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咖啡厅”位于洛山县一中正大门右手边200米处。
此时正值上午,不是用餐时间。
店内除了两对情侣在喝着咖啡之外,并没有其它人。
遗憾的是这个咖啡厅里并没有包厢,李牧然和刘奕帆只好选择了最靠里的卡座。
好在卡座三面的外围都有垂下的布帘,在这里谈事情,也勉强算得上隐蔽。
在咖啡厅等薛老师的时候,刘奕帆接到了她爸刘刚的电话。
“通过我们对罗宗华亲戚关系网的调查,我们发现,罗宗华的亲舅舅现在已经退休。
退休前他曾是洛山县县委组织部部长,属于县常委之一,
你昨天特别提到的2004年,我也让人查了,
当时他正担任洛山县教育局分管招生考试工作的副局长……”刘刚在电话里说道。
怪不得!李牧然咬着牙点了点头。
原来这个舅舅是当年冒名顶替事件的核心人物。
怪不得“罗宗华”会在庄晓卉面前对这个舅舅闭口不谈了。
估计是怕谁不经意间走漏了风声,或者接触中让庄晓卉看出其中的端倪吧!
顿了一下,刘刚轻声补充道:“04年的时候,王大勇是洛山县西牛镇的派出所所长。”
“哦!”李牧然皱起了眉头。
对这一点,他和刘奕帆之前其实早有猜测。
但这种猜测现在得到证实,还是让他感觉到内心的震动。
可能是对李牧然和刘奕帆的震惊并不意外,刘刚并没有期待他们两人给出情绪的回应。
就又接着大声说道,“有一点我需要提醒你们:
你们现在在那边的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找出月城大学罗宗华和罗宗华本尊这两个人的下落,你们侦查的方向首先要以这个为出发点。”
刘奕帆正欲与父亲争执,刘刚又继续说道,
“至于当年冒名顶替上大学的违法事实存不存在,你们顺带可以先做某些情况的调查,毕竟目前这事还没有立案,况且……
即使立案了,权限也不属于我们的直接管辖范围。”
刘奕帆撅了噘嘴,虽然她并不满意爸爸的这种说法,但无论是站在作为父亲的立场还是作为公安局领导的立场,刘奕帆都不得不承认,刘刚这都是在为她考虑。
况且,刘刚也并没有命令他们立刻终止对此事的调查。
“另外,为了帮助你们在洛山的调查,”
刘刚继续说道,
“我跟洛山的马局长商量了一下,他会派刑警大队的孙队长协助你们,等下我把孙队长的电话发给你,就这样。”
说完刘刚就准备挂断电话。
“喂,等一下,”刘奕帆急忙说道。
“还有什么事?”刘刚问道。
“月城那边,对罗宗华行踪的调查有进展吗?”
“出租屋寻访和设卡查车还在继续,不过,目前暂时还没有更进一步的消息……”
“王大勇现在复职了吗?”
“哼,他刚被停职才几天,哪有那么快?”刘刚说道,犹豫了一下他又说道,
“如果你们要去找他,一定要悠着点,他现在被停职肯定心情很不好,如果你们去触他霉头,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好的,知道了,爸!”说完,刘奕帆挂掉了电话。
……
直到上午11点左右,薛老师才背着一个小包重新出现在李牧然和刘奕帆面前。
简单寒暄了一下,李牧然帮薛老师叫了杯龙井茶。
然后,他和刘奕帆一起听薛老师讲罗宗华的事。
……
原来,薛老师也是西牛镇的人。
在了解到班上的学霸罗宗华也是来自西牛镇的时候,薛老师对罗宗华又多了一份亲近和好感。
偶尔在罗宗华不回家的周末,薛老师会把罗宗华叫到自己家里,让爱人做些好菜给他补充营养。
其实,罗宗华的综合成绩并不算最拔尖的。
他的英语和政治等这些文科科目相对弱一点,但理科非常强。
尤其是数学和计算机知识,在班级乃至全校都是神一样的存在。
罗宗华曾多次代表学校参加县里、区里乃至省里的数学、物理竞赛,基本每次都能获得名次。
龙井茶上来后,薛老师喝了一口茶,慢慢说道:
“先不说竞赛,仅就学科学习来说,罗宗华也是属于全校优等生。
本来按照罗宗华平时的学习水平,高考能考到630分以上是完全正常的。
所以,在填报高考志愿时,我也一直鼓励他乐观地选择国内比较有名的高等学府,
觉得他能去名牌大学的可能性并不小。”
叹了口气,他接着说道,“可谁知,临到高考的时候,他生了大病……”
“这些情况,我们其实已经了解到了。”
李牧然点点头,打断薛老师的话说道,
“有一件事我想跟您确认一下,当时高考成绩发布的时候,罗宗华从网上查分的时候,您在不在现场?”
薛老师点点头:“在的。当时他和几个学生一起都是在我办公室,用我的电脑上网查的分数。”
薛老师马上又皱眉说道:
“在得知罗宗华当时的分数连第三批都没达到的时候,我也觉得不敢相信,
但刷新查询了好几次,都是一样的结果,然后罗宗华就昏倒了……”
“您是把他送到医院还是怎么处理的?”刘奕帆问道。
“当时是暑假期间,学校校医也放假了。
当时我和几个同学把他扶到办公室长椅上坐了一会,掐人中、用风油精给他按摩太阳穴,没一会儿他就慢慢醒转过来了……”
薛老师端起桌上的绿茶喝了一口,接着说道:“醒过来之后,他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眼神无光,谁也没理就径自走出了我的办公室……”
薛老师的脸上现出痛苦之色:
“我当时因为还有其他学生在,也没法顾得上他,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回的家。
……再后来,有同学告诉我,罗宗华真的病了,说是受了刺激得了抑郁症……”
李牧然默默点了点头。
薛老师说的跟老支书说的信息相互印证,他们说的应该都是实情。
叹了口气,又喝了口茶,薛老师继续说道,“
后来,为了劝他重新复读备考,我趁还没有开学亲自跑去他家家访。”
似乎是回忆起当时惨痛的场景,薛老师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
“结果,我去了才知道,他父亲前些天刚刚因为意外过世了。
看到他呆呆傻傻的样子,对外界反应迟钝,我看着只觉得心疼。
……唉,可惜了,这个孩子!”
李牧然也端起早已经凉了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问道:“那您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罗宗华可能考得并没有那么差,这其中可能另有隐情呢?”
薛老师并没有马上回答,他先是撩开卡座用来隔断外界的布帘,转头向外左右看了看,
又侧耳听了下自己身后的卡座。
发现周围都没什么人之后,他才缓缓开口道:
“其实,从07年开始,洛山县就陆陆续续有一些风声传出,说04那一年有人被冒名顶替上了大学,被顶替的学生好像是叫罗宗华……”
薛老师说着瘪了瘪嘴:“我也不知道这个消息是从哪里来的,但就连很少在社会上走动的我也听到这个风声,可见当时这个消息散播得还是挺广的。”
李牧然猜想,罗宗华收到月城大学的入党申请调查表是06年。
07年才有风声传出的话,说明06到07年中间,罗宗华很有可能已经尝试过用正规合法的途径去讨回自己被冒名顶替上大学的名额,但显然没有任何结果。
随后他开始外出打工,并在07年设法对外放出风声,说有人冒顶顶替自己上大学,希望借助群众的舆论压力给相关方面施加影响。
但事后的事实证明,他这样做并没有在社会上激起什么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