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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她是在飞吗?

薛绵的大脑不断重映之前的画面,之前的情绪,最后一点害怕,也消失殆尽,她扭头,像是好奇宝宝般,盯着前方错落的雪松。

树木与树木之间,距离狭窄,地势起伏不平,这幅景象应该让她清楚知道,这条路有多危险,可她却只觉得被攥紧的心脏跳动得从未如此有力过,种种冲破不安的频率,都是停不下来的渴望,渴望更加极速的画面,更为极限的跳跃。

凌疏墨每一次的起跳,旋转到哪个角度,什么时候跳起,跳起后是否再次旋转,落地时重心在哪只脚,惯性又会偏向哪边,对薛绵来说,全都是难以预料的冒险,每一次的眨眼,都是全新的场景。

可快乐总是有尽头的,眼前的画面越来越平滑开阔,凌疏墨的速度减缓,她知道这场冒险要结束了,第一次生出恋恋不舍,不想结束的感觉。

薛绵不禁向凌疏墨望去,牵引两人的银链还闪耀着光,可比光更夺人心魄的,是此刻凌疏墨的表情。

刚刚的运动,让他额头出了一层薄汗,原本拢向脑后的黑色短发,被风撩起几丝,凌乱地贴在额角,更加生动鲜活,还有几片侥幸的雪花挂在他绵密的睫羽上,眼眸灼灼生辉,竟然透出几分少见的神采。

察觉到薛绵的视线,他薄唇一勾,一个利落地甩尾转向,直面刚刚滑下来的这座山:“又忘了,不要看我,视线要注视前面。”

薛绵抬头,随着他的目光望去,雪山薄雾笼罩,小雪茫茫,泛着绿意的雪松点缀其间,秀美又不失巍峨。

几分钟前,她真的还在山坡上面吗?

手指在凌疏墨身前的衣襟,攥得微微发白,她的眼中倒映着这座山,这片天,说不上心绪的波动从何而来,但有一点她很清楚。

从她醒后,金小姐不仅照顾她的身体,还帮着她进行心理疏导,可她曾经做过的那些事,那份刺激,哪怕再努力去遗忘,也有可能在遇到姓赵的时,难以抑制的翻涌和冲动。

可就在刚刚穿梭在林间时,她的笑容逐渐扩大,有一刻,她觉得所谓的鲜血刺激,也就那样,根本比不了这一瞬间,用生命为赌注,去征服山川的快意舒畅。

“一直笑着,脸颊不酸吗?”

凌疏墨将人放下,薛绵毫不意外的腿软,抱着他的胳膊缓缓滑下。

他摇头轻笑,一手穿过她的腋下,一手搂住她的腰肢将她重新支了起来,揽入怀中,在她额头浅浅吻了一下。

“等你选好自己的滑板,我们下次再来。”

“真的?”薛绵眼里亮晶晶的,脸颊的红晕还未消退,听说还有下次,连凌疏墨刚刚的小动作也顾不上计较。

他揉揉薛绵的头发:“嗯,我还要忙,不能再陪着你了。”

诶?那难道她要一个人回去面对那些花家的人吗?不行不行。

薛绵抓住他衣袖,有点急切:“我不能跟你一起走吗?你忙你的,我不会妨碍你的。”

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她现在对凌疏墨的态度,和出门前,简直天壤之别。

凌疏墨取下银链,唇角不可遏制地勾了起来:“放心吧,你的霍先生会把你送回来的。”

“不过,能答应我,天黑之前回来吗?”

“不要乱说好不好,”薛绵对着他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他不是我的。”

还有,为什么他能笃定霍先生会送她?再说,他这种类似家长理所当然设置门禁的态度,又是怎么回事?

她不由得起了一点反骨,蹙着眉头问道:“如果我不呢?”

凌疏墨笑了笑,从她手中抽走小熊,可怜的小熊在他的掌心中高高举起:“当然可以,如果你想看见一只烤干的小熊的话。”

居然用人质,啊不,熊质威胁她……

“好了,殿下,他骑着白马来接你了,”说着说着,凌疏墨真向薛绵行了一个礼,而后又覆上她的头顶揉揉,“记得早点回来。”

薛绵看看他,又回头看看山里,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正想嘲讽一句,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道青衣白马的身影冲出雪松林间,朝着薛绵疾驰。

霍祈年瞧见两人都站得好好的,心下微松,才一拉缰绳,放缓速度,翻身下马,慢慢行来。

看见薛绵视线完全被勾走,凌疏墨轻弹她的额角,才走上去,和霍祈年打招呼:“麻烦你待会儿把她送回来了,如果不想送,把她留在这里也行。”

薛绵摸摸自己的额头,暗自腹诽,凌家主,你这种说法,难道不是不给人拒绝的余地吗?

随后,凌疏墨轻描淡写地,将手中的链条朝霍祈年递出去。

……

从石化,再风化,整个过程薛绵只用了不到一秒钟。

救命啊,从凌疏墨硬带着她滑雪开始,她的大脑就没好过,甚至情况太多,完全忘记了还有这么个东西存在。

那么,他刚刚都看见了?或者再早一点,滑下来之前,他就瞧见了?

所以,她捂了这么久的单纯好学的女大学生人设,还是崩塌了?

大脑过于震荡,她低下头逃避,救命,她又想起之前在阿斯卡利,吻痕可能被霍先生发现时,尴尬得想撞墙的场景,为什么啊!!!

这种感觉她明明已经淡忘了,为什么又要回忆起来啊!!!来个人救救她吧……

羞窘的薛绵连凌疏墨何时离开都没有注意,自然也没发现,当霍祈年接过银链时,凌疏墨笑容里,那不可言说的微妙情绪。

直到霍祈年微凉的指尖触碰她脖颈的项圈时,薛绵才蓦然回神,身体跟着一惊,但还是没有勇气抬头。

“我记得,上次在阿斯卡利……”

霍祈年声音轻柔缓慢,如绵绵细雨般温柔,但薛绵的一颗小心脏却被吊到嗓子眼,求求了,别说出来,她已经尴尬到想钻洞了,放过她吧,她今天的心脏负荷太大了。

“是帮你取下工作牌,这算不算是一种特别的巧合呢?”

金属扣再次被开合,这次,另一个男人帮她取了下来。

随着项圈的剥落,压住心头的石块也像消失不见,薛绵喉间得以喘气,她抬眸觑着霍祈年的神色。

平和的,温柔的,不存在任何异样打量的有色目光。

就好像,他刚刚摘下的项圈,和他提到的工作牌一样,都是一种普通的,没有任何别的附加意味的物品。

不知道为何,薛绵突然想到一点,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存在温润有礼,且表里如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