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天桃垂头丧气的迈出殿门,瞬间又成了京都混不吝的纨绔模样。
提溜着素晴七拐八弯,绕进了一处静谧的竹林。
往竹林深处去,不过八九步,人就没了踪影。
跟在华天桃身后的盗七静默半晌,老老实实的掉头回老巢求助。
奇门八卦,他不擅长,这单得加钱找外援。
“今日课上如何?”
奶娘的事解决一半,连央也打起了精神。
虽然封九妄说为了掩人耳目,奶娘离开刑部后并不能入宫在她身旁,但总归奶娘不必吃苦就好。
“唔,比昨日好一点点?”
连央歪头,眉眼闪过一丝犹豫,握着封九妄的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
“陛下,穿耳洞疼吗?”
连央在看到封止观带上那对俏皮的蜻蜓立荷耳坠时,就有了这个想法。
封九妄送到东暖阁的妆奁里放了许多耳坠,偏偏她没有耳洞只能干看着。
捏上圆润秀气的耳垂,封九妄才恍然连央竟没有耳洞。
指尖摩挲,只觉得连央耳垂上的肉薄薄软软,不期然想起,耳垂厚的人有福的话来。
将手放下,封九妄竟为这一瞬间念头生出几分不安。
“这样很好,穿耳洞疼,你受不住。”
封九妄面无表情的骗她。
耳垂本就薄,再戳个洞散福气吗?
连央哪里知道封九妄在想这些,只以为穿耳洞确实疼,当下就捂住了耳朵,不敢再提这事儿。
可又馋那些漂亮的耳坠,到底有些不情不愿。
“那陛下以后就不要送耳坠馋我了,能看不能带,可难受了。”
封九妄说她怎么突然兴起的念头,原来是爱悄。
“别动。”
封九妄生了心思,执起一只小毫,扣着连央后脑,叫她不要乱动。
连央眨巴着眼,就感受到耳垂落了一点凉。
随后是细细密密的痒,就跟着笔尖,在她小巧的耳垂上骚动。
这样近的距离,叫连央甚至能感受到封九妄浅浅的呼吸。
身体没来由的发软,唇齿间逸出一声娇哼,感受到耳垂上描画的笔尖微顿,连央莫名觉出十分羞,下意识的咬住唇瓣。
直到封九妄搁笔,两人的气息仍旧交融,封九妄不曾松开扣在连央脑后的大手,甚至将其又送进了些。
指尖点在连央唇下,轻轻在娇嫩的肌肤上摩挲,封九妄的声音带着莫名的沙哑,“别咬。”
仿佛被蛊惑,连央下意识的松口,贝齿放过了唇瓣,却忘记将唇紧抿。
丰腴的唇瓣不期然尝到一丝咸。
连央无措闭眼,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有轻柔的风从她眼上而过。
是封九妄灼热的呼吸。
“哐当。”
连央发上的镂空兰花珠钗颤颤落地。
惊动了两人将要碰触的唇。
互相拉开距离,连央头一回觉得坐在封九妄怀中有些逼仄。
封九妄垂眸看她,看她娇艳欲滴的红唇。
压抑着如昨日一般的躁动。
封九妄年少时就被先皇押入了黑暗血腥的腐烂世界,沉溺于其中的那些时光让如今的封九妄对一切心生倦怠。
情和欲,从不曾在他身上结合出现。
如今他觉得陌生怪异,却难得的不曾抵触。
两人之间的氛围变的有些怪异。
连央想退出封九妄的怀抱,却在动作刚起时,就被封九妄坚实的臂膀更有力的扣住。
“嗯?”
封九妄眼底还浮现着光怪陆离的色彩,凝的连央腿脚一软,整个人更绵软的被他揽住。
“我,要,要练字了......”
