓库那里,还有几亩的荒地。

干脆,我们内部建个养猪场,到时候让你来管理,就不用麻烦两位舅舅这样劳心劳力的想着吃公的、放私的!”

“……”

一听合作要告吹,包二就连后路都准备好了,两位老狐狸都有点慌,赶紧拉着二丫一起,劝他回心转意。

秦村长甚至不惜自降身份,赌咒发誓道:

“老弟,这肉可不是我们自己昧下来吃了,都是送给屯里鳏寡孤独的困难户了。

但凡我和二弟自己留下来一丝一毫,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秦文书也开始卖萌道:

“我们真不是有心做花账骗你的。

这都怪我,我这人胆小,见不得东西从自己手缝里溜出去。

每次算账的时候,这分出去的肉一超过500斤,我就只能压一压账。

如果不把数据压下来,我晚上都睡不好觉……”

包二义愤填膺的质问道:

“你在给别人的时候,就心痛的整宿睡不着觉;往自己屯里划拉的时候,就不失眠了?!

淦!

拆伙!赶紧拆伙!

以后,我过我的阳关道,你们走你们的独木桥!”

“……”

拆伙自然是不可能拆伙的,两位秦家村的当家人自从抱上了大腿,这辈子都休想他们拆伙。

看到屯里的孩子,脸上不掉肉,他们做低附小,又有什么关系!

一时间,他们对着包二赌咒发誓,剖白自己必然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包二听到他们甚至没节操的要将女性亲属打包送给自己的时候,终于受不住了。

没看到丫丫的手,已经在他腰子上拧了好几圈了!

他刚刚只是表明一个态度,并不是真的要拆伙。与秦家屯的合作,仍然是目前最保险的方式。

真要在厂里面养猪,能不能得到批准还是其次;他也保证不了,厂里的领导,会不会比眼前这二位更没节操。

另一方面,他也不是真的在乎能收多少肉;在猪肉上的亏,他可以从其他方面补上来。

……

包二幽幽一叹,开口道:

“我是真的没想到,二舅的心理承受能力,会这么差。

为了少给我点儿,就做花账;这不是自欺欺人嘛!

这次的事,我们就当是给彼此找的一个小乐子,大家笑笑就过去了。

但你们抵给我的物资,可得是实打实的,不能再骗我了!”

“……”

看着这小子不仅精明,主意也这么正,秦村长再不敢耍花枪,直接带包二去见他们收集的“四旧”!

包二看着他们收集来的瓶瓶罐罐,觉得之前吃的那点亏,都值了!

“大舅,这里怎么还有明黄色带官款的碗。我要是没看错,这可是皇帝老子吃饭用的。

你们不会是为了这点醋,专门做了这顿饺子吧?

难道,咱们秦家屯的祖上,还在自噶自身,去宫里伺候过老佛爷?”

秦村长见包二对这些黄碗这么在意,眼中精光一闪,赶紧问道:

“这碗很值钱?能不能值十斤肉钱?”

包二见他一脸的痴汉笑,杀人诛心的道:

“大舅,这可远远不止。

你要是真拿出去卖,最起码得是十年!”

秦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