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不怒自威的腔调，顿时引得一旁的年轻修士们恼怒起来。
“老不死的，你说什么？”
“掌柜的，怎么你这店，什么时候阿猫阿狗都能进来了？”
“敢在小爷面前吆喝，知不知道我是天灵城王家的人，老东西......”
刚刚议论声最大的那几人中，立刻就有一身着金丝华服，举止轻佻的公子哥跳出来了，指着角落里那位正仰头饮酒的憔悴老者，口中大吐芬芳。
“哼，瞧他这模样，身上连半分灵力波动都没有，怕是乞讨了一年才来这里喝上一杯酒吧，也敢饶了咱们的雅兴”
嘲讽，辱骂，络绎不绝。
随着辱骂声越来越大，原本在楼下忙活的掌柜便闻声走了上来，一看王少正破口大骂角落里的憔悴老人，额头顿时直冒冷汗。
当即便来到了那位王少的身边，一把拉住对方的胳膊，制止对方继续骂下去。
“王少爷，赶紧住口吧，这可不是您能惹得起的主儿”
中年掌柜，额头冒着冷汗，拼命的皱眉，给那王少传递着眼神，并附耳制止道。
好在那王少也算是直到天灵城是什么地方，加上熟知老板性格，为人也算有些城府。
“掌柜的，不就是一个老头子，如此紧张作甚？”
虽说言行依旧轻浮，可声音却明显小了许多。
随后，也不知掌柜的究竟在那王少耳边说了些什么，便看见那王少被吓得腿都快软了，连忙躬身大拜，口中更是连连赔罪道歉。
惹得一旁王少的那些狐朋狗友们都是一阵惊异。
“王少，你这是做什么？”
“是啊，你竟然给这老东西请罪，你要是不敢动手，兄弟我来帮你”
见那王少如此丢人现眼，人群中又冒出一位身体单薄纤瘦的男子，骨瘦如柴，还顶着一双黑眼圈，明显一副阳火不足的病态模样。
他的家族同样是深有背景，出自与王家不相上下的另一个家族，李家。
而他本人更是李家的长子长孙，名唤李惆裟，因为族中老祖乃是一位五品炼师，这才得以在天灵城内跋扈无常，甚至以他长子长孙的身份，地位还要高于那王少。
王少倒是有心劝阻，可还不等他开口，李惆裟已经迈步走出了人群，手中纳戒闪烁，一柄短刀更是提在了手中。
这一举动，顿时吓得王少，还有那掌柜半点声都不敢出。
眼看这一幕，周围的人群自然跟着起哄架秧子，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只是可怜掌柜与那王少两人惊恐的表情，却完全没有人被注意到。
带着些许醉意，李惆裟口中骂骂咧咧地，提着短刀走向了那位醉醺醺的老者，在这天灵城中，他还不敢闹出人命，但是让一个普通人断手断脚，他还是轻易能做到的。
眼看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可对方却连头都未转过来一下，这一下便让李惆裟的怒火直冲脑门了。
“老东西，本少与你说话，你敢用这种态度”
说罢，便大吼着举起了手中的短刀，要朝着那老者的右臂斩去。
灵刀寒光乍现，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等待着老者的惨叫声。
可事情却在下一刻出现了逆转，惨叫声并没有人周围的众人失望，而且还是极其痛苦的惨叫声。
只是苦主却是那位李惆裟，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的身影便直接倒飞出去，落在了酒楼外的地面上，众人眼前除了那位依然独自饮酒的老者外，便是喷洒一地的鲜血。
在场的也不乏一些修为迈入脱尘境的年轻天才修士，可从李惆裟飞出楼外，自始至终，他们都不曾看清对方是如何出的手。
只感觉到那道飞出去的身影被一团极其霸道的灵力包裹，自头顶飞过，而后便出现了眼前的一幕，如果到了这种时候还摸不清情况，那就真的是蠢货了。
一见此景，除了那位王少以及先前出言不逊的那几位年轻人战战兢兢外，其余所有人都自觉庆幸，虽然有嘲笑的神色，可对方应该还不至于迁怒到他们身上。
“老头子不想多事，愿意喝酒就继续，不愿意的就都散了吧”
老者勉强睁开惺忪的双眼，朝着眼前面露惧色的众人淡淡地说道。
......
“多......多谢前辈宽恕”
终究是生意人反应及时，掌柜连忙擦去额头由于紧张冒出的汗水，当即拱手施礼，而后便开始招呼众人重新落座。
只是，发生了这么一幕，还有哪个敢继续悠哉悠哉的喝酒呢？
众人见此，纷纷躬身告退，而那位王少以及另外几位狐朋狗友自然是也想浑水摸鱼，溜之大吉。
可不幸的是，几人刚迈起步子，心头忽然又咯噔了一下。
“你们几个，不留下来多喝几杯，也这么着急走吗？”
苍老的音线，让人感觉到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隐隐散发，将几人笼罩，以至于几人后背刚刚要干掉的冷汗，不自觉的又冒起一片。
在那股压力下，以王少为首的几人纷纷面露苦色。
尤其是王少，几人中以他境界最高，凝海境后期修为，可即便如此，那种感觉依旧让他险些窒息。
“前......前辈恕罪，是晚辈几人无礼冒犯，希望您大人有大量，这份情谊我王家一定铭记在心”
“对对对......”
身后的几人连忙低头附和着。
“哦？你这个小东西，倒是把你们王家老祖都搬出来了，要不是......算了，往事不提也罢”
老人的腔调中带着几分笑意，
“你们几人扰了人家酒楼掌柜的生意，总不能说走就走吧？”
“嗯......？”
见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的样子，老人的面色又有些不悦起来。
“不敢不敢，前辈您不必如此，方才诸位客人也都是结过账了的”
掌柜的听闻，顿时也开口解释道，毕竟两边的人他都开罪不起。
“哦......对对对，是晚辈几人搅扰了前辈和掌柜的，这里是晚辈身上所有的钱财了，希望前辈笑纳”
那王少倒也是一点就通，立马从纳戒中取出一张金光灿灿的卡片，递到了老人身前的桌上，随后便乖巧的退下了。
身后的几人见王少如此，也同样纷纷效仿。
“好了，赶紧滚吧，老头子今天心情好就不和你们计较，回去告诉你们王家的老鬼，过几日老头子我会去拜访他的”
“前辈放心，晚辈一定如实转达，前辈您慢用，晚辈告退”
到此刻，王少才终于明白，原来眼前的老人竟与自家老祖熟识，看来是自己撞了大运了，不然恐怕也得落得跟那李惆裟一样的下场。
等到几人走出酒楼，看着街道上几块碎裂的石板，忽然感到一阵如释重负，心头悬着的石头也终于落地。
只剩下老人一个人依靠在二楼的角落处，眼神迷离地望着高空上那两阵灵兽嘶鸣的源头，嘴角微微颤动。
“倒是有些年没起风浪了，连琉璃境，紫极城的大人物都来了......”
作为炼师工会的所在，数以百万计的修士蛰伏在这座天灵城中修行、立足，自然也有不少强大的散修。
眼前酒楼中的老人便是这样一位散漫的修行者，没有依附宗门，也没有家族势力，但实力依旧让人敬畏。
这就是一个凭实力说话的世界，规则由强者制定，也由强者打破，如同高空上的两位，纵然满城哗然，却也无人敢现身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