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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照影曲 > 第二十四章 再遇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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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日,待素婉仪修补好舞曲,只怕位列从一品帝妃之位亦未可知。”袅舞长叹一声,颇有自伤之绪。

“从一品帝妃之位?怎会!”闻得此言,我心内颇吃惊。

“有何不可?”敛敏淡淡道,边走边说,面色波澜不惊,梳理起自己胸前的一束乌发,顺理而下,语气理所应当道:“今夜一支月舞,她连晋二阶。当今陛下尤为喜爱乐舞,她来日自然恩宠非凡。侍寝后,纵碍于人言不会依旧例晋封,但如此恩宠下去,若无差错,登临帝妃之位有何不可?”

她此言有理有据,甫一出口,吾等默默无话。

死寂般‘踢踏踢踏’地走了半晌,袅舞轻声岔开话题,“今日我倒未料到炾王竟于声乐之道颇有研究。”

微微一怔,我颔首,强自应和道:“素来只闻炾王喜好周游各地,谁曾想亦精通丝竹笙箫。有炾王相助,只怕素婉仪定如虎添翼。”嘴角一抹苦笑。

“世事多变,谁能料到。”敛敏感叹感伤,深绿色的宫装在黑夜的衬托下,愈加显得如墨色般深沉,叫人压抑。

如此,吾等再无言以对。

与敛敏她们分开后,至御花园时,我忽觉烦闷,欲孤身漫步以解焦躁,便侧头吩咐莺月、倚华,“你们且先回罢,我想一个人走走。”

倚华、莺月略一踌躇,目色担忧,到底恭敬行礼,“是。”言毕,漫步离去。

月高光辉,明朗如云,御花园内,清芬似玉,花叶犹新,一切皆欣欣向荣之态,与我此刻的落寞相比,格格不入,令我心生寒凉之气,几近失落无奈,一如秋夜微风之中夹带着几分露珠的冰冷,几乎洞彻人的心扉。

寂静无人时,强自欢笑一番,我仰首闭眼,深深吸一口气,企图将月光清辉尽数吸入腹中。如此三番之后,我只觉遍体生明,身形如同月光一般柔和。

“不知林婕妤身居何宫?”

猛然自身后传来一道清声,几欲扯心出胸膛,我慌乱回头,抚着胸口惊慌叫道:“何人在此?”

此音纵陌生,却夹杂着一丝熟悉,然则又难想出何时听过,仿佛不久前听过,偏又思不得、索不出系何人之音,如一团迷雾,朦胧而又清晰。

“是小王。”言论间,一道颀长身影现出,面上淡笑,鸦青色绫缎长袍愈加衬出他双目深邃、暗含情脉,白皙脸庞清淡怡温。

“原来是王爷,妾妃失礼了。”我当即缓了心绪,收敛慌容,福身行礼。

方才中秋筵席之上,煍王便对我颇为关注,依如今这架势,想来他自有话说。

“林婕妤安好。”煍王欣然问道,愈加显得他明眸皓齿,仪态翩翩,月光下显出一抹逍遥姿态来。

一听此言,我当即不悦抿唇,依依行礼,“妾妃不过从六品婕妤,如何当得起王爷这般客气。”面容趁势深埋在素白双面绣喜鹊团扇下,只余一双似水美眸幽幽打量着他,思忖他此番所为何事。

似为我凝澈的眼眸看呆,煍王愣了片刻方醒悟,面色微微郝红,眼眸满含诚恳而略带羞涩,低眉下垂,拱手行礼,语气惶恐道:“小王一时鲁莽,还请婕妤见谅。不知婕妤是何名讳?”

“王爷此言逾矩了。”我依旧团扇遮面,口中不答,贝齿咬着红唇,目含冷色,似一块碎冰,漫出寒意。

“小王无意冒犯,只想日后有个称呼。”觉出失礼之处,他赶忙小心赔笑,白皙若玉的面容文若端正,语调分外客气。

如此一来,纵不自在,碍于情面,我只得福身回道:“妾妃小字清歌。”语气清冷分绝。

“林婕妤——”煍王欢欣道,笑容开在月明下,清爽朗神,眼眸熠熠如光,如孩童一般,纯真无邪,灿若繁星闪烁,“不知可有人曾向你提及,你与小王生母极为相像?”

言及于此,煍王神色微微黯淡下来,目色惘然,似笼上一层水雾月影、怀旧之色,飞向我身后黑暗璀璨的星空,似穿梭岁月追溯过往,回忆无穷陈年往事。

“王爷此言何解?”万分不解下,我情不自禁移开团扇,轻声皱眉问道,脑中略一深思,已然忆起云容所言,正如此刻月光,皓洁明辉,清晰投落面前,分明光暗,如楚河汉界。

“小王自幼丧母,难得见到一位如林婕妤这般与母妃如此相似之女子。”煍王呆视着我,眼眸岿然不动,显出几分烟雨蒙蒙,缥摇云荡。

我心下狐疑万分,连面前月光亦黯淡许多,显出晦暗流光,似一张微淡灰墨染透的宣纸,起一层又一条褶皱,模糊浑浊。

“不知可否请林婕妤听小王一则故事。”收了旧色缈光,思量一番,煍王诚心道。

“哦?”我眼眸困惑不解。

“小王生母乃花鸟使广选入宫,后得父皇恩宠,历迁御女、承衣、侍栉、贵人、姬、嫔、贵姬、昭仪,有孕晋妃,生下小王二人后晋贵妃,却无封号,宫中人皆以母妃出生之地称之为湘贵妃。小王不知父皇所想,许是母妃太过专注舞乐,乃至冷落父皇,以致生前无封号,死后亦无谥号。而婕妤你与小王母妃极其相似。若那位素婉仪有七分形似,那婕妤便有七分神似。若婕妤不嫌弃,可否将小王视作亲友?”煍王神情微微郝羞,白皙肌肤微微涨红。

我此时方忆及初遇素欢如时那熟悉之感,惊讶原来竟有如此缘由!想必云容那番话亦对形似七分的素欢如有所提及,然则究竟道明多少?依煍王今夜所言,素欢如不过形似,而我却有七分神似,不至令云容舍本取末。云容到底出于何故提点我?她所言到底何意?

