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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照影曲 > 第三十三章 堇毒云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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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验出什么结果来?”落座龙椅之上的皇帝语气不见丝毫波澜,然则我却从那一双眼眸之中感受出了一分夏日雷雨到来之前的压抑,那种紧迫感叫人几乎窒息。

左雾在下首规规矩矩地站立着,不卑不亢道:“启禀陛下,微臣通过验尸,检测出当日庖丁狄牙死于一根插入脖颈处的毒针。微臣彼时曾将此事亲自回禀婉长贵妃,亦在长乐宫柴房的窗纸上找出了毒针穿透的痕迹。”

我随即对秦敛使了一个眼色。

秦敛了然地站出来,颔首低眉,规矩地回复道:“回禀陛下,之前按照您的吩咐,奴才去请婉长贵妃过来时,婉长贵妃特意吩咐奴才亲自看了一眼曾经关押狄牙的柴房——自从狄牙死后,婉长贵妃吩咐人日夜守在里头,不准人动里头的一丝一毫,只为保全案发现场。奴才仔细看过了,上头一应窗纸皆完好无缺,唯独其中一张窗纸上有一个可容一根绣花针通过的小孔。之前奴才不解其意,现在倒是知晓了。”

“你且仔细道来,毒死狄牙的系何等毒药?”皇帝眼眸一暗,深深蹙眉起来,过了半晌才压着声音问道。

左雾当即干脆利落地回答道:“微臣曾特地询问过司药房与太医院所有御医,其他人皆一无所知,唯独此刻微臣身旁这位太医令程御医曾告知微臣一些出自西域的毒药被刺入人体之后会有的反应。微臣正系听了程御医的话,凭着狄牙死后尸体僵硬程度与肤色变化来判定,才肯定狄牙系中了西域之毒——堇毒,最终落得个五脏俱溃、神志麻木、无痛而死的下场。”

“堇毒?”皇帝不曾听闻此物,一时诧异起来,好奇而仔细问道:“你且仔细说来听听,何谓堇毒?”

左雾反问了一句,面色冷静而不改分毫,“不知陛下可知中原之地素有毒鸟之称的鸩鸟?”

皇帝点点头,说道:“鸩乃一种毒鸟,黑身赤目,身披紫绿色羽毛,喜以蛇为食。其羽毛因此而有剧毒,放入酒中能置人于死地。”

左雾颔首表示赞同,随即声音沙哑起来,脸上的表情严肃而沉重地解释道:“堇毒更胜于鸩毒,可毒死鸩鸟。其毒性堪比鸩毒百倍。”语气甚是严肃。

“如此说来,陛下,此物在咱们大楚并不多见。”嬛长贵妃听罢,点点头,了然于心道,瞥了一眼程御医。

左雾随即回应道:“回禀娘娘,确实如此。故而微臣将此物上报给婉长贵妃之后,随即嘱托程御医好生打听御殿之内有何人精通西域之毒。结果程御医告知微臣狄牙那儿有一本名册,上头恰好记载了西域各种毒药与其详细配方。”

“程御医,你且仔细想一想,当日狄牙将这本名册存在何处了?”我细细问道。

“回禀娘娘,为着这本名册系狄牙家传绝学,世代相传,而他不通医道,又与微臣一力交好,故而将此物交托微臣保管。眼下依旧在微臣家中。”程御医一五一十道。

“陛下,可否请程御医吩咐下人将此物取来,也好叫咱们一同看看到底系何物,竟叫云妹妹用来如此毒害妾妃?”我当即回头,对皇帝干脆利落道,目光恍若无意一般瞥了云淑妃一眼。

话音刚落,程御医随即难为情起来,慢吞吞请罪道:“启禀娘娘,此物早些时候已然被人暗中窃取,此刻不在微臣的府中。”神色夹带上几分尴尬。

“既如此,本宫早先吩咐了尤源校借口皇后之令,亲自搜查珠镜殿内一应实物,想来自可查出那本名册。”目光瞥见外头出现了尤源校若隐若现的身影,我随即满意地笑起来,自然平和。

皇后的脸瞬间闪过一丝异样,双眼晦暗不明,如同乌云压境之时的漆黑墨色翻滚在云巅之上,不期我会如此大胆,竟敢假传凤谕,语气夹带了几分不悦,“妹妹还真是不介怀,竟敢做出如此行径。”

