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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照影曲 > 第二十二章 帝太后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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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正当头的系惇贵嫔二位兄长——云曦过、云曦逸,皆肩负金紫光禄大夫之职,头戴蓝宝石顶戴,身着九蟒四爪袍配孔雀补子。

素闻云立在世之时,为官清廉,断案素有果毅之性,叫民间百姓赞不绝口他不畏强权之气。纵使无能得见云立的风采,只看惇贵嫔今日气度,依稀可见当日其父云立何等气魄。再者,云曦过、云曦逸与惇贵嫔一母同胞,到底一气连枝,自然差不到哪儿去。

认真计较起来,过去的某一日,我曾从竹春的笑语之中听出了几分流言蜚语:论及云曦过、云曦逸二人的相貌品格,自然无需多言,只看惇贵嫔的容貌便可推测出一二。固然不及嘉煍王、庆炾王兄弟俩,到底算得上是人中龙凤。然则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却是他们兄弟俩各自只娶了一位妻子,自此恩爱一生。固然膝下子女不多,算得上子嗣稀薄,各自拥有一个儿子,到底算得上富贵之家、和睦之族,堪与婺藕的父母相提并论。御殿之内,所有人都在惇贵嫔亲自挑选了自己的两位嫂嫂之后,眼见得她们如此幸运,皆羡慕不已。若非如此人声鼎沸,只怕尚轮不到竹春在我耳畔絮叨。

“妾妃固然不曾得见特进光禄大夫当年的风采,然而一见惇贵嫔这副脾性,自然可想象得出一二。”皇后赞赏地瞧了惇贵嫔一眼,随即笑道:“近几日为着穆惠庄太子与穆德安公主之事,陛下每日处理朝政几近疲乏无力,甚是憔悴,眼瞅着人消瘦了一大圈儿,多日不曾召嫔御侍寝。然则朝中要事却无一幸免叫陛下安心舒畅,可见惇贵嫔二位兄长的功劳不小。”

眼见皇后提及惇贵嫔二位兄长,皇后亦不免多了几分感伤,“眼见着惇贵嫔二位兄长为陛下如此尽心竭力,当真叫妾妃心底里头欣慰,不免想起当日庄静贵妃在世之时,殷氏父子他们亦算得上劳苦功高了。若非庄静贵妃早早离世,只怕殷氏一族会群雄并起,成为陛下的左膀右臂。哪儿会如同今日这般,日逐西山,病的病,死的死,子嗣凋零,叫陛下如此伤心。”

皇帝接了话,点点头道:“自从殷荣、殷羽嗣一死一病,殷氏一族早已人才凋零,到底算得上我大楚的一大损失。若非今日有云曦过、云曦逸他们二人为朕撑起半边天,只怕朕于朝中并无多少良臣美将。他们虽则年轻,只比昭容大十岁而已,到底领受了云立多年的教导,自然深得其为人处世的精髓,于朝政之上不卑不亢,敢于直言。”

皇帝一番夸赞,自然叫惇贵嫔分外欣喜,连连颔首,感激道:“妾妃代二位兄长多谢陛下夸赞。”

眼见惇贵嫔今日这番欢喜的模样,我一时想起了袅舞,不由地吐出一口长长的气,唉声叹息道:“当真是可惜了如此喜庆的日子。若穆惠庄太子与穆德安公主依旧在世,与咱们一同享用这腊八粥,只怕咱们一家子可算得上是齐聚了。”一时陷入悲凉之中,无能自拔。

依着我的地位,除了皇后,无人敢反驳我出言不当。然则即便系皇后,素来知晓袅舞这些年过的系何等日子的皇后,亦不敢轻声打搅我对袅舞的一番遗憾,然则随声附和了一句,“到底系妍贵嫔意志不够坚定,若非如此,只怕绝不会就此恍如避世而居,终日与佛龛为伴。”

一句话,顺利地叫皇帝回忆起了过去与袅舞那般恬静美好的岁月,眼眸一时出神,过了良久才回过神来,不禁惋惜一声,道:“妍贵嫔为着穆安定公主之死已然避世多年,每日不断地诵经念佛,比朕这个做父亲的要尽职尽责多了。”

