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以子江为界,占据以北为国,国土辽阔,疆域甚广,东连海汐,西至蛮夷,北塞为边,统含十三州,设上京为国都。
北国国力昌盛,于中州为主,每年受附庸朝拜,征税纳贡。子江以北皆为北国所占,以南便是北国附庸。
前朝之时,子江以南常生混战,小国诸多,纷纷割据一方,以抵抗敌国吞并为荣,而后至太宗年间,冒出一个齐国慕容氏连横合纵,游说诸国群攻以期壮大本国,待他不远千里跨至北国,说服太宗举兵相助,终于让齐国在子江以南称霸,最终形成“北国占北,盘南为齐”的局面。只是北国终究是中州之强,齐国那次游说成功,付出的条件是作为北国附庸,所以即便至景宗年间,子江以南只剩下一个齐国和西南地界的苗塔,齐国还需年年朝拜,以示对上国的尊仰。
只不过今年的朝拜倒有点不同。
话说齐国今年朝贡,除了奉上本国珍宝,还送来一位世子。传闻说,是这位世子到了年纪,却只顾着吃喝玩乐,于是被身为摄政王的叔父送了过来,说是为了见见世面,实则是学学规矩。要知齐国现任国主膝下无子,而这位世子的父亲英年早逝,一直在宫里养大,堪比太子之位,身份高贵,奈何生性顽劣,又不喜朝堂,学会了走鸡斗狗,倒对文史武略一窍不通。
可既然是世子,又是随朝贡使者而来,总归是贵客的。于是景宗下令太子主持这一次的朝贡大会,并特为接见世子设下大宴,以示北国垂耀。而为了彰显北国国力之昌盛,太子招纳上京才艺之人,为迎接世子做足了准备。
要知道这一场盛宴,不仅皇家亲眷会出席,朝堂重臣和上京贵胄也会一并露脸,正因为这场洗尘之宴的隆重,贵家小姐们更是雀跃不已,毕竟对于她们来说,此等盛宴说好听点是为给齐国世子接风,实则不过是为上京那些闺中的女子挑选夫婿罢了。而既是左右挑选,必有争奇斗艳,如果能在这样的宴上大放光彩,再被哪家年轻的公子看上,再高远点,若能被皇子看上,那岂不是光耀门楣了?
至少虞昭鸾是这样想的,尽管她对光耀门楣不感兴趣。她只是想让叶廷南看到她,看到她在人群中绽放,看到她被别人虎视眈眈盯着,因为她知道,越是当所有人都眼馋的东西,叶廷南想要得到的欲望便越大。
诚不欺然,二皇子也是这般在信中告诉她的,并安排她在开宴前入宫,以期在宴上大放光彩。只不过临到入宫,虞昭鸾却险些被困在家中。
原是从恭亲王府回家,虞老爷因虞雪芙的事大发雷霆,碍于虞雪芙被留在王府受侧王妃管教,他只能将脾气撒在了其他女儿的身上。毕竟在宴上丢脸的还有和虞雪芙当场撕破脸皮的虞丽婷,害的恭亲王见了他这一家的笑话,这让他一张老脸往哪里搁?
于是虞老爷下令,家中姊妹再不得随意出入,虞丽婷被禁足祠堂,虞月茹因往日抱恙的托词干脆窝在院里,至于虞昭鸾,虞老爷总觉得最不对劲的是她,毕竟此事因谁而起,他心里还有个估量。奈何虞昭鸾是受害者,她因虞雪芙的怂恿被推出来奏琴,看似无辜,但却对虞雪芙受罚之事没有半点意外,仿佛是早料到了结果。可惜虞老爷找不到证据,只好作罢,但考虑到虞府颜面的问题,他同样将虞昭鸾囚在了院子里,并不允许走动,免得家丑外扬,误了他儿子的前尘。
三日后,虞雪芙果然被送回了虞府,只不过她身边的丫鬟慧儿却是不见踪影,而她自己也浑身是伤,尤其是双腿,膝盖以下几乎残废,伤痕更是由于太多而难以辨认。因虞老爷提早下了令,府上并不得议论,而慧儿的下落也不再追究,究竟是她侧王妃的身份在那里,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虞雪芙去过琴房,但手帕是她的,慧儿也是她的人,侧王妃怎么都有理由怪罪,就算虞雪芙还有清白也是哑巴吃黄连。大夫人原本就担心了三日,虽被安慰着不会有事,但在府门外接到虞雪芙的时候,才看一眼便哭得不成模样,就差哭天喊地咒骂侧王妃的无情了。
来交差的是恭亲王府的大管家荆叔,他交完了人,顺便找虞老爷聊了几句,大概的意思就是王爷早早下旨,不过是妇人间的小事,如今到此为止,便不会再追究什么,该还的都还了,虞大人仍是朝中干将,只盼虞大人平步青云,日后有机会也为王爷尽一份薄力。
虞老爷自然听出这话中之意,当即把虞雪芙受伤的事抛之脑后,要想到送出一个女儿换来一份锦绣前尘,他倒没有当日宴上那么心烦意燥了,反倒还觉得有点划算。
正说及此处,荆叔又正好问了句虞昭鸾何在,说是有事交代。
很快,虞昭鸾被唤来。她虽识得荆叔,也知道他一直在王府当差,虽说是在薛永淑管控之下,为人忠诚憨实,但虞昭鸾却知道,偌大王府,说是薛永淑掌管,可真正的主人还是叶廷南。而这位荆叔,也算是叶廷南较为信任的人之一。他如今负责将虞雪芙送回来罢了,怎的还来找自己了?
只见荆叔便递来一块锦盒,说道,“五小姐自府上受伤,按理说是王府的不周到。王爷心中挂念,便差奴才送来一记良药,以治小姐旧伤。”
虞昭鸾不解其意,所以有些迟疑,直到接过锦盒,轻轻打开一角,暗层中晶莹之色入眼,她已然明白这是什么。
叶廷南竟然还记得将这玉佩还回来?
她心中冷笑,难怪荆叔要这般说了。不过换言之,她这局险棋,也算杀出一条路来了,接下来,就得看二皇子怎么将她带进宫了。
她收了惊愕,恭敬行了礼,“劳烦王爷挂念,还请荆管家代话,王爷厚爱,臣女谢恩不尽。”
荆叔到底是管家中的精明人,知晓叶廷南对什么上心,所以对虞昭鸾也算恭敬,回以一礼,“这是自然。”
一来二去,荆叔又和虞老爷聊了几句,这才带着王府的人,彻底离开虞府门前。而剩下的烂摊子,虞老爷回过神来,还是得继续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