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劝,要是她是个听得进去忠言的。何至于此?”老夫人冷笑:“你好好看着吧,别一句只是为了二郎好,就葬送了白家。还有,大郎本就无辜,受你们这些不要脸面的大人牵连,才害了他。如今他大了,要出头露面了,你这个做爹的但凡懂点事,就该知道他不容易。对他少苛责些。”
老夫人是越说越气,看自己儿子也是真的不顺眼。
当着外人不能说,单独自己母子俩的时候,她没少骂。
“母亲息怒,息怒。儿子都懂得,并未苛责,只是怕他御前失仪。这些年母亲教导的好,大郎养的极好。儿子也不是铁石心肠,怎么会不疼他呢?”荣国公对自己母亲当然是没什么好说的。
“好了你回去吧。”老夫人赶苍蝇一般摆手。
白瑜这边,更衣后就去了宋氏那说话。
府中无事,宫中皇帝用过午膳后,就与身边的内侍说话。
“皇后那里,有什么动静?”
“回陛下,皇后娘娘那的人来打听过,奴婢按着规矩,也没说什么。娘娘一早是候着众人拜见的。”
“谢实这些时候跟杨家走的很近吧?是不是常去?”皇帝又问。
“确实是去了几次,杨家还送了两个侍女伺候六公子,据说是两个极其貌美的女子。”范忠进赔笑:“杨家前年的时候,叫人去南边采买了十几个女子,年岁都在十岁到十五岁之间,想来这两个就是了。对外虽说是侍女,但是侍女哪有这样的貌美呢?”
皇帝笑起来:“可真有心。可惜了啊。”
范忠进最了解皇帝,自然知道他说的可惜了是可惜了荣国公。
“陛下说的是,不过荣国公是一心忠君的,依着奴婢的看法,他倒是未必与杨家那一套有关系。”
“你说的对。”皇帝轻轻敲着桌面:“当年是朕昏了头,害了启修啊。”
“陛下这话说的奴婢可不敢听,当年的事闹成那样,除了这么办,哪有别的法子?您也是为了周全功臣和老臣的颜面啊。奴婢看着,荣国公可不这么想。”范忠进笑道。
“罢了,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等那个孩子进了宫,你盯着点,别叫他叫妇人算计了。”
范忠进很清楚陛下的意思:“是,奴婢一定会派人盯着的。”
“忠进啊,陪朕去走走吧。”皇帝站起来:“人老了,看看景也心情好。”
“陛下老当益壮,奴婢可比您小了二十岁,这身子骨,连您的一半都不如啊。”范忠进来扶着他。
“你们从小挨了一刀,哪一个身子能好?你师傅还活着的时候,天天都在病着痛着,朕叫他歇息他不肯,非得伺候。四十多就死了,你比他强。怎么也要把朕伺候死了才行。”
范忠进弯着腰,说着话,扶着皇帝往后宫去了。
没有人知道皇帝究竟要选择谁。
因为皇帝自己也不知道。
他在看,在选,在考虑,在犹豫。
不考虑任何感情因素,选一个过继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可是陛下今年六十八岁了,翻过年就是六十九。人生七十古来稀,他没有几年了。
所以上京城里谁人不着急呢?
一朝天子一朝臣,谁不想要明确的讨好下一代帝王呢?
上京城的人心,前所未有的浮动混乱。
十一月底,宋兆吉回来了。
白瑜去宋家见他:“表舅辛苦了。”
“不敢当,大公子一向可好?信都收到了吧?”宋兆吉一向客气,就算他与宋家有亲,也很清楚白瑜是他的衣食父母。
“收到了,大半年不曾回京,您实在辛苦,吃饭后先回去休息吧。后头的事咱们再说。”白瑜笑道。
“好,南边有些消息,想来大人和公子都想知道,我就给你们说说。”宋兆吉笑道。
“哦?是什么?”宋老太爷问。
“这南边的州府好多地方都有传言,说陛下选定了齐王世子,怕是过年就要正式过继立太子了。”宋兆吉道。
“哦?”宋老太爷摸着胡须:“从哪里传来的?”
“首先是哪里,侄儿还真不知。不过派人探听过,一定是从泸州那边传来的。就是那一片。”宋兆吉道。
宋老太爷和白瑜对视一眼。
泸州,齐王封地。
“呵呵,这就有点意思了。齐王没疯吧?”白瑜笑着问,这话倒也没指望人回答。
宋老太爷摸着胡子:“这种争斗,素来是你死我活。”
“是啊,真是有意思。”白瑜摇摇头:“依我看,齐王不会这么急躁。那就是有人故意的。是谁?燕王还是禄王?其实,外祖父,您说,如果在这场争斗中输了会怎么样?”
“赢了的那一个将来会做下一个皇帝,有朝一日君临天下。那输了的呢?”被陛下选进上京,却输掉了的人呢?
这不也是夺嫡失败吗,纵观历史,参与夺嫡又失败的人都是什么下场来着?
宋老太爷摇摇头没说话。
白瑜自己又笑:“所以说,有时候不是人就非得那么大野心,而是被权力裹挟,不争会死啊。何况,那是皇权。”
谢玺怎么办呢?如今看起来,他胜算不大呀。
莫不是真有那么一天,他输了自己可以把他偷走藏起来?
“你白家,也势必会卷进去。到时候只求你能独善其身吧。”宋老太爷叹气。
白瑜收住笑:“我会尽我所能保护自己和娘的。”
白启贞离皇权太近,白瑜怎么可能躲得过。真要躲开这些去归隐山林,那除非抛弃很多人。
就算以前玩笑说过许多次,可自从见过了一次圣驾后,白瑜就知道玩笑终归是玩笑。
如果失去了权力,他们不过是鱼肉。
如果他可以带着娘和外祖父走,就能眼看着白家卷进皇权争斗中?赢了怎么都好说,输了呢?
他是铁石心肠,但是祖母对他那么好,他就能不顾?
还有父亲,渣是渣,疼是疼,人不能一概而论。
“你呀,长大了。”宋老太爷拍拍他的手臂。
白瑜往后靠:“谁乐意长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