容贵姬急忙打断道:“陛下日理万机,此生子嗣绝非一位公主而已。陛下如此说,当真是言重了。再者说到底,妾妃瞅着,妍贵嫔的心性亦忒薄弱了。”

听罢,我心里头不悦起来,到底明白容贵姬所言系事实,故而不出一声。

瞅了瞅惇贵嫔,皇帝一时失神,随即笑道:“为着今日皇后这一场腊八粥宴,朕自该好生晋封妍贵嫔、惇贵嫔为妍妃、惇妃,亦好普天同庆。”

惇妃大喜,连连下跪谢恩。

明眼人皆看得出来,自从麟德七年十月袅舞自妍贵姬晋为淑媛、麟德十二年新春晋为妍贵嫔后,袅舞再无侍寝之责,只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与帝太后一力钻研佛经注释,求得内心的安慰。故而皇帝此刻晋袅舞为妍妃,不外乎看重帝太后与她多年潜心礼佛的份儿上,并非对她有颇为深厚的宠爱。

艾贤妃素来心思敏捷,此刻亦看出了这一点,瞧了我一眼,随即笑吟吟道:“如此一来,为着妍妃娘娘与帝太后同心一体,只怕愈加有助于帝太后来生转托富贵人家,尽享荣华。唯有如此,才配得上帝太后对佛祖的一片赤诚之心。”

“帝太后近几日的身子似乎——”折淑妃听罢,忽而吞吞吐吐,犹豫道:“似乎不太好。只怕系入冬的缘故,叫帝太后凤体有了几丝憔悴。”

帝后二人直接看向折淑妃,诧异而吃惊地齐齐问道:“怎会如此?”言毕,随即转头看向皓月与秦敛。

皓月与秦敛当即下跪行礼,诚惶诚恐地回禀道:“奴才(奴婢)依着陛下(娘娘)的吩咐,每隔三日探视帝太后一回,实在不知此事。”

折淑妃随意微笑一声,说道:“那便是了。昨日妾妃为穆德安公主祈福之后,随即想起多日不曾拜访帝太后与妍妃姐姐,又想着这几日事忙,只怕去了妍妃姐姐那儿,少不得说这几桩大事,倒叫人心里头愈加难过,便只去宁寿宫给帝太后请安。孰料才一迈入紫极殿的大门,随即闻到里头传出一股药气。一打听,这才知道帝太后前一日偶感风寒,今日已然下不来床了。妾妃入内之时,帝太后尚且——”

话还没说完,外头已然入了慎容丁纤人。

脸上带着泪花,一入内,丁慎容随即急匆匆下跪行礼,语气夹杂着无尽的哀伤与悲痛,磕头回禀道:“启禀陛下,帝太后山陵崩了。”语带九天之哀痛。

此等消息来得如此迅速,叫人措手不及,皇帝当即惊得站起身来,睁大了眼睛,全身微微颤抖起来,语气沙哑地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丁慎容尚未开口再次回禀,皇帝随即支撑不住如此打击一般,当即昏倒过去。

“陛下!”眼见皇帝径直昏倒,殿内诸妃纷纷惊呼起来。

皇帝这一昏倒,尽数将所有的事宜堆到了皇后的身上。强自忍着内心的情绪,我俩硬生生冷静下来。皇后径直吩咐秦敛与皓月将陛下就近送入椒房殿寝殿,吩咐御医好生看护着,另吩咐丁慎容与她一同回紫极殿,为帝太后安排招魂复魄、沐浴饭含及小敛事宜。

我急忙吩咐倚华先行一步前去通知广孝法师,叮嘱他将多年前帝太后为自己准备的棺椁取出,以作今日雍和殿大敛之用,随即奔赴雍和殿,将为帝太后祈福祝祷的一应事宜依着往日的例子交代清楚。直忙到了夜幕降临时分,诸多宫人在丁慎容的带领下扛着着盛装收殓的帝太后遗体入内,可惜不见皇后身影。

