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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照影曲 > 第二十四章 梦中婺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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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只怕御殿之内,所有嫔御尽数皆盯着你这一位婉长贵妃出月子之后的恩宠。”眼见我神色放松,权德妃转而提及此话,神色惴惴不安起来。

“自入御殿第一日起,你便与陛下结下了一段说不清的情愫。如今,为着这份情愫,可当真是叫人不知如何应对才好。陛下的恩宠便是嫔御的嫉恨。你得到的恩宠愈多,愈叫其她嫔御嫉妒。”慧妃低下眼皮,甚是为难道。

“陛下的心思,我当初、如今皆意料不到。知晓的唯一便是君心难测。”我眉目之间浮上一缕忧虑,心头甚是悲凉,“当日,我莫名失宠。论其缘由,至今不得要领,着实应了那句‘伴君如伴虎’。”

“你到底是有心的,多备了一手。”慧妃点点头,面色赞赏,语带夸赞道:“生产当夜安排人布置了一番天枢星降落于长乐宫庭院的奇观,落下来之后亦有人负责收起并安排金粉、银粉涂抹出北斗七星的图案,当真系一出妙计。如今,御殿内外皆在传言:你这一对龙凤双生系天上星宿转世投胎下凡。只怕此举会叫陛下将你的这一对儿女尽数放在心上。来日,你纵使偶然之间失了陛下的欢心,到底还有一对龙凤双生护体。”

慧妃此刻所言,正是我生产当日吩咐凌合做的事。为着我这一对龙凤双生,我自然要好生筹谋,最好自她们出生起便将一切安排妥当。如此一来,纵使我日后有个万一,到底有闲言碎语的传说流传在御殿,叫皇帝时刻惦记着他们这一对兄妹的出身系天上星宿下凡,叫他不敢轻视。不管怎么说,自古伴君如伴虎,我无能预料到这一对龙凤双生来日会遭遇何等困境,只好早早为他们做准备罢了,也算得上是我这一位做母亲的为他们这两个孩子尽心了。

权德妃惴惴不安道:“说起此事,听闻清歌你生产当夜难产,当真叫我担忧坏了。”

“是啊。若非俞御医妙手仁心,我当真以为你会如昭惇怡长贵妃那般——”似是意识到此话不祥,慧妃赶忙捂住了口,瞧我的面容夹带上了几分歉意。

我对她们淡淡一笑,释怀道:“当夜,我确实九死一生。若非有俞板等人竭尽全力,只怕我定一尸三命。”

“人都道孕妇产子如鬼门关走一趟,生死难料,九死一生。咱们都是经历过的人,自然对孩童疼爱有加。到底,只怕碍于清歌你这一对星宿龙凤双生,来日会成为太子的劲敌。便是巽妃,为着自己的孩子,亦终日担忧,不曾松懈。”慧妃见我岔开了话题,亦将话题一转,提及子嗣,目色凝重。

听闻此话,我心下一沉,担忧起婺藕的心思来。

“当日,纵使嘉慎与嘉和不过帝姬而已,为着她俩,我亦日日忧心不已,唯恐遭人迫害。平日一应用具,我皆亲自安排,这才放心。”权德妃点点头,应和道。

“我亦如此。”慧妃接了上去,赶忙道:“如今有了高明,虽非我亲生,终究系我与他的缘分,我自然事事上心。”

此刻,殿内传来一阵深沉的铜漏声响——已经子夜时分,外头的天色如同一块漆黑色的幕布,上头闪烁着无数的星光,璀璨明亮,仿佛一件华丽金银丝鸾鸟祥云纹朝服上镶满了水钻,在烛光的照射下,愈加显得亮丽夺目、晶莹剔透,叫人不可直视。

权德妃站起身来,对我告辞道:“时辰也不早了。你才出月子,可别劳累了。”

慧妃见状,亦站起身来,关切道:“德妃妹妹说的是。固然才出了月子,到底身子虚弱,你可得当心着点儿,注意好生休息,我俩且先回去了。不管怎么说,来日方长。”

我点点头,安然躺在床上,目送她们二人离开。

慧妃所言不无道理,婺藕可能当真碍于‘人言可畏’四字,不敢继续与我亲密来往。如此看来,数年的御殿岁月,当真将婺藕这般活泼的人物给磨炼出来了,实在是时过境迁、时移世易,叫人不得不感叹。

权德妃、慧妃离去后,我兀自出神了半刻,伴随着倚华点燃的一支甜梦香,陷入深深的沉睡之中。

睡梦之中,我恍惚梦见了一位女子,外貌酷似婺藕,其活泼天真正如我初遇她之时。如此本性已然被御殿这把锋利的砍刀削去了棱角,不复当初。

梦中,她笑着对我说,“婉长贵妃娘娘,你看,咱们又在一块儿了。”说着,指了指前方两道人影。

我环顾四下,这才意识到我俩在菊园之中,秋色美景如画,一如当日尚为懿贵人的兰妃刁难朱侍巾之时所展现出的美景,美不胜收。

她对着不远处的两道人影飞奔而去,我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原来系袅舞与敛敏。

我喜极而泣,冲上去,紧紧抱住了敛敏与袅舞,哭出声来,“姐姐!”

