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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城墙两侧了望台上的守卫,看到景将军手举火把,围着猛火油柜转了一圈又一圈,一个个汗如雨下。

“出了什么状况?”

士兵甲心惊胆战地问士兵乙。

“是不是将军发现你尿在车子旁?”

士兵乙回答完,士兵甲更是害怕。

“将军怎么可能闻出那是我尿的?”

“只有你跟狗有这种爱好。将军明察秋毫,肯定能发现。”

“你小子是不是私底下告发我?”

两人撕扯间,关翎由一辆车绕到了另一辆车。

她查看了半天,没在车子上找到任何祝文,造猛火油柜的金属颜色也不像紫金铜。

像归像,这些车是仿制品。

她谨慎地瞧了下景丹华的屋子。

屋子静悄悄没有丝毫动静,景将军尚未苏醒。

城外,夜色幽暗,光凭月光无法看清远方山坳。

推上山的猛火油柜藏在了月光照不到的山岩间。

关于景丹华为何驻扎在此,关翎有了一个猜想。

他没有遵照约定将冬官府的设计图带给雅克达人,而是送来了仿制品。

冬官府携涂氏所造的车上装备了刻有祝文的通气管,可以扩大猛火油柜的射程。

景丹华能刺下柜子的其他设计,唯独无法依靠针刺复制他根本不理解的祝文。

他想从冬官府盗出成品交差,无奈越过国境把赃物送到雅克达难如登天。

那批失踪的柜子大概藏在了黾镇附近。

景丹华利用残余图纸在西境仿制了一批柜子。

雅克达人不相信他送来的猛火油柜,逼他展现武器火力。

而实验的对象……

关翎眉头轻跳了一下。

……是龙溪军?

这座城为两面山势包夹,再加前侧长长的城墙,城镇前方的空地恰好三面相围,形成谷地。

沙漠地区气候干燥,山谷唯一的通道散落了不少枯木。

假如自三方往中心喷射火焰,中央狭窄的道路肯定立时成为一片火海。

不对,没有这么简单。

她回头看了眼古城另一头,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座城镇两侧被山包围,无法通过东西两侧逃跑,只有南北出口。

南北通透,万一风势逆行,火往回烧进城,城中驻军同样死路一条。

没人敢在这种地理环境下使用火攻。

景丹华不可能蠢到选这里测试武器。

古城规模虽小,仔细看看,形状中规中矩,仅有一条通道贯穿南北,有点像……琥珂?

城镇背靠沙漠。

砂子可以隔绝猛火油的火势……

他们辗转至此的经过飞速在关翎脑内闪现。

景丹华没有全速行军抵达这座城,而是悠闲地先在其他几处相邻废镇落脚,在那些城镇里囤好粮草,确认过水源后再来到此地。

关翎猛地望了一眼环绕城镇的水渠。

水渠每隔一段距离,安放了一只蒙着黑布的箱子。

依箱子的大小形状判断,应该也是猛火油柜。

城北只有两个出口,南方陷入火海,北门一旦封死短期内难以进出。

与当年的琥珂城一模一样。

景丹华不只打算利用城前地形埋伏龙溪军,而且打算撤入沙漠,把龙溪军诱入城里全面围杀?

他与孙奉宰将军有一样的计划。

不,以时间来说,他比孙奉宰更早想出了这条计策。

仿制的猛火油柜威力远不及冬官府的真品。

景丹华打算把龙溪大军全体将士的性命,当作自己邀功请赏的战利品。

*

值夜的守卫看到景将军走下城门楼,松了口气。

他们安心了没多久,城门发出“嘎嘎”声响。

守卫们松懈的神经瞬间紧绷。

再一看,原来是景将军揪着奴隶少年的耳朵来到城门口。

“到底怎么了?”

守卫甲越来越糊涂。

两人比手画脚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将军不时指向城墙上方。

少年趴在将军脚边磕头。

景将军连踢了他几脚,相当愤怒。

“将军以为是那小鬼在车子旁泄洪?”

守卫乙也凑到墙边往下瞧。

两人一低头,看见景将军扭头瞪向他们,吓得身姿笔挺地站回原位。

少年发出几声惨叫。

守卫不敢看城门前发生了什么,直至看到少年捂着脑袋往外跑。

景将军不停捡起石头丢向他,少年的腿跟手臂挨了好几下,连滚带爬不要命地闯进夜晚的沙漠。

远远传来沙漠狼的叫声。

“将军喝醉了吗?跟那小鬼怎么可能相干?”

没追查到自己头上,两名守卫擦了把冷汗。

“让他跑了,有没有关系?”

士兵甲不放心。

士兵乙呵出一口白雾。

“一个小鬼能在沙漠里活几天?少个人浪费粮食挺好。”

守城的雅克达人反对留那小鬼活口,因为景将军的女人哀求,将军暂时没杀他。

“这么说来,将军今晚得偿所愿了?”

士兵乙偷偷瞄了眼黑洞洞的小屋。

屋子暗到了天亮。

*

“你放了他?”

景丹华醒来时头疼欲裂。

更令他头疼的是,水夫人不在他身边。

他以为水夫人逃跑了,心急慌忙地跑出屋子,结果瞧见她穿着自己衣服,悠哉悠哉地坐在屋前的空地上。

没多久他收到了守卫的报告。

“你放了他?”

他一把捏住女人的脖子,把她拽进屋。

他早知道这女人不是省油的灯。

那个小鬼假如跑去通知了龙溪军,他的计划休矣。

景丹华双眼布满血丝,一下勒紧了水夫人的脖颈。

她白皙柔软的身体与昨晚千娇百媚的神情浮现。

他下不了手。

“少了二十个面饼跟两个羊皮水袋。”

追进门的士兵报告损失。

景丹华加重了手劲。

水夫人难以呼吸,握住景丹华手臂的双手渐渐失去力气。

“将军,那小子跑不远。”

士兵怕他杀完人后悔,从旁劝说。

“离开这座城步行十天内,除了一个绿洲,没有任何能栖身的地方。”

景丹华瞪着水悦秋,不肯松手。

他们停靠过那片绿洲。

假如是这个女人,也许会告诉少年绿洲的方位。

“就算那小鬼能侥幸逃到绿洲,也得喂狼。”

士兵根本不信少年能在荒漠里找到方向。

再说附近有野兽出没,他们结队行军尚且心惊肉跳,一个孩子哪儿来那么好运气,只身逃回龙溪?

“妇人之仁。”

景丹华嗤笑了下,松开了手。

“因为你,他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