嬛长贵妃眼见皇后面色乌压压一片黑,面色略显惊讶的同时,亦为我担忧不已,唯恐皇后会降罪与我,为我求情道:“婉长贵妃娘娘也是念着皇后娘娘在御殿之内颇有威严,这才借用了娘娘的名义。若非如此,只怕必寻不着线索与证据。”

云淑妃听罢,即刻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嘴角一抹硬扯出来的嘲讽,阴阳怪气道:“婉长贵妃此番可算得上假传凤谕了,当真是给咱们御殿姐妹做了个好榜样。”

“那又如何?只要能查出真凭实据来,只怕皇后绝不会介怀此事。”耸了耸肩,看似挑衅一般,无所畏惧地说完,我吩咐秦敛,“你且吩咐尤源校入内。他已在外头等候了。”

秦敛出去之后不过片刻,尤源校入内行礼,“微臣参见陛下,参见诸位娘娘。”

皇帝即刻开口问道:“尤源校,你听从婉长贵妃之令,以皇后的名义,可从珠镜殿里头找出了什么?”

“回禀陛下,微臣借着皇后娘娘的名义,在淑妃娘娘的床榻之下的暗盒里搜出了这一本《西域药方》。”正色解释一番,尤源校随即自怀中掏出一本名册来。

秦敛接过来,即刻交到皇帝手中。

皇帝不过浏览了几页,面色逐渐阴沉起来,随即一瞬间便瞪大了双眼,甚是吃惊,大呼道:“如此说来,当日狄牙、和安贵妃与苾挈之死,皆系中了西域之毒了?”说着,目光直射向程御医,以眼色询问。

狄牙死因我才说过,而当日和安贵妃、穆德安公主之死,我亦曾亲自在皇帝面前一一指出她们死前的蹊跷之处。自此一事后,我成功地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颗疑窦的种子。

“云妹妹,如此看来,当日狄牙、和安贵妃、穆德安公主之死与你逃不了干系了。”我心底甚是满意,继而用冷冰冰的目光盯着云淑妃,语气幽幽道,夹带着几分寒气,令人自脚底汹涌而上,贯彻周身。

“这——”云淑妃不期结局会变成这般,结结巴巴起来,不自觉地转向了皇后,眸色闪烁起来,夹带着几朵泪花,祈求庇护一般,苦苦哀求道:“皇后娘娘,妾妃从未如此毒害过狄牙、和安贵妃、穆德安公主,还望娘娘为妾妃求得清白。”

我嘴角一抹冷笑,毫不留情地‘哼’一声,步步紧逼道:“若此事与你无关,那为何这本《西域药方》会在你宫里被人搜到?再者,狄牙、和安贵妃、穆德安公主之死对于程御医、狄牙来说,皆无一丝一毫的益处,唯独你,可以借此诬陷本宫,为兰妃报仇雪恨。你若不仔细解释清楚这本《西域药方》为何在你宫里被发现,那边只有你一人有如此嫌疑。”言止于此,我的声音已然低哑冰冷无比,其中蕴含的深意却叫人不由得颤抖起来,自心底里生出畏惧之情。

倚华适时地出列,缓缓补充一句道:“陛下,若凌合所打听的消息不假,只怕云淑妃娘娘与兰妃不仅自幼相识相知,且一心一意盯着协理六宫之权。不知云淑妃生辰那日她与您说的有关协理之权的话,你可还记得?”一番话顺理成章地将云淑妃的嫌疑拉大、罪行扩大。

听罢,皇帝的双眼顿时漆黑如墨,眉头紧紧皱起来,一味地盯着向皇后求情的云淑妃。

就在云淑妃一味仰赖而求情于皇后的时候,皇后却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语气冰冷而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干巴巴且充满无情的冰冷,公允公正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当真从来不曾为着你云氏一族来日的福贵所着想,只是一味地坐死?”

