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秋回房洗漱好了之后,拿了一本话本子坐在灯边慢悠悠地看着。
这话本子倒也有意思。
不同于普通的才子佳人的故事,这话本子写的是一位大家小姐被穷书生巧言所惑,欲不顾一切与书生私奔,事情被小姐的几位手帕交知晓之后,几位手帕交想尽法子让书生露出真面目,令小姐迷途知返……
顾青秋看完都被这故事给逗乐了。
“这话本子一定不是男子写的。”
至于为何会下这样的定论……
嘁,写话本子的多是些手头不宽裕的书生,这些人恨不得所有能让他们平步青云的大家小姐都被他们写出来的故事所惑呢,又哪里会写出这种劝女子清醒的故事来?
“有趣。”顾青秋道。
回头可以让人去问问,这话本子是出自于谁之手,这样有趣的女子,倒是可以认识一下。
正想着呢,就听到稍远的地方似乎传来了一阵响动。
不过,这点响动很快也就归于寂静,顾青秋便也就没在意。
正想着燕离什么时候才到呢,就听到窗户那边传来一声轻响,循着声音望过去,果然就见着燕离已经出现在了窗边。
“闲……”
顾青秋正欲说话,便见燕离转身将窗户关好,一副万分谨慎的样子。
这就让顾青秋纳闷儿了。
要知道,燕离仗着自己的身手好,来她这里可从来都是如同出入无人之境的,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表情?
这时,外面敲起了敲门声。
“主子,”画春在外面压着声音道,“表少爷来了,说是方才发现有贼子闯入了内宅,特意过来问问主子您有没有受了惊扰……”
顾青秋想起了方才那片刻的响动,再扭头看向面无表情的燕离。
所以……
沈靖言所说的贼子,就是他了?
顾青秋忍着笑,道:“我这里没事,你让表哥放心。”
画春应声退下。
很快,外面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顾青秋意味深长地看着燕离,长长地“哦”了一声,“……闲王殿下,这是一时不慎露了行藏,让我表哥发现了端倪?”
燕离看过来。
那眼神,莫名就让顾青秋觉得有些危险。
她正琢磨呢,燕离开口了。
“你与武南王世子这表兄妹做了才没几日,表哥倒是叫得挺亲热。”燕离淡淡地道。
这要是换个人说这话,顾青秋肯定会觉着这话有些酸,但这可是大安朝未来的帝王,就是放在二十年后这位帝王那也是孑然一身,但凡想往他身边凑的女子,不管是什么样的美人儿都逃不过一顿板子。
顾青秋可不觉得自己会是个例外,哪里敢有别的想法?
她只从字面上理解燕离的意思,笑眯眯地道:“那可不,当初还不知道他是我表哥的时候,我就觉得武南王世子是个文武双全仪表堂堂的好男儿,如今知道他是自家人,那当然怎么看都是好的了……”
燕离看着她这得意洋洋的小模样,莫名就觉得心头有点哽得慌。
然后就冲着顾青秋“呵”了一声。
顾青秋:……
每次从燕离这里听到“呵”这个字眼儿,她都觉得自带讽刺意味,于是果断转移话题。
“闲王殿下,您说有重要的事要告诉我,不知……”顾青秋问。
燕离睨着她:“你猜?”
顾青秋瞪他。
好在,燕离也不是真的要卖关子。
“银面将军出使大安朝的事早已经定下,前些时日就得到消息,银面将军已经从西离的都城大都出发,算算时间再过半月余就能抵达两国边境。”
顾青秋也正色起来。
她想起了之前沈靖鸣与她说过的那些八卦。
虽然是八卦,但不得不承认,沈靖鸣的话是极有道理的,顾宜修此次出使,路上一定不会太平,西离有人想杀他,大安朝说不定也有人想杀他,就是在顾宜修手里吃了大亏的南戎,怕是也会趁着这个机会对他下杀手。
反正,真的得手了,也有大安朝来背这口黑锅。
最好能借着这件事挑起大安朝与西离之间的大战,就如二十六年前那次一样,让南戎再躲在背后坐收渔翁之利。
“我爹会很危险,是吗?”顾青秋肯定地道。
燕离点头:“确实会有许多人出于各种算计欲对顾将军痛下杀手,可想而知,顾将军踏进大安朝境内,危险便会接踵而至。”
顾青秋拧起眉头。
父亲在西离待了十几年,好不容易能趁着这个机会回到大安朝,却又要面对这么多的危机!
燕离的目光在顾青秋眉心拧成的结上停留了片刻,道:“父皇早已预料到顾将军这次回来的危机重重,所以特意命我带了隐卫前往西越城,护送顾将军平安抵达京城……”
顾青秋便松了一口气,“那就太好了!”
燕离眉梢一扬:“你就不怕我没能保护好顾将军?”
顾青秋还真不担心。
前世她虽然深居内宅,却也将皇权更替全都看在了眼里,眼前这位能最终登上皇位,不说是踩着尸山血海,脚底下也是趟了不知道多少人的鲜血的。
别的不说,就说景和帝病重之时,二皇子欲带着人闯进宫里去“护卫”景和帝的安全,就是燕离带着景和帝手下的隐卫以及宫中禁卫守在宫门处,硬生生杀得二皇子及他手下的人胆寒。
连宫变都能守得住的人,带着隐卫去护送顾宜修回京,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不过,话说回来……
景和帝将隐卫交到燕离的手里,倒也放心?
要知道,隐卫既是大安朝历代帝王手里无坚不摧的矛,也是护卫帝王的盾,向来被历任帝王牢牢握在手心里,只有在皇权更替之时才会交到自己的继任者手里。
哪怕是为了护送顾宜修平安回京,景和帝将隐卫交到燕离手里,也是有些出乎顾青秋的预料的。
顾青秋现在总觉得……
景和帝与燕离,这对父子的关系,怕是并不像外人所猜测的那样差。
再想想景和帝命顾宜修千里迢迢前往西离。
难不成,景和帝这么些年来,一直在掩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