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没怀孕，这当然可以是假的。”
“可是你能证明吗？”
一字一句，全是对林妍儿的逼问。
林妍儿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除了她怀孕这件事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
这些担忧她曾有过，但那也只是出于对白麓这个人想法的猜测，完全没考虑到会被拿到众人面前批判。
林春草再次站出来挡在林妍儿面前：“你的话凭什么要妍儿姐证明？不应该谁说的谁证明吗？”
“反正你也说有证据，有本事就拿出来啊，谁知道你那证据是真有还是假有？别是糊弄小孩的花招。”
关键时刻，她还是坚定的站在林妍儿这边，她相信妍儿姐绝不是那种人。
林妍儿有点感动，但没感动多久李草根就出来煞风景了。
“想证明她怀孕还不简单？去保健站找老杨把个脉不就知道了？要是不信，去医院检查一下也可以。”
老杨是这乡下的赤脚医生，虽说没上过什么学，文化水平也不高，但打小就跟着家里人干这行，水平毋庸置疑。
所以被举荐进了保健站做事，比起西医那套，他更擅长中医，把脉问诊基本上不会出错。
林春草相信林妍儿，但她也不会替林妍儿做决定，于是故意高声道：“谁知道你们会不会串通好了诬陷人，我们才不上当呢！”
“妍儿姐，我们走，不理他！”
林春草拉起林妍儿就打算离开。
途经王芳身边时，林妍儿袖口被她拽住了。
林妍儿抬眸看她，正疑惑着，就听到她开口说话了。
“妍儿姐，有件事我想求你。”
王芳吞吞吐吐道，“就是……就是……你能不能让白麓他不要再掺和进我家那边的事了。”
她说得很慢，声音也小，明显是底气不足。
林妍儿听完后脸色不怎么好地甩开她：“我哪管得了他？更何况就算我能管得住他，我又凭什么帮你管他？凭我善吗？”
“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特别是王芳现在还和夏念念关系那么好，她更不可能帮了。
王芳弱声道：“你能说服他的……”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吗？”林妍儿不耐烦道，“首先，在这事上我没资格管他，其次，给我个帮你的理由，听懂了吗？”
王芳嚅动嘴唇：“这个人情我以后可以还你。”
林妍儿翻了个白眼：“新型赊账是吧？”
王芳低下头。
“抱歉，我不接受。”
林妍儿吐出的字格外冰冷。
她不想帮。
还有——
“别烦我。”
说完，林妍儿扭头就走。
她对这里没有一点留恋。
林春草后知后觉追上去：“等等我啊妍儿姐！喂妍儿姐！！等等我！！！”
俩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李草根看着王芳，不禁嘲讽道：“你居然想着求她？我看你也是真的走投无路了，连死胡同都要试。”
撂下这么一番话，他人也走了。
只有王芳一个人还留在那。
冷风一吹，身体下意识地颤抖。
她慢慢弯下腰，双手抱膝，眼神迷茫又无助。
为什么会这样？
什么都一团糟，什么都没有。
*
王芳落寞的回到住处。
还没进门，远远的就望见在门口互相依偎着的俩人。
是夏念念和文舟。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之前就经常见这俩人这样。
夏念念应该是选择了文舟，毕竟在这么多知青里面，文舟算是在家庭背景、长相、性格等各方面来说最优秀的，是这里面最好的选择。
而文舟似乎也对夏念念很有好感，在她生病期间每天都会带东西来探望她，俩人关系日益亲密，相信用不了多久应该就会如胶似漆。
夏念念眼尖的瞧见了王芳，立刻从文舟怀里挣脱出来，毕竟男女授受不亲，没结婚前给人看见不太好。
“你就先回去吧，我舍友回来了。”
文舟在她的提醒下往身后看，也瞧见了回来的王芳，于是也没有再纠缠，而是礼貌的同夏念念道了别离开。
与王芳擦肩而过时点头礼貌性笑了下。
