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太太紧着咳嗽两声：“我不是异想天开也不是年纪大糊涂了，我是……”
她闭了闭眼：“你们就当我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
“早些年因为我的缘故让这个家散了，我现在最大的念想就是咱们好好一个家能破镜重圆，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叫夫妻还是原配好……”
魏辉打断：“我看您这可不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您还能絮絮叨叨说这么多，还能操心这么没有用的事儿。”
“这么有闲心可怕得很，哪里有一点将死的意思。”
苏岁正闷着头喝外边的一个婶子给她冲的麦乳精呢，闻言一个没刹住一口麦乳精就喷了出来。
以前她老听她婆婆说魏辉这人说话难听，随了她婆婆。
可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她也没发现她这个大伯哥说话怎么难听了。
顶大天了就是平时和她丈夫不怎么对付，俩人说话互相不中听。
可现在……
苏岁算是深切的体会到她婆婆说的是什么意思了，魏辉说话是真难听啊，上来那劲儿谁都不惯着。
管你是谁，管你多大岁数，该拿话扎你就拿话扎你。
魏肆无奈帮她顺背，头一次觉得魏辉个爱吃软饭的废物其实有时候挺有用，最起码关键时候长嘴了。
老太太被气到控制不住的呛咳出声，听动静就跟要撅过去了似的。
这一次可一点不是装的，脸都咳白了。
声音传到客厅，没一会儿，房门被人从外小心翼翼地推开，豁牙老太拿了杯水赔笑着进来。
她就像察觉不到房间里气氛不对一样，笑眯眯的一边帮魏老太太顺气一边打圆场。
“都消消火，再怎么说也是亲祖孙，一家人何必吵成这样？”
说着，她埋怨地看了魏老太太一眼：“老姐姐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见不着孙子孙女面的时候巴心巴肝的想，一天能念叨十来遍。”
“这好不容易见着了，又闹成这样，外边都能听着，多让人笑话。”
魏老太太知道她是进来劝和的，说实在的，从老家来了这么多亲戚，关系近的、远的加到一块儿也就眼前这一位她是打心眼里觉得可交的。
不是人品有多可交，而是有眼力见，心里有成算。
就比如现在，她这边明显出了状况，外边那么多人，这些天一个个好处谁都没少拿，可关键时候也就这豁牙子知道进来帮她说两句话。
甭管豁牙子图的是什么，这是情分，她得领。
关键她现在还真就需要一个‘外人’站出来帮她说句公道话。
借着被子的遮挡，魏老太太偷着攥了攥豁牙老太的手，面上倒是摆出了一副心灰意冷的表情。
“老妹妹你别劝了，外边人听见了爱笑话就笑话吧，谁让以前是我作孽太多，现在我当个笑话被人骂两句心里也能舒坦点。”
魏辉眉头拧得死紧，苏岁感觉魏辉要是知道后世的流行语，此时此刻肯定能张嘴说个‘6’。
没看就连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魏然此时此刻看向魏老太太的表情都写满了‘秀’嘛。
可见这老太太装得有多过份，不亚于鲁智深在线装黛玉。
当然，这种感觉怕是只有魏辉几兄妹有，俩老太太不仅没觉得有什么违和反倒抱在一起演得劲劲儿的。
豁牙老太：“老姐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哎……你也不容易……”
她叹了一声，说话有点漏风：“我就说都是一家子亲人有什么不能敞开了说的，你就把你现在的处境和孩子们好好说。”
“也别拐弯抹角的指使人一趟趟的去找孩子们，孩子们都大了，该成家的都成家了，他们比咱们脑子灵，你就实话实说。”
她这么说话算得上是两头卖好了，但不招人烦，最起码在魏辉几人看来不招人烦。
可以说豁牙老太劝魏老太太的这几句话完全劝到魏辉心坎儿上了。
魏辉：“对，有话就直说吧，时间都不早了再磨叽一会儿天都黑了。”
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魏老太太有些下不来台：“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没脸说呀！”
“得了，平时挺爽利的一个人现在说个话还犹犹豫豫的。”豁牙老太抢过话头儿，“她没脸说我有脸，我说！”
“其实你们奶奶最近遭了不少罪，我们这么一大帮子人为啥来？还不是为了给你们奶奶撑腰来！”
“我知道你们和你们奶关系不亲，所以我也不劝你们什么，我就只说你们那个后妈有多不是个玩意儿。”
后妈？
苏岁歪着头问：“吴薇？”
“对，就是吴薇。”豁牙老太咬牙切齿，“事情还是得从你们那个继姐嫁了个好人家说起。”
“咱们也不懂那人家有多好门槛有多高，就知道自从你们继姐嫁过去之后你们后妈就抖起来了，撺掇你们爸想把你们奶送回老家去。”
嚯！
这事儿魏辉几兄妹可一点都没听到风声。
见豁牙老太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自己，苏岁笑着问：“所以老太太就把你们这一大帮子亲戚给找过来了？”
“就像您刚才说的……撑腰？”
豁牙老太点头，她这人就爱看长得俊的，年轻时候不好盯着瞧老了就没啥顾忌了。
对着苏岁，她语气温和：“你们奶也是没办法了，只能把我们叫过来，我往好听了说是撑腰，其实说白了就是瞎胡闹。”
无视身边魏老太太的呛咳，豁牙老太继续道：“所以刚才在客厅我才说我们那副上不去台面的样子其实就是你们奶奶想要的。”
“我们要是通情达理反倒护不住她，也没法帮她出气。”
“出气？”苏岁一下子就抓到了豁牙老太话里的重点。
豁牙老太：“对，就是出气，吴薇那老狐狸精都敢撺掇男人把老人赶回老家等死了，我们再怎么说也是亲戚，哪能眼睁睁看着她嚣张？”
她也没藏着掖着：“当然，你们奶也没亏待我们，这段时间我们便宜都没少占。”
苏岁笑笑，并不在意这个，她只是好奇既然魏老太太都有对付吴薇的方法了，那还非得拎出来魏辉几兄妹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