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是凤霞的家长吗？您方便的话，请来学校一趟吧。”
沈棠两辈子头一回经历被叫家长，推了手头的工作，颇有些兴奋的往学校去。
凤霞这年高三，距离高考不到一百天。
她成绩优异，比建强还要强上一些。偶尔沈棠询问老师她在校的情况，得到的答复都是一叠串的夸奖。
沈棠猜想叫家长的原因不可能是学习方面。那就是高中生最容易出现的“早恋”问题了。
沈棠好奇跟凤霞谈恋爱的男生是怎样的人。
到中学时，正好是晚饭时间。
小车停下，就吸引了不少学生的注意。
当沈棠从车上下来时，更是有一阵小小的骚动。
在门卫处登记了信息，顺便询问了办公楼的位置，沈棠拾阶而上，很快找到了凤霞班主任的办公室。
办公室只有四个人。
包括凤霞在内的三个学生，还有一位在训话的老师。
他礼貌敲门，在众人看过来时，报出了自己的身份，“我是凤霞叔叔。”
班主任徐老师面露诧异，片刻后回神，起身向他问好。
“您来得快，另一位同学的家长可能还需要些时间，先请坐，我给你倒杯茶。”
沈棠笑着道了谢。
坐下后，他先往在场另外两个男生脸上扫了眼，都挂着彩。
事情变得越发有趣起来。
沈棠再看自他进门后就一直低着头的凤霞。
“凤霞。”
“嗯。”蒙着声回了句，依旧没抬头。
沈棠便不说话了，只看着她。
片刻后，凤霞抬起了头。
眼眶泛着红，还闪着晶莹，表情倔强又委屈。
沈棠瞧见她半边红了的脸，眼神暗了下去。
“挨打了。”他语气依旧温和。
凤霞抽了下鼻子，强忍着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沈棠掏出手帕地给她。
“擦擦眼泪，等会儿你师父过来，他瞧见了心疼。”
听见宋禹衡也要来，凤霞表情变了变，小声嘟囔，“怎么把他老人家也劳动了……”
沈棠本意是叫宋禹衡来凑热闹，现下看来，倒也没叫错。给孩子撑腰，两个人总是更有气势。
凤霞擦了眼泪，将松散的头发重新扎好，还特意放了一些下来遮挡红肿的脸颊。
徐老师给沈棠倒的茶还冒着热气，另一位同学的家长就来了。
也是个熟人。
对方一见沈棠，先是一惊，继而露了笑。
“沈先生，又见面了。”
徐老师见双方家长貌似认识，心里先松了口气。既然有交情，解决问题也能容易些。
沈棠态度冷淡，只冲男人点了下头，对徐老师道：“徐老师现在可以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常泓景，你说一下当时的情况。”
叫常泓景的男生点了下头，详细描述了当时的场景。
“大课间休息，司沂南带着其他两位男同学堵住了凤霞，给她递了封信，但凤霞没有收。”
凤霞对司沂南的印象不是很好。
文理分班司沂南进了凤霞所在的班级，两人成了隔着一条走道的前后桌。
司沂南时不时的骚扰她。揪她头发，故意弄乱她的书桌，抢夺她的作业本……
凤霞对他多半采取无视，他自觉无趣就安分一会儿。
可自从在沈棠的茶楼岚庭开业那日遇到后，司沂南的行径就更过分了。
凤霞几次警告，反叫他越发来劲儿。
今天被堵住塞情书时，凤霞压着怒气，委婉拒绝了。
给兄弟们夸下海口的司沂南自觉丢了颜面，口不择言，就提到了沈棠和宋禹衡。
“你师父是个死变态，难不成你也被传染了？你看不上老子，是喜欢上哪个女的了不成。”
凤霞不在乎自己是个什么名声，但她不能忍受师父被这样辱骂。
她抬腿就给了司沂南一脚。
凤霞自幼学习八卦掌、太极拳，力道比旁的姑娘大，还专门挑着疼的地方下脚，司沂南倒地上半天才忍着疼站起来。
