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家人都震惊地抬起头来,分家?
“爹,您怎么会想着分家呢?”柯家大伯怔下,随即怒色地看向自己的二弟:“老二,看看你们这一房做得什么事!
都将爹娘的心伤透了,连分家都说出口了。
你要是觉得家里亏待你们,那自己个儿分出去,往后咱们也不用往来,省得我们好心被你们当成驴肝肺!”
柯家三房和四房也不明所以,都以愤怒又受伤的神色瞪着二房。
“爹娘,”柯二伯木着脸,眼底带着受伤道:“我家小八的所有彩礼都给了小七,您们还有什么不满的,非得拿分家来逼我们?”
柯恩淑眉头微蹙,自己虽然重生了,可几十年前的事情她并不能全部想起来,但是她十分确定,爷爷最不愿意分家的。
难道是因为她抢了柯美虞的对象?
不管今日能否分家,二房的形势都不容乐观!
要么分了家,往后其他房还能借着老人的手,向他们二房索要东西,要么老爷子是以分家为由,逼迫他们二房答应什么事情。
看来带着爹娘和姐妹摆脱这群吸血鬼亲人,她仍旧有很长的路要走!
二房的人都低垂着头不说话,仍是以往受气包的模样,让人瞧了就内心窝着火。
老太太丢给他们对白眼,都懒得再费口舌。
柯家儿媳妇、孙媳妇们心事各异,但无不是带着些兴奋、期待和跃跃勇试。
老爷子谁也不看,只是拿着旱烟在桌子上磕了磕,淡淡地说:
“分家是我的主意,不关任何人的事情。
你们都是当人爷爷、姥爷的人了,是该分出去自己当家做主。
我跟你们娘操了一辈子心,自认为对你们每个兄弟姐妹都尽心了,至于你们自己怎么想的,我们没法干预。
好了,谁也不用劝我,老大快点出门,等你庆喜堂哥他们来了,我们再细说!”
老爷子向来固执,一旦决定的事情,谁来说都不管用。
柯大伯无奈地应声,只能心情复杂地出了门。
柯家人内心忐忑,却不耽搁他们动作麻溜地自己寻活做。
柯美虞摸摸又空荡荡的肚子,终于坐起来朦胧着双眼打开门。
“宝儿醒了?”老太太跟雷达似的,第一个听见动静,笑呵呵地上前,凑到她耳边说道:“奶给你熬了一碗面疙瘩糁汤,可香了!”
一碗?
柯美虞真是幸福又痛苦……
说着老太太就拽着她往厨房走去。
厨房是老太太的阵地,平时都是一把铁将军替她守着,而钥匙永远挂在老太太的脖子上,去哪里都不离身。
昨天被二房钻了空子,老太太对吃食看管得更严了。
面疙瘩糁汤是用野鸡肉丝、鸡蛋、燕麦、面粉、一小撮干虾米以及一捏炒香的黑芝麻,再来一层翠绿的香菜叶,几滴香油!
汤的味道香浓鲜美,鸡蛋碎顺滑、燕麦和面粉嚼劲十足,每一口都让人口腔荡漾着满足。
柯美虞埋头苦吃,好在这碗是粗瓷碗,汤里料十足,让她勉强有个三分饱。
“我就说我家宝儿是福气包、祥瑞花儿!
你猜奶做这碗汤的鸡肉和鸡蛋从哪里来的?”
老太太跟特务似的,先在厨房门口探头瞧了瞧,然后小声而神秘地问道。
柯美虞内心好笑,但她很配合地满含期许地摇头,“奶,这是从哪里来的?”
“我跟你爷讨论过了,肯定是黄大仙送到我床头的,整整一筐子,二十多只拔毛野鸡和百十来个鸡蛋呢!
这黄大仙不送给别人,为啥送到我手上?
还不是家里有你这个祥瑞花儿嘛?”说到这里,老太太冲二房方向撇撇嘴,“好东西在我手里,肯定喂给咱家宝儿了。
这好命他们是跟你争不过的!”
柯美虞傲娇地抬着下巴:
“那可不,就冲家里我受宠的样子,命格肯定也不差呀!”
老太太乐呵呵地笑:
“等分了家,我就整天给你大大方方地做好吃的,看谁还有话说!
家里的盐被我拿去腌鸡肉了,正好分家完,后天奶带你去前庄赶集去。”
“奶,您和爷爷要跟我一起吃,不然我就不张嘴。
到时候黄大仙肯定不送东西来,”柯美虞哼哼着。
“好好好,我跟你爷爷也要享享咱家祥瑞花的福气,”老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分家的郁气也渐渐散开了。
这会儿柯大伯带着村长、村支书和柯家俩长辈来了。
刚进院子,柯家五爷爷的大嗓门就嚷嚷开了:
“三哥,你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咋说分家就分家了?
要是哪个侄子和侄媳妇给你们气受,你就说,弟弟我家里儿孙也不少,肯定能帮你压下那坏倔头子!”
指桑骂槐的话令二房脸色更难堪了些。
背着手稳住步子的柯家七爷爷紧跟着说:
“三哥,要我说你早就该主持他们分家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跟嫂子操那么多心干嘛?
让他们自己趟着河走走,跌倒了吃了亏,就知道家里有爹娘的好了!”
老爷子调节一晚上情绪了,这会儿脸上表情很自然,带着些微的笑意:
“行了,我们这次分家啥矛盾都没有,就是我这个老头子想歇歇了,往后咱们哥几个也有时间下棋唠嗑。
谁知道咱还有多少活头?
庆喜、东峰也过来,一起帮忙出个分家书。”
身为晚辈一直插不上话的村长和村支书连忙应声。
所有人都聚在了堂屋,老爷子点上旱烟,先吸了口才缓缓地说道:
“我这一辈子也算是见识过大风大浪,早年打仗的时候,发了点死人财,不过呢后来家里盖房子、孩子们嫁娶、孙辈们出生,以及那三年的饥荒,也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家里有这一处院子,另外还有四个地基,五片按人头分、集中在一起的自留地,两只鸡、俩只猪,麦子一千九百斤,还有秋收刚分的玉米八百斤、地瓜两万多斤,还有五百块钱!”
柯家人一听五百块,连带着当见证人的四位,都忍不住倒抽口气。
七四年的五百块钱购买力十分惊人。
农村一大家子人辛苦劳作一年,到头来都不一定能分个一百块,甚至还有得反而欠队里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