王芳也回以一笑，笑意很淡。
文舟人走远了后，夏念念招呼她进去，拉着她的手道：“怎么了，你和大队长那事成了吗？”
是她建议王芳再次向大队长倾诉心意的。
原因也很简单，她已经和文舟这边确定好关系，进城后就准备领证结婚，大队长那边自然是能少接触就少接触，不然容易引起文舟误会，感情生变。
但李草根那边她也不好说重话，让他保持距离，不要总过来。
正好夏念念看出来王芳喜欢对方，便怂恿她勇敢去追，要是能得手可以帮她省不少事。
只不过看王芳这闷闷不乐的样子，看来是没成功。
夏念念嘴上不说，心里不由得数落起她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他并不想和我在一起……”
果不其然，王芳的话和她想的一样。
夏念念假意安慰：“没事的，这次不行下次说不准就成功了，只要有耐心，没有做不成的事。”
王芳失落的“嗯”了声，没有把这话放心上。
要是能成功早就成功了，感情这事最难勉强。
夏念念自然也知道，她也不想李草根对自己那么死心塌地的，有些时候最好离她远点，但她也不可能真为了这个破坏俩人关系，以后还有用到李草根的地方呢。
不过她转念一想，忽然提道：“白麓那边是确定要娶林妍儿了，已经给不少人放了喜帖，喊了很多人去吃喜酒，林知青她有喊你去吗？”
“毕竟再怎么说，你们也同住一个屋檐下过，总不能真就不通知你一声吧？”
王芳想到刚刚和林妍儿的话，脸色难看了几分。
她涩声道：“还没。”
于是夏念念就道：“我是无所谓啊，她本来也就不喜欢我，我过去她说不准还会拿扫帚赶我走，但你怎么会没有呢？真是怪事。”
“她不至于这么小气，厌恶我已经厌恶到和我沾边的人都这么排斥了吧？可能是晚点通知你，不会真不通知你的。”
她看似安慰，实则在戳王芳心窝，告诉她现在林妍儿对她的态度。
王芳默然，没有反驳也没有附和。
但她知道林妍儿是不可能会通知自己的。
其实说来她并没有很讨厌林妍儿，林妍儿除了性子骄纵了点，其他方面也没有很难相处，刚刚开始可能受不了，时间久了才能发现她这个人的好。
不说别的，至少林妍儿不会做背后捅刀子的事，要是和她关系好，有事她是真会出手帮忙，不会推脱。
如果不是这样，林春草也不能那么护着她，又不是脑子傻。
王芳垂眸看着自己在地上缩短的影子，不禁反思了一下自己，自己今天突然让她帮忙的行为似乎是有点太过冲动了。
先不说林妍儿都还没和白麓成婚，就白麓那种品行的人……感觉是惹他不快会挥拳揍人的人，就跟她爸一样。
自己和她关系还没好到那个程度，讲这种话人家不帮也正常，改明带点东西去和人赔礼道歉，缓和一下关系吧。
夏念念不知她想什么，还在继续道：“大队长那边我帮你去和他讲一下，你别灰心，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她可不想让王芳就这么放弃了。
要是王芳和李草根能确定下关系，那她哪怕和李草根走近些，也不怕文舟多想。
关于她的这些小心思王芳没看出来，以为她真是在关心自己，想到李草根那些绝情的话，她不由道：“算了吧念念姐，我不强求，你也没必要为了我去和他讲这些，说多了反而让他更嫌我烦人。”
“怎么会呢？”夏念念拉住她的手，假模假样的关心道，“你这么好，他不可能看不上的，要对自己有信心，你一点也不差。”
王芳笑了下，笑容勉强。
心里清楚自己到底几斤几两，已经不抱希望了。
但见夏念念这么说，她也不好把这些话讲出来。
夜色渐浓。
复而又淡。
直至天光大亮。
王芳拎着个篮子，里面装着她做的一些点心，朝着林妍儿那个宿舍走去。
只是她还没走到林妍面前，就远远看到林妍儿跑向了另外一个人怀里，她下意识躲到一边藏起来。
“你怎么才来？有帮我揍李草根那个嘴碎的吗？我跟你讲，他昨天讲我讲得可过分了，都把我说成破鞋了！”
“气死我了这家伙！”
林妍儿跟对方抱怨自己的不满。
王芳探出头瞥了一眼那人，确定自己没看错，真的是白麓，很快又再次躲起来了。
她的位置刚好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这俩人侧脸，刚刚那一瞥，她也很清楚看到了林妍儿眼里对白麓毫不掩饰的撒娇。