敛敏一如往昔那般温柔地安抚着我的后背,轻声耳语地劝慰着我,如同冬日的炭盆,散发着温暖人心的柔和。袅舞依旧带着当日的庄重之名,不似今日那般消极避世,神采奕奕如同一朵美丽的梨花开在春日里,散发着一股甜香,叫人闻之心醉,言行举止合乎大家闺秀的风范,端庄大方。我细细瞧着天真烂漫的婺藕,庆幸我又回到了当日四姐妹和睦共处的岁月。

如此美好的刹那系我心中的乐土。当日,吾等四人何等和睦共处,交情之好堪称御殿数年来一绝。可惜,今日敛敏仙逝、袅舞避世、婺藕心思逐日浑浊,当真叫我心底哀恸不能自己。

我好不容易缓下心绪,与她们诉说近些年来的委屈与苦闷、艰难与不幸,她们只是安静地看着我,目光柔和,带着一种安慰的神采。

“清歌,我如何不知御殿之内,每日寻常之事中夹杂着多少心机谋算?我当日正因此事而不愿入宫,孰料最终还是进来了。若非遇见你们三人,只怕我这一生再无欢趣可言。今日,咱们好歹梦中相聚一回,何必非要提及这些不高兴的事了。咱们且来好生聊聊你这一对龙凤双生的孩子吧。你当真福气深厚,一举诞下龙凤双生,这可是折淑妃、权德妃亦不曾有过的福分。可见上天垂怜你。”

在一旁自顾自微笑的袅舞亦随声附和道:“到底系你的福气。我的女儿已然回不来了。如今,你多了一个女儿,想来便是安定转世投胎成烟曙亦未可知。”

婺藕在旁笑嘻嘻道:“我固然只有一个青雀,到底系储君,来日自可登基,统帅天下。如此一来,算得上尊贵无双了,与你这位婉长贵妃倒不无差别。届时,我身为帝太后,可算是给我爹娘争气了。届时,我成为帝太后之后,自然是要安享晚年。除了这个,我今日哪怕受多少委屈亦值得。”

敛敏与袅舞看着婺藕,对她柔声道:“终究这算是你的福分,也不枉费你多年来忍气吞声。”

她们二人此话一出,我当即起了心思,犹豫不决道:“婺藕姐姐,依着咱们数十年的情分,妹妹今日问你一句话,你能否坦诚相告?”

“你且说。”眼见我面色凝重而踌躇不已,婺藕面色微微诧异道。

“当日,昭惇怡长贵妃之死可是你暗中出手所为?”我咬咬牙,终于问出了这一句。

婺藕一点儿都不意外,坦然承认道:“正是。”

敛敏与袅舞当即诧异道:“婺藕,你何时变得如此心狠手辣了!”

“敏姐姐,不是我变了性子,而是这御殿的形势逼得我不得不改。若非我如此作为,只怕青雀的太子之位定然保不住。昭惇怡长贵妃生前何等受宠,你们不是不知道。若任由她诞下皇子,固然前朝大臣谏言废立太子不可儿戏,只怕陛下碍于对昭惇怡长贵妃的宠爱,会义无反顾。届时,我的美梦又如何得以实现?我早已安排了人收买了太医院的御医,早知她腹中所怀系一皇子。”

“婺藕,你何时变得如此爱慕虚荣了?当日的你,何等天真。如今,竟也会为了一己之私害人性命。你当晓得,来日青雀纵然无缘龙椅,到底可封个闲散亲王,安度余生。你何必非要将自己与孩子置身水火之中?”敛敏难以置信道。

我亦惊讶不已——原来我所猜测的当真系事实,语气难以置信道:“姐姐,敏姐姐当日曾亲口提及恭礼封王之后,她便随之一同出宫入主王府,安享天伦。此话你亦赞同,怎的今日会这般计较储君之位、登基一事?难不成,你已然失却了初心,变得爱慕虚荣了?”

婺藕听罢,苦笑起来,深吸一口气,缓缓解释道:“清歌,并非我转了性子,而是这御殿之内,最虚幻的便是君王恩宠,继而系荣华富贵,最值得把握在手中的唯有权势而已。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势,荣华富贵自然随之而来。至于君王恩宠,你至今尚且毫无思绪想明白当日你为何受到冷落,不是么?先是素欢如,再是折袅拂,最终系夕泽,她们一个个与你之间的联系明眼人皆看得出来。你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若不抓紧这次机会,只怕来日青雀被废黜储君之位后,我们母子俩再无翻身的机会。”语气平和,然则夹带上了冬日寒冰一样的冷风,刮得人肌骨萧条,不由得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