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后悔让陆初上电视直播
“所以，你提前一步先到了华少冲的崖洞，又提前将压模机和火药放在崖洞里，在你下崖洞准备离开的时候，遇上了周林。一直身在森林值勤点的周林，并不认得华少冲，在发现你时，误以为你是华少冲，所以才大喊华少冲的名字。我听到了周林的喊声，马上赶了过来。只可惜的是，你对丛林生存规则实在是太熟悉了。三两下功夫，我就失去了你的踪迹。不过，正是冥冥有天意，正是因为周林的枪声，吸引了就在附近的华少冲。”
“好像是天意。”陆初轻轻哼了一声，并没有反驳。
李浩然又说道：“对，天意让我找到华少冲，天意让我找到你，天意让我找到最后的屎壳郎杀手。”他顿了顿，满怀歉意地说道：“对了，不好意思，我忘了告诉你。”他看了看边上的朱大传，“刚才你怎么说的？你的结论只是代表个人，不代表单位，也不代表警察，是吗？”
“完全正确。”满脸皱纹的朱大传又皱了一下眉头，如同吃了一颗老鼠屎，“我的结论只代表个人，而且这个人并不是我。这有违我的原则，但为了工作，我又不得不出这样的结论。”
“你刚才的结论是？”
“压模机上有半枚指纹，全国数据库也没匹配上。”
“实际上？”
“实际上是压模机上什么也没有，干净得比我的脸还要干净。”朱大传叹了一口气，“是有人要求我出这么一个违背工作原则的结论。”
“那人是谁？”
朱大传瞪了李浩然一眼，转身离开。
李浩然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这是一个很坚持原则的老头。
“这是一个局？”看着朱大传远去的背影，项茉莉瞪大了双眼，惊呼了一声。
“小小的局。”李浩然笑道，“没有恶意的局，只是让狐狸现出了尾巴，让魔鬼现出了原形而已。”
“那么，我现在就是屎壳郎杀手了？”陆初的脸上有了一丝丝的变化。平静趋向更平静，更平静的意思换作另一种表达就是阴沉。看得出来，陆初很阴郁，很不高兴。被别人设局，总是一件不太高兴的事。但他不高兴似乎也就存在了一秒。一秒之后，他的脸色依然恢复如常。就跟平常一样，看上去很冷很酷。
“应该是的。”李浩然毫不犹豫地答道。
“所以，真心话大冒险就是为了让屎壳郎杀手现出原形？”项茉莉惊呼。
李浩然点了点头。答案呼之欲出，真正的屎壳郎杀手已然承认。没人会怀疑这样的结论。
在场的众人，神态各异。
王源一脸的得意，韩国庆轻松加愉快，陈忠依然是平静如水，袁建国喜上眉梢，王凯如丧考妣。
但让众人没想到的是，已经承认是屎壳郎杀手的陆初就像没事人一样，很淡定很平静地端坐在舞台的沙发上，没有任何的动作。如果硬要说有动作，那就是把左腿的二郎腿换成了右腿。
很奇怪，很意外。
“可是，”陆初呷了一口水，转向项茉莉，“我们现在在现场直播，是吗？”他还没等项茉莉回答，就径直说道：“你们可知道屎壳郎杀手在民众心里是什么形象吗？”
“我知道。”李浩然抢答道，“高大威猛的獬豸，公平正义的化身。正因为参与了屎壳郎凶杀案，在罗施酒吧我还备受人们的指责。”
“是吗？所以，我应该倍感荣幸。”陆初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微笑。虽然只有一丝，但看上去很阳光很灿烂很温暖。
李浩然第一次看到陆初的笑容。认识这么长时间，真的是第一次。
“你的笑容真的很好看。”李浩然不得不由衷夸赞。
“以后你会经常看到的。”陆初笑得居然露出了牙齿。
他的牙齿很整齐但不算太白，颜色像是发黄的馒头。这可能跟他长期在野外生活有关。
“还有以后？”李浩然觉得很惊讶。这不得不惊讶。屎壳郎凶杀案，被害人人数之多，足可以在全国案件史上排进前十。罪犯一定会被判死刑，而且是立即执行。
“当然会。”陆初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觉得你还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
“法律？”陆初仰起下巴，“法律是什么？法的基础是什么？”
李浩然愕然。这好像不是谈法普法的时候。
“法的基础是国家意志，国家意志的基础是民意。”陆初说道，“贪官、社会蛀虫，是不是应该得到法律的制裁？”
“应该是。”
“但他们得到法律制裁了吗？”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不，这张天网已经漏了。”陆初仍然语气平静地说道，“所以我在补网，我要补上法律的天网，补上道德的天网。”
“所以你就要杀人？”
“我杀的都是贪官、社会蛀虫，他们都游离在法律的天网之外。”
“就算游离在法律的天网之外，那也罪不该死。”
“你看到民意了吗？”
李浩然耸了耸肩。
“我杀了人，但得到他们的原谅。民意不可违。”
“民意不代表法律。法官的判决一定会依据法律。”
“但民意也一定会影响法官。”陆初环视了一眼在场的众人，“你觉得他们会怎么说？”在场的众人，绝大部分是新闻媒体的记者和摄像师。“民意一定会让法官对我从轻判决。这在历史上，在现代史上，都有这样的案例。所以，我不怕。一点也不怕。”
“反社会人格综合症的典型表现。”王源惊呼，“价值观的扭曲，人生观的塌陷。”
一个矿泉水瓶朝王源飞了过去，直接砸在了他的脸上。
王源惨叫一声，眼镜被打飞了二米远。他捂着左眼，立马躲到了李浩然身后。
“如果刚才是刀，你已经死于非命。”陆初冷声警告王源。他手上的矿泉水瓶不见了。
王源吓得不敢再开口。
陆初转而向李浩然，“我们继续。刚才说到哪里了？”
“说到法官判决。”
“嗯，是的，就算法官判决我死刑，那又如何？有一句话怎么说？”
“什么话？”
“人生终有一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
“好像是。”
“就算我死了，也会永远活在人们心中。”
“凭什么这么自信？”
“凭我杀的人都是该死之人。那些人也许在法律上还没够上死刑，但对于民众而言，他们已经被判了死刑。”
“比如陈果果？还是周林？”李浩然带着悲愤而又嘲讽的语气，说道。他们是无辜的。
“他们只是通往公平正义路上做出的一些牺牲。后人会记住他们的死，会记住他们的奉献。”
“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们并没有想过自我牺牲，他们只是一些平民百姓，只是想要活着。”李浩然的牙齿咬得“嘎吱”直响，“他们只想幸福平安地活着。”
“做任何事，都会有牺牲。更何况我做的是追求公平正义的事？伟大的事业！”陆初丝毫不以为意。“就算我死了，也一定能通过现场直播，让大家都会效仿屎壳郎大侠，杀死贪官污吏，杀死社会蛀虫。死了我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屎壳郎大侠。”
李浩然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陆初。陆初已经不仅仅是怪物，应该是一个吃人的魔鬼。
“你知道的，凭你们警察那点能力，绝不可能这么轻轻松松就可以让我束手就擒的，可我依然还来了这里，依然做了嘉宾。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你们告诉这是一个电视直播，有上台和观众面对面交流的机会，传播我思想的机会。”
“现在，我很后悔让你坐在这里，让你上了电视，让你跟电视观众们有了一个面对面的机会。”虽然李浩然说的是后悔，但从他的表情动作上，好像看不出他有后悔的样子。
一丁点的后悔神情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