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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照影曲 > 第三十六章 养母慧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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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客气了。”慧妃受宠若惊,赶忙上前来,“贤妃娘娘有娘娘与巽妃妹妹这等好姐妹,想来自是她的福分。只可惜,前不久广陵公夫妇二人忽而离世,今朝贤妃娘娘病体缠身。依着宫人的传言,只怕贤妃娘娘此乃不治之症?”说着,疑惑而试探地看了我几眼。

婺藕见状,愈加悲上心头,不由得取帕掩面,小声啜泣起来。我不欲瞒她,只点点头以作答复,随即默默流泪。

慧妃的眼眸一时之间浮上几分当年我熟悉的哀愁与痛苦,泛着泪花该有的水润波光:正是当日穆文淑公主离世之时凝聚在她骨髓里头的痛苦悲伤。

此时,隔着里头数层轻纱帐,寝殿内传出一阵轻微咳嗽的声响,我急忙收了哀恸的脸色,拭去泪痕,掀开一层层薄如蝉翼而密不透风的轻纱入内。一入内,一阵暖气扑面而来,正是满地的红罗炭冒出的热气,叫这寝殿与暖阁温暖如初,丝毫不见冬日该有的寒凉。

“姐姐,你醒了。”我急忙上前,握住了敛敏颤颤巍巍伸出的枯瘦双手,紧紧握住,仿佛不日她便会自我面前消失不见一般,“姐姐,方才德妃姐姐过来看你,你始终沉睡着,故而她等了一会儿便走了。方才凑巧慧妃姐姐前来探视你,你可巧醒了。”

眼见敛敏面无血色,一张原本清秀可人的脸庞格外憔悴,为了宽慰敛敏的心,我面上不得不强做微笑。

慧妃眼见敛敏如此病况,一时吃惊,倒吸了一口气,随即收敛了情绪,上前来,面不改色,嘴角含着一缕温暖而安抚人的笑意,盈盈道:“妾妃给贤妃娘娘请安。”

“慧妃姐姐来了。”不过说了几句,敛敏随即气喘吁吁,咳嗽起来,愈加显得体质虚弱,“妹妹重病缠身,叫姐姐担心了。”缓过神来之后,语气微微歉疚。

慧妃安慰道:“娘娘言重了。咱们皆系一同服侍陛下的嫔御,情比骨肉,理当相互关怀才是。何况妾妃再如何关心,终究不及德妃娘娘如此贴心,早早便来了。想来德妃娘娘早早前来却无缘得见,妾妃此刻到来,适逢娘娘醒转,可算得上是有缘了。”

“德妃姐姐的心肠自然是好的。”

敛敏尚未言毕,里头随即传来恭礼摔倒的声音,保姆微微惊呼,继而传出一阵孩童的哭喊声。

蕊儿领着满面泪痕的恭礼来到敛敏的面前,请罪屈膝道:“方才奴婢一时没有看护好,叫殿下摔倒了,还请娘娘恕罪。”

“无妨。”敛敏看着恭礼的面容慈爱而温暖,丝毫不责备蕊儿,只一味地看着恭礼,细心地招呼他上前来,虚弱而无力地将他抱在怀中,慈祥而亲切地看着他,语气虚弱地问道:“高明这几日可好?”

恭礼睁着硕大而浑圆的无辜双眸,水灵灵的,半分忧愁亦瞧不见,噘着嘴巴委屈道:“这几日母妃总是睡着,儿臣想见母妃一面都难。蕊儿姑姑不许儿臣外出,又不说为什么,儿臣闷闷的。”

“母妃近几日身子不适,待母妃过几日身子好了,一定带高明去御花园赏红梅彤云,好不好?”敛敏嘴角泛出一抹虚弱而柔和的微笑,仿佛初春时节,御花园中最美丽的一朵雪色茶花,洁白之色反射出一股金色的光泽,给蕊儿使了个眼色。

侍立一旁、贴身照顾敛敏的茗儿瞧着她如此虚弱的模样,不由得悲伤起来,取帕拭泪。

“好。”恭礼尚是个孩童,不知何为母子分离、天人永隔,只一脸欢喜地答应着,随暗自垂泪的蕊儿一同回了内殿。

此时,顺着敛敏的目光望过去,瞧见慧妃慈爱和睦地盯着恭礼的眼神,我心下灵机一动,死盯着敛敏的双眸。终究,敛敏与我等徐徐一番家常之后,便请我与婺藕离开寝殿,她尚有一番话要与慧妃坦言。

婺藕后知后觉,我却是有几分了然。

敛敏对恭礼的承诺终究在十一月十一那日,不顾我与婺藕的阻拦,冒着硕大的风雪,强行赏景回来之后,因着受寒受凉,一时病情加重,最终撒手人寰。

敛敏离世之时,唯有皇后与吾等几个素日要好的姐妹一同守在寝殿之内。皇帝听闻此等噩耗,固然姗姗来迟,终究得见敛敏最后一面。眼见敛敏面容憔悴,纵使咳嗽亦有气无力,皇帝心下到底存了几分心疼之心,紧紧握住敛敏枯瘦的双手。

