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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都市言情 > 我的郁金香小姐 > 第39章 敬老院里的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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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万籁俱寂,我独自躺在床上透过那扇老式的天窗看着在茫茫夜空里闪烁的恒星,我替它们感到可怜,它们虽然用最美的姿态相互辉映着,可却相隔亿万光年,如果这无际的天空是一张包罗万象的地图,那它们开启的便是一场最孤独的旅行,只有遥遥相望,却没有温暖的相遇。

我有些难眠,又拿起手机看着一些对自己而言无关紧要的新闻,许久才想起给于馨发一条信息,我问道:“肖艾要那只趴熊了吗?”

于馨还没有睡,片刻之后便回复了我的信息:“没要,我先暂时替她收着吧。”

我无奈的苦笑,然后又问道:“她睡了吗?”

“没睡,好像在玩手机游戏。”

我有些哭笑不得的回道:“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我郁闷的要死,她却在玩手机,你说她和我见面的时候就像火星撞地球,不见面的时候,可还真是气定神闲!”

于馨回了个笑哭的表情,然后又安慰道:“你也别太往心里去,肖艾这个人就是太爱憎分明了,虽然有点小脾气,但人真的挺不错的。”

“她可真不是有点小脾气,她就是胆大包天,你敢翻你们学校的院墙么?”

“不敢!”

“她敢。”

“好吧,她就是一个活在传奇中的女人!”

……

今天是10月五号,我终于在超负荷的工作后得到了一丝喘息的空间,我后面有3天的假期,但我并没有特别计划着要在这3天里做什么,我只想休息,再休息……

黄昏时,我离开了公司,然后在菜市场买了不少菜,我想趁着今天晚上有时间,好好给赵牧做一顿饭。这次他回来,我还真是没怎么有时间陪他,倒是他跟着我在好几场婚礼上义务做了一些打杂的活儿。

我推开了院门走进了屋内,却发现赵牧正在收拾着行李,我不解的向他问道:“不是7号才走的吗,怎么现在就开始收拾行李了?”

“之前和北京一家公司有过接触,不过他们总经理的主要精力在海外市场上,所以回北京的时间不多,正好明天他会回来,希望能和我见一面,所以我得赶在明天之前回到北京,这个机会挺难得的!”

我点了点头,心中有些内疚没能腾出时间陪他,但也没法挽留,便又向他问道:“几点的火车,还来得及吃个晚饭吗?”

“7点半的,我现在就得往火车站赶了,怕路上堵车。”

“那我骑自行车送你过去吧,自行车不堵,咱们哥俩儿正好聊聊天。”

“行啊。”

我将赵牧的行李包背在肩上,然后推着自行车与他并肩向弄堂外走去,路上赵牧又向我提起了工作的事情,他对我说道:“桥哥,我知道你这个人重感情,但感情和工作还是不能混为一谈的,你现在正是创业的黄金时期,有资源、有经验,如果只是留在金老板的公司真的很可惜,你应该去接触新的环境,才能有更好的创业思维!”

我笑了笑,回道:“这件事情以后再考虑,你知道我不是一个喜欢把未来规划的太远的人。”

赵牧沉默了一会儿,片刻之后才对我说道:“可是你喜欢陈艺姐不是吗?可又因为自己的条件不够好而一直压制着心里的情感,你这样活在一个解不开的矛盾中,真的不痛苦吗?……如果我是你,我会很坚决的去改变自己,被动的等待是很难有结果的!”

我一声叹息,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赵牧的这番话,虽然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放在我身上却不一定适用。我和他不一样,我根本没有那能够滋生出野心的才华,所以我从来不会将自己要走的路规划的太远,我一直在一条小道上谨慎的走着,所以才能在这6年里没有让自己太缺钱,基本保证了温饱,可我没法将这些和赵牧说出口,因为学历的不对等和所处环境的差异,让我们之间隔着一层不能理解对方的障碍,所以他看不到,我的眼前并没有太多的路可走。

走出巷口,我竟然发现了已经好几天没有再和我联系的肖艾,她正站在那辆白色的奔驰车旁,然后迎着我和赵牧走来,却选择性的无视了我,对赵牧说道:“我送你去火车站。”

“这么麻烦你我挺不好意思的,桥哥送我就行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难道你不把我当朋友吗?我可是知道你待会儿要走,特意提前下课赶过来送你的。”

赵牧面露为难之色,然后与我商量着说道:“桥哥,要不你也一起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还没有开口表态,肖艾便瞪了我一眼,我知道她心里对我还有怨恨,便很识趣的改口说道:“肖艾送你就行了,这会儿路上这么堵,省得待会儿她送我回来时还得麻烦一次。”

赵牧终于点了点头,我也将一直背在自己身上的背包递给了他,又拍了拍他的肩叮嘱道:“工作有消息了就给我打个电话;还有,到了北京,尤其别在吃上面太亏待自己,钱不够花了和我说。”

“桥哥,我现在已经独立了,怎么还能花你的钱呢。”他停了停,又说道:“我已经拖累了你很多年,希望以后能够有机会报答这份恩情。”

我很不悦的回道:“如果是赵楚,你会和他说这些吗?……是不是在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把我江桥当作是兄弟?连报答这么见外的词都和我用上了!”

“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些年你太不容易了,我很想为你做点什么,说报答是有点过了,但你应该懂我的心情。”

我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还想再叮嘱点儿什么,但那边一直等着的肖艾却不耐烦了,她对我们说道:“又不是生离死别,你俩用得着说那么多吗?快点、快点,再磨叽可赶不上火车了!”