白麓弯唇笑了笑，抱紧了飞扑进自己怀里的人，摸着她的头发道：“肯定帮你好好教训了他一顿，让他这段日子都得不好见人，日后也不敢再在外面造谣了。”
林妍儿：“那就好，他一天天的就知道胡说八道，我才不是他们口中的那种人呢！”
“那肯定啊。”白麓亲了下林妍儿气鼓鼓的脸颊，笑着道，“媳妇一天到晚都和我睡一起，玩我都没时间，哪还有时间背着我偷人？”
“就是说嘛！”林妍儿很快又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红着脸捶他，“瞎说什么呢，明明是你玩……”
她气不过，重重捶了好几下他胸口。
胸膛震动。
白麓笑出了声。
“我还帮你教训了下张健那嘴碎的，让他再也不敢造你谣了，我也跟一些人解释了，让他们明白那些话都是假的，不会再用异样的眼光看你。”
他把林妍儿重重抱进怀里，吐出一口浊气。
“媳妇，以后你受了什么委屈，或者被谁欺负了，也要像昨天一样第一时间找我，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决的，你完全可以相信我。”
昨天林妍儿突然去找他讲这事，让他出面解决时他其实很开心，一点也没觉得麻烦。
媳妇告诉自己，愿意让自己帮忙，甚至相信自己不会信那些人的谣言，他想这世上简直没有比这更值得他高兴的事了。
林妍儿嘟囔道：“不是你说让我相信你吗？我就试试咯……”
“说谎的人要吞一千针。”
“哼！”
她指着白麓的下巴，眼神威胁。
白麓头往下低了低，抵住她的指尖：“那是自然。”
他眉眼弯弯，抓住她那根手指亲了亲。
“我最爱媳妇你了。”
“绝无半句假话。”
林妍儿脸红通通的，不好意思的抽回自己手指，还在衣服上擦了擦。
“脏死了。”
白麓失笑道：“我可以帮你亲干净。”
“不用你帮忙，我不是那个意思……没有真嫌你脏。”
林妍儿空耳，把“亲”听成了“清”，以为他是打算给自己擦干净的意思，这才解释。
她没有真觉得白麓脏。
白麓只觉得她这小模样更招人稀罕了，忍不住捧住她的脸，亲住了她那张一开一合的小嘴。
林妍儿被他突如其来的一亲给亲懵了，懵了三秒后才推搡起他。
“唔唔——坏唔唔——”
用尽吃奶的力气猛的一推。
“坏胚——不许莫名其妙占我便宜！”
她终于推开了对方，气呼呼的发出警告。
白麓笑嘻嘻的，随即又装作害怕道：“媳妇别凶我嘛，我下次不敢了。”
“哼，才不信你呢！”林妍儿双手抱胸道，“你惯会装模作样。”
但她见到白麓心情确实好了不少。
于是她又问道：“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能怀孕啊？”
昨天她气冲冲的去找白麓，把这事讲给他听时他就盲目相信了她，啥也没问。
那时她也在气头上，没觉得哪里不对，现在后知后觉意识到白麓反应有问题。
白麓似乎过于淡定了点。
“媳妇你真怀孕了啊？”
白麓佯装震惊，他解释道，“我以为他们说的怀孕是造谣的，你也只是告诉我他们造你的谣，没说这些话里还有真的啊。”
可不能让媳妇发现自己背着她偷偷拿她药这事，媳妇绝对会跟他生气的。
“啊？噢哦……”
林妍儿没想到白麓原来是这样想的，挠头有些结结巴巴道，“我、我的意思是……”
她一时半会不知道该坐实自己的话还是否认自己的话。
她知道无论她说哪种，白麓都是会信的，但关键不是他信不信，关键是她撒谎咬定自己没怀孕，后面自己肚子大了不好解释。
到时候白麓真和那些人一样不信任自己，觉得自己背着他乱来了怎么办？
可要是实话实说……
林妍儿暂时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在他不能生的情况下自己会怀孕且肚子里的种是他的这件事。
“媳妇怎么了？是有什么话不方便说吗？”
白麓睁着双好奇的眼睛看她，故意这么问。
然而林妍儿内心还在纠结到底该不该说实话，于是干脆凶他：“催什么催，不许催我！”
她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