此时的敛敏面对皇帝,有难得的温婉柔顺,亲昵无力地将面颊贴在皇帝的胸口,断断续续道:“陛下,妾妃此生并无它愿,唯独父母之死叫人疑惑,二则高明来日如何着实叫妾妃放心不下。”说着,狠狠吸了一大口气,气喘吁吁,可见耗费了不少精神气力。

“贤妃,你放心,朕一定会吩咐永巷令与刑部一力合作、好生查证广陵公夫妇之死的真相。至于高明,贵妃膝下并无子嗣,皇后、淑妃、德妃与巽妃皆诞有子嗣,想来照看高明自然熟练。你可想好交由何人来抚育?”说着,看着怀里的敛敏。

敛敏瞧了瞧皇后、我与婺藕,伸出手指指向了慧妃,绽放一丝柔弱而绝美的笑颜,“慧妃姐姐慈母心肠,当日对穆文淑公主疼爱之心众人皆知。若妾妃死后慧妃姐姐能抚育高明,妾妃九泉之下亦安心了。”

皇后、婳贵妃、权德妃等人纷纷面露诧异之色,到底碍于敛敏亲口所言,终究不曾出言阻止。

自那日敛敏将我与婺藕请出寝殿之后,我便思忖着慧妃来日极有可能继敛敏之后,抚育高明——今日敛敏所言,恰好印证了我的猜想。

“既是你亲口交托,朕自然应允。”微微思量一番,许是转而念及当日慧妃待穆文淑公主确实无微不至,故而对敛敏颔首允准道。

敛敏微微一笑,静静地瞧着我与婺藕。一直到眼中失去了那一份光彩,吾等才醒悟她已然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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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当日的麒麟送子,当真系天降异象?难为了柔妃多次的小产,最后依旧有这样一个孩子,而且伴随着如此奇观降生,只怕此人日后的遭遇绝不会淡淡无奇。”沢儿听罢,甚是有趣,不觉眨了眨眼睛,甚是惊叹如此奇观,“若果真如此,只怕为皇后黄氏所一力抚育的恭谦殿下可就有了天命所归这一说法。”转而一思量,更是惊奇道:“不对啊。当日的恭谦殿下正是当今的钿王殿下,他并无出类拔萃之处啊。何况,依着姑姑你所言,既有天现异象,亦有养母身后黄氏一族的扶持,只怕接下来申太子的地位不得稳固了。可是,依着史书上的记载,申太子后来非但不曾被废,反而被徽尊为昭显德太子。若非不曾长寿,最终被追谥为穆惠庄太子,只怕登临九五至尊之位的便系他了。唯有彼时的铪王最有福祉,继任为新君,成为当今陛下,威风赫赫,问鼎天下。”

“你所言确实如此,恭谦殿下却是有福。然则彼时储君之位已定,自不会有随意更改之意。说到底,太子乃是一国储君,无论废立,都算得上大楚前朝一桩要紧大事,理当三思而后行。如若不然,只怕前朝大臣亦不会轻易答允,故而彼时的申太子依旧稳居东宫之位。再者,肃帝亦系明理之人,绝不会轻易生起易储的打算。如若不然,只怕会引起天下动荡不安。”我点点头,语气带有几分赞同。

沢儿听罢,心底了然地点点头,忽而叹息了一口气,“彼时的恭修殿下成了太子,最后却无福登基。恭谦殿下最后亦不过落得个册为钿王的结局。唯有一向不受待见而出身卑微的恭成殿下——铪王拔得了头彩,可见世事无绝对。”

“是啊。彼时所有人皆以为柔妃素氏再无生育可能,孰料还是留下了一个儿子,被追谥为昭敬敏长贵妃,死后得尽哀荣。可见凡事不可强求。”我亦心有相同感慨,唏嘘不已。

“都是死后被加以追谥,偏偏依贵嫔与朱修媛却是截然不同的两般下场。”念及我后来讲述的故事,沢儿的神情不免带上了几分落寞与叹息,“一个被追谥为安顺妃,另一个却是被追谥为悼贵嫔,可见在肃帝心中,她们二人何等地位,又如何不同。”

“此事说来皆属她们各自的命途,纵使人力而为,到底不及天意如此。”我细细劝说道:“何况,此时一并离世的,还有钱贤妃的生身父母。一桩桩一件件算下来,那一载,可配得上流年不利四字了。”

沢儿点点头,转动着眼眸,不由得喃喃自语起来,眼神之中绽放出异样的光彩,言语间尽是眉飞色舞,不复方才的怜悯,“确实如此。广陵夫妇之死,一并牵累了钱贤妃,致使她最后滨危之际,将自己的孩子——恭礼交托给素有慈母之称的慧妃抚育,可算得上是叫人放心了。依着慧妃当日疼爱穆文淑公主的一片慈母之心,钱贤妃此番作为亦算得上明理之举,亦算得上老天垂怜慧妃的一片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