赵牧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我则向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上车,下一刻,肖艾便已经载着赵牧向这条郁金香路的尽头驶去,而我的心里有点空,点上一支烟,一直在原地站了很久,虽然我已经无数次经历离别,但这种情绪还是或多或少的有点困扰人,尤其这次赵牧回来,我没能尽到一个做兄弟的责任,更让我心里有一点遗憾和愧疚。

……

回到自己住的小院,我没有了做饭的心情,只是吃了一碗泡面,便一个人躺在床上等待天黑,一直到陈艺来找我,我才从死气沉沉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陈艺一边替我收拾桌上摆着的啤酒罐,一边催促道:“你赶紧换衣服,待会儿我们去敬老院看你奶奶,你都快一个月没去了吧?”

“这不一直没怎么休息嘛,我打算明天早上过去的。”

“明天我不一定有时间陪你,就今天晚上吧。”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看着还在替我收拾房间的陈艺,心中多少有一些感动,因为自她回到南京后的这几年,基本上每个月都会陪我去敬老院,虽然很多时候她比我还要忙,但是这件事情却极少忘记。

……

天色已经暗了下去,我和陈艺驱车向郊区外的养老院赶去,但在这不算短的路程中,我们却极少交流,因为将老人送进敬老院并不是一件能够让人去愉快说起的事情,可又别无选择,所以这也是我恨江继友的一个原因,他抛弃的不仅仅是我,还有他的母亲,而我也不是不想将奶奶留在身边,可是她的腿脚不太好,当我去工作的时候,她根本没有自理的能力。

二十分钟之后,我们终于到了敬老院,我拎着陈艺买的一些给老年人食补的营养品与她一起走进了传达室,陈艺依旧很细心的递了一条价值不菲的香烟给了看门的大爷,又向他打听道:“王大爷,江桥奶奶这段日子在这里住的还好么?”

王大爷喜滋滋的从陈艺手中接过,回道:“放心吧,老太太好着呢。”

陈艺终于放心的笑了笑,可我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因为没有一个老人会真正在养老院住出幸福感,而在人生的暮年,又有谁不希望儿孙绕膝?

我非常恨自己,恨自己无能……所以我害怕来敬老院,害怕看见奶奶那张苍老却仍要对着我强颜欢笑的脸,而我为了让她宽心,也不得不随她笑着,可这种痛苦的笑容折磨的不是肉体,而是那苦不堪言的灵魂。

推开了熟悉的16号房门,我和陈艺一起走了进去,与奶奶同住的吴奶奶正在看着电视机,可奶奶却戴着老花眼镜翻着一整箱一次性拖鞋的鞋帮,而这些一次性拖鞋是附近一家酒店用品加工厂生产的,其中翻鞋帮这样的活儿必须要靠手工完成,所以从前年开始奶奶就一直用闲时做这个零活儿,可往往一天下来也赚不了20块钱。

在心里的酸楚中,陈艺拉着我走到了奶奶身边,说道:“奶奶,我和江桥来看你啦,你能不能先把手上的活儿放一放呀?”

奶奶这才抬起头,发现是我和陈艺,苍老的脸上立即有了笑容,她拉住了陈艺的手,嘴唇微微发颤:“丫头,奶奶可把你和江桥盼来了,最近工作很忙吧?”

陈艺点了点头:“嗯,我和江桥这段时间都挺忙的,要不然早就来看您了。”

“不碍的、不碍的,你们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我将陈艺买的那些营养品放在了床旁边的柜子里,然后默默的站着,而陈艺一直陪奶奶聊着天,可聊着聊着话题便又说到了我的婚姻大事上,奶奶向陈艺问道:“丫头,我们家江桥嘴严实,什么也不肯说,你告诉奶奶,他最近有没有处对象?”

陈艺看了我一眼,有些无从回答,我代替她回道:“奶,我要有女朋友了,干嘛还带陈艺来啊?所以这事儿根本就不用问。”

奶奶有些失望,却低声对我说道:“奶奶也不是催你找对象,就是舍不得你自己一个人过。”

“奶,你真不用替我操心,我一个人过也没什么,挺自在的。”

奶奶叹息,又对陈艺说道:“唉!我们家江桥就是命苦,是个穷小子,要不然和你这丫头凑一起过日子不也挺好的!你们俩从小一起做伴玩到大,这日子过起来不用磨合,也没有那么多磕磕碰碰……可惜啊!你嫁给他,也真是委屈了你这个丫头,奶奶心里都明白……所以奶奶这么说,你也不要往心里去!”

陈艺安慰道:“奶奶您可千万别这么想,每一人都有自己的缘分,等江桥的缘分来了,说不定找的女朋友要比我好多了呢!”

奶奶拉住陈艺的手又轻轻拍了拍,然后强颜笑了笑,道:“奶奶也就是这么一说,你的意思奶奶明白。”

我心中不是滋味,很多时候真的不是我对陈艺不够勇敢,只是连我奶奶这个局外人都能看明白的事情,我这个局内人又怎么会不清楚呢?

尽管陈艺很善良,很在乎和我之间的感情,可这并不代表是爱情,而我和她不般配更是铁一样的事实。

……

夜就这么深了,我和陈艺也必须结束这次难得的探望,奶奶拄着拐杖为我们送行,在我欲离去的时候,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卷起来的手帕,递到我面前说道:“桥,奶奶在这边也用不上什么钱,这里面有大几千块钱,你拿去给自己买点好吃的,奶奶在这儿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晓得啊?”

“奶,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啊?”

“你每次给奶奶的钱,奶奶都攒下来了,这不又做了一点零活儿嘛……你快拿着吧,奶奶在这儿真花不上钱!”她说着又将手帕往我的口袋里塞。

我拨开了她的手,心中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我说不了话,害怕一开口就会哽咽……我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为什么我没有能力让奶奶过上正常老人都可以过上的晚年生活?为什么江继友就这么没有人情味?这些年他到底在深圳干什么?为什么不回来?连电话也很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