临光殿内所有人的目光尽数落在她的身上,云淑妃嘴唇瑟瑟发抖起来,毫无之前张牙舞爪的气魄,神色败落,浑然一只被拔尽了羽毛的翠鸟,不复当日辉煌色彩。

嬛长贵妃于心不忍,然则到底铁证如山,故而不曾出言多说一句,只一味地看着我。我以眼神暗示,表明此刻不宜出声。

终于,在这一片寂静的沉默之中,无力地挣扎到了最后一刻,云淑妃终于认命,磕头请罪,失魂落魄道:“一切皆属妾妃所为,与她人无关,万望陛下切勿怪罪她人。”一副任人宰割的语调。

最终,皇帝下令,以毒害狄牙、和安贵妃、穆德安公主、我并散播谣言、挑拨离间的罪名褫夺封号,将她贬为云贵人,幽禁凝若楼,永世不得出。

眼见云贵人被羽林卫拉下去,皇后强自硬撑着下跪行礼,面色遗憾而愧疚,一力请罪道:“照此看来,只怕妾妃亦该遭受谴责才是。此事说来皆因妾妃御下无能,这才致使御殿之内冤案丛生。万望陛下降罪。”说着,行了大礼,磕了一个头。

嬛长贵妃亦下跪道:“如此说来,妾妃辜负了陛下的厚望,理当与皇后一同受罚。”

“无妨。”死死盯着皇后看了许久,终于,皇帝开口安慰,一壁解释道:“皇后统辖御殿素来事忙,如何能够一一顾及如此琐碎之事。此事倒也怪不得皇后。”顿了顿,皇帝将目光瞥向临光殿书架那一块区域。

我一时好奇,顺着皇帝的眼神一路望过去,对着阴暗无光的角落仔细地凝神细看,瞬间了然:原来被我摔断的焦尾琴正恰好摆在那儿。

远远地观其模样,似乎已然完好如初。然则我心里头却疑惑起来:依着那日的架势看来,只怕焦尾琴再无恢复的可能,如何今日看过去,毫无损伤?

嬛长贵妃也注意到了,随即诧异道:“咦,那不就是被婉长贵妃摔断的焦尾琴么?原来已经修好了。”语气欢喜了几分,看向我。

我报之不明所以的淡淡一笑。

皇帝语气清淡地解释一句,“不过外头完好如初,里头确实一应受损,再无修复如初的可能。此事就此也罢。”长长吐出一口气,淡淡而无情地看着我,慢慢地,眼色终于带上了几分温和柔暖,说道:“有些事,该过去的还是要过去。不若今日起,婉长贵妃解禁,重新恢复协理御殿之权,与嬛长贵妃、艾贤妃一同协助皇后统辖御殿。如此一来,只怕皇后也分身有术,免得有顾虑不及之处。”

我如此迅疾的得势令皇后一时诧异不已,随即恢复了神色,发自内心地恭贺我;嬛长贵妃亦真心为我高兴。

“陛下,妾妃虽洗脱了嫌疑,到底真正害死和安贵妃、舒仪德妃、穆德安公主、穆惠庄太子四条人命的幕后真凶并不曾真正被揪出来。”我施施然行礼,目光柔和地看着皇后,语调中夹杂着秋日冰雹那般的寒凉与僵硬,将人砸得头破血流。

皇后眼见如此,细细地看着我,不知其解,一味轻轻道:“妹妹可是有了证据,知晓真正害死和安贵妃、舒仪德妃、穆德安公主、穆惠庄太子四人的幕后真凶系何人?”

“正是。”我笃定地点点头,随即转向皇帝面色正经道:“陛下,此事还得从穆惠庄太子活着之时说起。若穆惠庄太子顺利登基,皇后固然能够晋尊为皇太后,到底帝太后之位花落谁家无人可知。一旦穆惠庄太子登基,欲接彼时的申庶人出冷宫,只怕帝太后之位会落到申庶人的头上。纵使申庶人不得逃出生天,只怕帝太后亦会落到养母和安贵妃身上。所以,和安贵妃与舒仪德妃、穆惠庄太子之死皆系真凶为了叫皇后成为独一无二的御殿之主而特意犯下的罪行。再者,为着真凶通过狄牙之手毒害和安贵妃之时,一时被穆德安公主察觉,故而连带着穆德安公主亦失了性命。而犯下如此大罪,致使人神共愤之人,并非她人,正系皇后自己。”末了,我将矛头直指向皇后,伸出手来指着皇后,语气义愤填膺。

嬛长贵妃一下子惊呆了,大声呼喊着,急忙用手掌捂住嘴巴,过了片刻才难以置信道:“皇后如此品格,德惠御殿,如何会做出如此罪行来!婉长贵妃莫非是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