“今日受惊,朕允你休息。”
连央眼眸微睁,呐呐的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最后稀里糊涂的,就被封九妄扣在怀中,看他闲散的批阅奏折。
笔尖与纸张摩擦的声音,与鼻尖萦绕不绝的龙涎香,叫连央眼皮越来越重。
感受到腰腹被松松垮垮的藕臂搭上,封九妄动作一顿,扣在她腰间的大掌轻轻拍了两下,给她安心睡去的信号。
安德一悄声入内时,就见到了沉闷威严已久的玄极殿,乍然生暖。
帝王玄色的龙袍下泄出一线柔和的蓝。
正如男子与女子的刚强与柔软。
烛火被点燃,殿中陷入昏黄,风声击打窗棂,封九妄却只能听见怀中女子轻轻浅浅的呼吸。
踏雪不知何处来,伴着烛火,蜷曲身子躺在连央曳地的蓝色裙摆上,不一会儿也发出了舒坦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封九妄曾在许多时候想念那个夜晚。
殿外朗月悬空,父皇与母后并坐,他在一旁。
案几上是他和母后亲手酿的青梅酿,头一回做,酸涩的难以入喉。
但父皇轻笑,就着母后执杯的手将酒饮尽。
一旁搁置着他的课业,他听父皇说,
“未来,天下百姓,朕便尽数交托于吾儿了。”
那是承平四十年后,封九妄最难释怀的回忆。
如庄生梦蝶。
水月镜花。
如今看,不过当时。
搁笔停着,封九妄使坏的捏住了连央的鼻尖,叫她难以呼吸。
连央难受的睁开眼,水盈盈的眼眸嗔他一眼,他才轻笑着松了手。
“陪朕批折子还能睡着,当罚。”
连央刚睡醒时总是呆呆愣愣,现下她就睁着水汪汪的眼,不言不语的歪在封九妄臂膀看他。
封九妄被她茫然无辜的眼神看的一阵心痒,踏雪又在这时懒懒的“喵”了一声。
封九妄喉间滚动,突然想,如果连央真是只小猫会如何。
连央不会变成小猫,但她会像小猫一样,醒盹的时候娇娇的偎进封九妄怀里,无意识的蹭着脸。
小脑袋拱了好一会儿,连央才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封九妄怀中钻出头来。
一仰头就是一声委屈巴巴的“陛下”。
“嗯?”
封九妄看她,想看她还能怎样娇,就听她说,
“陛下按按脖子,睡疼了。”
理直气壮。
封九妄唇角微勾,捏住连央后颈的大掌微微用力,
“如今使唤朕是越发厉害了。”
说归说,手上的动作倒是没停。
连央舒坦的半仰着小脸,眼眸微阖,松懒的模样,从她嘴里真冒出娇气的喵声也不惊奇。
酸涩的脖颈被揉舒坦了,连央眼也不睁,懒懒的伸手环住封九妄的脖子,将自己往上抬了抬,细嫩的脸上爱娇的蹭在封九妄的颊边。
“陛下最好啦。”
封九妄轻嗤一声,松开的手却很实诚的再度抚上连央后颈,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她揉着。
连央喟叹一声,方才往后退了退,抿着唇笑的安静温柔。
封九妄睨她一样,看她模样乖觉,吩咐了一声传膳。
连央眼眸顿亮,封九妄只觉果不其然。
松开连央,封九妄才缓了缓自己有些僵硬的双腿。
再看连央呢?早没心没肺的迈着小碎步跟在安德一身后往膳厅去了。
身后还跟着步伐骄矜的踏雪。
嗤,果然是她捡到的猫,如出一辙。
封九妄到膳厅时,连央正咬着一口糯米凉糕。
没等她尝出味儿,就被封九妄敲了下脑袋。
连央不满的抬眼看他,脸颊还被塞的鼓鼓囊囊,封九妄颇为好笑,指尖戳了戳她肉鼓鼓的腮帮子,顿觉触感不错。
“朕得喂你吃多少,才能叫你生些肉出来?”
连央如今气色好了许多,但依旧瘦弱。
连央艰难的眼下糯米凉糕,老大不开心的瘪嘴,“哪有叫女孩子长肉的呀。”
“嗯,朕向来不做寻常事。”
连央语塞,这也能自夸。
下一瞬,她觉得味道不错的糯米凉糕就被挪开了去。
封九妄语气微凉,“连主子忌口都不清楚,就换了人来伺候。”
话音刚落,蔷薇猛的跪下,面颊血色尽失,颤着声告罪。
“陛下......”
“午膳的珍珠翡翠汤圆如何?”
连央的话被打断,下意识的点头,封九妄颔首,为她送了一碗合欢汤,才继续道,
“自去领罚。”
蔷薇疾步退下,连央抿了一口汤,又看了看哪碟被挪的远远的糯米凉糕。
“我就是一时嘴馋,陛下别生气。”
封九妄没看她。
连央肠胃弱,许多东西还得忌口。
大晚上的用糯米凉糕,若随她去了,夜间指定折腾。
一顿饭吃的不冷不热,连央别别扭扭的跟在封九妄身后走。
“我知道啦,我以后不贪嘴了,陛下怎么还生气呀。”
封九妄没气她,真这么小气,他一天能被她气八百回。
“朕以为你得生气。”
封九妄在前头走,并不回头。
连央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从他无甚波澜的语气中判断情绪。
好半天,连央放弃了,她压根分辨不出。
“陛下为我好,我生什么气呀。”
蔷薇受罚可以说无辜也可以说不无辜。
她本就是她的丫鬟,记下她忌口的食物也是应当。
不曾劝她饮食,无人在意就算了,可封九妄在意,她就是失职。
“陛下,腿酸了,你再走我可不追了。”
封九妄只懒懒的摇头,并不听她威胁,脚步稍缓,耳边不出意料的听见小姑娘不情不愿的追赶。
皓月当空,合该秉烛夜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