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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寿面,顾名思义,意为长寿。

杨篱的生辰本不该就这么一碗面打发,可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现在眼睛出问题了,只能称身体抱恙,这段时间谢绝见客。

而林清妍之所以知道今天是杨篱的生辰,还多亏了杨礼,她向人打听杨礼什么时候回来才知道马上就是杨礼生辰了,那人误以为自己是要去杨府送礼……

原来竟快到杨礼生辰了。

那杨篱生辰也快要到了。

林清妍不知道杨家今夜会多热闹多喜庆,她只知道自己该陪着杨篱,哪怕今天偷溜出宫去杨家见到梁王宋云砚的概率很大,她也不会去。

梁王以后还可以见,可错过了这个生辰,就真的错过了。

林清妍亲手给他做了一碗长寿面,只想他活下去,像窗外那棵梅花树一样活下去。

她咬唇,抬起手,试探性地在杨篱眼前挥了挥。

杨篱毫无反应。

泪水再次滑落。

杨篱毫无察觉,还一个劲的夸她。

“你的厨艺比阉宫那个厨子好多了,这面真的很好吃,特别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一碗面。”

林清妍走过去握着他的手,眼眶也是红的,一笔一划在他掌心写字。

【生。】

【辰。】

【快。】

【乐。】

她很认真的写了一遍又一遍,也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又一遍。

只见杨篱吃着吃着,那双灰眸竟也落下了泪。

泪水滴落在了碗里,荡起一圈波纹。

“妍儿,谢谢你。”

“这是我入宫以来过得最开心的一个生辰。”

以前的生辰,从未有人真心祝贺过他。

杨篱更不敢奢求有人陪在身侧,这天没人来羞辱刁难他已是好的了,只是这种简单的心愿也很难实现,以至于他并不期待自己生辰的到来,更无所谓生辰以什么样的形式过。

如果不是林清妍,他其实并不打算过这个生辰。

一碗长寿面。

杨篱已经很满意了。

然而林清妍并没有只准备一碗长寿面,她一手托着肚子,一手撑着腰走到了一处。

杨篱只听到了走远了的脚步声,一时有些心慌:“妍儿,你去哪里?”

他站起身,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朝着空中摸索,抓了个空。

“铮铮……”

悠长的琴音传入耳畔。

杨篱的动作停了下来,是弹古琴的声音。

林清妍喊人将古琴搬了过来,今夜特意为他一人弹琴,是她新作的曲子,只献给杨篱一人。

琴鸣声声,如春风拂面,浸透湖水,没入浅草,枯树逢春,发出新枝……

杨篱在这琴声中平静下来,他坐了回去,安静的听着琴音。

这一曲并不长。

面吃完了,琴声停了。

杨篱毫不吝啬的夸道:“很棒的曲子,不知叫什么名字,我从未听过。”

林清妍弹完琴,起身走到他身边,在他手心写下了两个字。

【清。】

【篱。】

“清篱……很好听的名字。”

杨篱浅浅一笑,语气柔和。

现在的他,和之前的他判若两人。

不过这个判若两人只限于林清妍一人,对其他人杨篱还是那个杨篱,狗嘴吐不出象牙,尖酸刻薄又自私自利。

林清妍的手覆盖在他双眼上,忍着落泪的冲动在他手心继续写字。

【眼。】

【布。】

想了想,林清妍又加了一个字。

【知。】

她已经全知道了。

杨篱指尖微微蜷缩,他半垂着眼帘道:“好。”

“都听你的。”

因为他已经彻彻底底的看不见了。

之所以不拿布遮眼,也只是怕林清妍知道他完全失明后伤心难过,于是就故意拖着,能拖一天是一天。

林清妍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彻底失明的,但想来应该早就看不见了,只是他一直在装还能看得见一点光亮,直至今日才被她察觉到不对劲。

杨篱是真的瞎了。

今夜过后,白布覆眼。

林清妍细心地为他系好白布,再也看不见那双灰眸了。

她看着铜镜里的杨篱,一如既往的灰衣穿着,覆眼的白布成了他身上唯一的白色。

只是杨篱本人并不知道林清妍是拿白布给他覆眼的,他还以为是灰布或黑布这种,还提醒过她别拿白色。

只不过他现在也看不到,白色、灰色、黑色……于他而言,毫无区别。

“天气越来越冷了,你在屋里也要穿多点,别冻着了。”

“过些日子梁王他们要进宫商议要事,你别出门,安心待在阉宫,有我在,他们不敢过来闹事的。”

尽管杨篱现在瞎了,但他的权势还是在的,想掰倒他没那么容易。

林清妍点头,拍了拍他的手背。

杨篱握紧了她的手,轻声道:“不要为我这个阉人而难过,这不值得。”

他又摸索着碰到了林清妍的肚子。

“希望这个孩子的眼睛不要随我。”

灰眸,不是什么好的象征。

……

“九千岁,该走了。”

王莲在门外恭声提醒了一下,再拖下去那些大臣就要等不耐烦了。

现在处理一些重要的事情,杨篱都要隔着屏风和人商谈,已经被不少人说摆架子了,要是再迟到,谈事的时候更是要被人暗中指责了。

“嗯。”杨篱应了外面一声,还是不放心的对林清妍道,“有事直接喊人找我,走路也要小心点。”

林清妍继续拍着他的手背示意自己明白了,让他不要唠叨了。

可能因为看不见,杨篱讲这些话更频繁了。

她扶着人走出去,将他交给了王莲。

王莲见到杨篱眼睛上的白布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弯腰带着人离开了。

而林清妍则是想着刚刚杨篱的话,动了心思。

梁王快要进宫了……

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

林清妍摸着肚子,思索着转了身。

她走着走着,余光瞥见了一抹黑色。

是杨篱那件黑鹤氅。

天气冷了,林清妍之前特意将它拿了出来想让杨篱穿,结果这事她给忘了,而杨篱现在人已经走了。

她走过去,将黑鹤氅放在胳膊处。

算了,还是给人送过去吧。

一打开门,寒风凛冽。

林清妍拢紧了自己的披风,注意着脚下迈过了门槛。

杨篱和人议事在净心殿,离阉宫并不算远,自己走过去用不了多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