眼见我面色往后头瞧,看出了我的心思,丁慎容颔首回禀:皇后此刻已然奔赴临光殿看护皇帝去了,示意雍和殿内一应事宜暂且交由我、折淑妃、艾贤妃来主持。

待到行大敛之时,我曾偷偷往棺木里头看过一眼:帝太后满脸褶皱的脸庞面色枯黄,容貌憔悴,满面皱纹深刻,双颊凹陷,双手干枯如细枝,甚至戴不了翠玉扳指,几欲脱落下来,看似二三月不曾好生进食了。

心下疑惑之际,与折淑妃等对视一眼,我俩在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心照不宣。

帝太后离世这一日,原本清晨的明媚日光如同天神降临的金色光芒一般,孰料到了日薄西山之时,便随着帝太后山陵崩的消息传来,成了漫天铺地的一层迷雾轻纱,叫世间所有的一切尽数被漫天白雪遮盖起来,不漏一丝空缝,如此压抑的氛围叫御殿之内所有人皆透不过气来。

大敛之后,依着窗外的天色,已然到了晚间,诸妃与吾等此刻已然在暖阁里头换好了素服,在雍和殿内依着位分次序,一同为帝太后祈福哭丧。

黄昏之色撒下满地的凄凉昏暗,夹带着深渊般的痛楚。殿内已然挂起了雪白灵幡,洁白哀哀,飘摇垂下,一层一层,极为惨白。

待到戌正时分,大门被轻轻地推开,发出‘嘎吱’一声。突兀刺耳的声音打破了里头的梵音靡靡,诸妃皆停下了诵经念佛之声。开门之声犹如阿鼻地狱里头的牛头马面呼吸之间发出的气息,随着夜幕寒风的吹入,趁着漆黑无光的夜幕,在幽幽而通明的烛光摇摆下,伴随着如同无数只触手一般飞扬起来的白幡,浑然一副叫人不寒而栗又阴森诡异的画面。

在吾等回头注视下,皇后、秦敛搀扶着备受打击的皇帝一步步缓缓入内,走到帝太后灵前。当着所有嫔御的面,眼色红了一圈的皇帝一时哀恸不已,无法克制地径直落泪。固然有男子汉不轻易流泪之理,皇帝亦连一声哭腔不曾叫人听见,却叫人自心底里头萌生出一道悲凉的嚎啕之声,叫人感同身受,不由得流出泪来。

皇后在一旁极力心疼地劝慰道:“还请陛下宽心。此番帝太后离世,咱们固然心痛不已、哀伤不断,若连陛下亦乱了分寸,只怕仅凭妾妃四人实难主持大局。如今,御殿之内,所有事宜尽数落到了妾妃四人身上,还请陛下千万保重龙体。如若不然,只怕妾妃等有三头六臂亦无能为力。”

皇后一番话,说得动情在理,叫皇帝硬生生止住了两道清泪,沙哑着嗓子说道:“皇后此言极是。”随即抹去脸上两道清泪,逐渐冷静自如起来。

忍着内心的哀痛为帝太后上了三炷香之后,皇帝回临光殿召唤众大臣入宫,一同商议追谥等事宜。皇后则与诸妃一同留在了雍和殿,入暖阁更换了一身素服后,出来行祭奠之礼,而后与广孝大师、六尚二十四司的女官一同商讨这段时日的丧仪如何举办。

我心下不住地感慨:今岁新春期间,丧仪不断,要普天同悲了。

当日,无论系穆惠庄太子抑或是穆德安公主之死,皆依着惯例吩咐六尚二十四司操办即可,然则此番系帝太后离世,格局牵扯到天下之母的身份上,自然是要格外隆重与日久了。再者,帝太后养育皇帝一场,自然劳苦功高。眼见皇帝今日这般痛心疾首的模样,可见帝太后素日在他心中系何等地位,故而皇后、吾等、六尚二十四司所有人皆忙忙碌碌,为之祈福祝祷,殷勤求得帝太后来生转世投胎入富贵人家,无一人敢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