暗暗忖度一番,余光瞥见煍王饱含期待之眸,我收了神,款款行礼,矜持庄重道:“此言玩笑了,还请王爷自重。”心下生出些微不耐,拾起芙蓉裙摆,意欲转身离去。

“林婕妤且留步。”他急忙拦住我的去路,明肃正统道:“小王所言非虚,还望婕妤明鉴。”眼眸清冷明亮,语气十分谦卑。

我只得压下心头万千思绪,面上故作客气,“不知王爷还有何事?”

“小王不知婕妤已侍寝否,若可行,小王欲向皇兄求得佳人。”煍王面色微赧,眼眸墨润诚恳,鸦青色万字穿福祥云纹直裰长袍飞扬出一片赤子之心的色泽,诚恳切切。

闻言,脑中思绪烟消云散,我心中骤生万分厌恶,举止却依旧恭敬有加,语气冷静而听不出一丝波澜,“妾妃入宫绝非为王府侧妃之位,还请煍王见谅。”言毕,转身即走。

我心中气恼,暗暗恨道:煍王怎可如此看待我?!难不成于天家而言,所谓的妻妾不过是可以随意赏赐的礼物?!我又怎可被人如此夺来抢去?!抑或,皇帝御殿中的嫔御曾有几个被皇帝作为礼物般送出几个?

“不不不——”他急忙拦住我去路,慌张解释道,面色泛出红波,唯恐惹我动怒,诚心诚意注视着我,郑重道:“小王已决意迎娶林婕妤为正妃。”神色庄重,一丝不苟。

我顿时鸦然,缓缓失笑道:“王爷真会说笑。”清冷柔和的月光下,嫣然直立,语调温和从容,“若妾妃未记错,王爷已娶得贤妻。”目色却是冷然如霜。

然则言毕,我心下不由得诧异起来:到底煍王妃与煍王形同陌路。宴席间,二人显见貌合神离,不曾有过只言片语。即便如此煍王亦无休书,亦可见他口不对心。若此刻他所言属实,何不早早休妻?

“小王已决意休妻。”煍王神色毅然,语气正肃,似一块坚硬顽石,不可撼动分毫,直裰长袍上的万字穿福图案流淌出一波坚定如铁的意味,“杜氏入府多年而生性好妒,正是好理由。小王当初便是奉皇兄旨意迎娶她入门,如今忍耐多年,早已忍无可忍。”

我幽幽一笑,含讽带刺道:“若王爷所言非虚,妾妃来日遭此遇亦未可知。”

“小王一见婕妤面容便了然婕妤品行。哪怕婕妤当真品德缺失,小王亦会不离不弃,终生相守。”煍王白皙的面容无瑕,目色坦朗有神,“小王一生只会钟情一人,绝无妾室。”

思索片刻,我嘴角衔一丝笑意,“若妾妃未记错,宫人传言,煍王府中,虽只王妃一人,王爷却是多次因婢女之故与王妃争执。不知系何故?”嘴角颇有冷然玩味。

“这——”煍王犹豫片刻,低头哀叹一声,随即仰首望着明月,缥缈一言,明皓的月光下,洁白的面容分外忧伤,“杜氏过于恶毒,多次将小王的贴身婢女杖责,致死者数不胜数。草菅人命至如此地步,怎不令人齿冷。小王积怨多时,不过看在皇兄面子上方未翻脸。”言毕,长长吁出一口胸中郁气,神色愈加哀痛,似在惋惜那些无辜冤死的婢女。

“无论如何,妾妃已入宫,自是一生一世老死宫中,王爷盛情妾妃不敢接受。”我垂下如羽睫毛,委婉拒绝道,语中决然口气显而易见。

煍王似是未料到我会回绝得如此坚定,一番踉跄后退,勉强稳住身形,垂下眼睑,眼中泛出若隐若现的水泽波光,略一思索,眼眸闪过一丝决然,强笑道:“小王今日所言着实唐突,婕妤心有疑窦确是应该。无论如何,小王会在休妻后上奏,以明诚心。”言毕,决然抱拳,深深一眼,内涵复杂无比,消失于黑漆树丛后,头亦不回,只余一丝微风寒凉。

眼见煍王消失在眼前,我静默片刻,方吁出一口气,冷淡离去。

青草明辉,月光流玉,秋风飒爽,已落花遍地,枯枝败叶亦发出生命消散的气息。清风微卷一二枯叶,霜下木衰,旋涡零落,一展肃杀秋气无遗,惹来废井虫鸣早,阴阶菊发迟。碧草条叶落寞,绿翠枯萎,葱黄金线湘绣梧桐披帛直于微风中纷飞萧索,仿佛黄云飞舞,飘摇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