“你要再敢说我师父，我一定叫你好看。”
司沂南啐了口，“我偏说。他本来就是个死变态！被男人搞的……啊！”
凤霞这一脚踹得更用力，在他倒地后又欺身而上，一顿拳打脚踢。
围观众人忙上前分开两人。
拉扯间，凤霞被司沂南打了一巴掌。
后来就演变成了凤霞和司沂南各自的朋友开始混战。
身为班长的常泓景上前劝架，场面混乱也挨了几下。
后面徐老师被叫来，才分开了双方。
其他的同学都被批评教育后放走了，作为主要矛盾的凤霞和司沂南则被叫了家长。
司沂南的父亲本以为是自家儿子得手，没料到处对象不成反结了仇。
“沈先生。”他笑道，“这件事双方都有错，我看不如就此言和，不必追究了吧？”
沈棠轻哼了一下，“不必追究？”
常泓景方才言辞含糊，但沈棠想也知道，能让凤霞气愤动手的言辞，必然不会多动听。
而小衡能被诟病的，也唯有一件事。
“司先生还真是宽宏大量。令郎鼻青眼肿，许是伤得不轻呢。”
司先生干笑两声，“男孩子皮实，一点小伤，不碍事，不碍事。”
沈棠点点头。
“令郎皮实，我家凤霞却是精心娇养。小衡素日里一点危险的东西都不许她碰，稍有伤着就心疼不已。令郎今天打了她一巴掌，许是痛快的很，可小衡心里怕是不大痛快。”
沈棠转动着手边的玻璃杯，低垂着眼眸，表情没有多少情绪，语气也依然平和。
“司先生也知道我的性子，谁叫小衡不舒服，我自会叫他也难受。”
司先生当然知道。
前面田家和袁家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田家不必说，在圈子里已经查无此人，就连袁家也是勉强维持。袁老爷子被迫退居，大儿子明升暗贬外放西南，也就孙子辈的三个撑着摇摇欲坠的门楣。
枝繁叶茂的袁家尚且如此，旁人又是如何。因着沈棠这样见血封喉的手段，圈里人背后都叫他玉面狐狸、玉面阎罗。
他本来发现儿子对凤霞有意思还挺高兴，若是两家能结亲，司家也能得沈棠帮扶一二。
可这混小子，结亲不成反结仇了。
“司沂南，”他扯着儿子的衣领推到凤霞面前，“你还不赶紧给人姑娘道歉！”
司沂南梗着脖子，道：“凭什么，我又没说错，宋禹衡就是个……”
沈棠眼神冰冷的看着他，“是什么？”
司沂南脊背生寒，忙低了头，也住了嘴。
“你要气死我啊！”
司先生抬手就要打。徐老师忙上前拉他。
沈棠瞧着眼前的闹剧，屈指在桌面上敲了下。
“司先生，我没空看你怎么教育儿子。凤霞打人不对，该出的治疗费用，我们一分不会少。可令郎说的话，同样也要付出代价。”
沈棠起身，抻了下衣摆，又恢复了温和。
“徐老师，今天的事，您照校规处理就是。凤霞脸上的伤需要处理一下，我就先带她回去了。”
徐老师讷讷点了下头。
沈棠冲凤霞招了下手，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办公室。
“沈叔，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凤霞眼神有些怯怯。
沈棠笑了下。
“跟你师父有关的事，都不是麻烦。往后，再有人说他不好，你尽管打回去，捅破天，我也能给你兜住。”
宋禹衡才上楼就听到了这番话，无奈摇头。
幸好凤霞不是混世魔王的性子，否则有沈棠这么教，早晚真把天捅破了。
隔日建强放假回来，凤霞脸上的伤还没消。
他听了整件事，表情倒是很平静。
只是周一凤霞回学校上课，司沂南没来，听说是路上被人揍得鼻青眼肿，又去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