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昭鸾被连拖带拉着原路返回,偶尔好似听到紫娉呼唤自己的声音,却见自己和慕容亓两个都淹没在人海中,根本寻不到紫娉的影子。
“你别看了!”慕容亓突然插话过来,“小爷还会把你带丢了?”
虞昭鸾倒不怕慕容亓带错路,她只是担心紫娉离了自己会着急,毕竟这世上没有比紫娉更关心她安危的人了。
这么说着,慕容亓总觉得虞昭鸾心不在焉,只能抓紧她的手臂,“你放心,小爷若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说出去可真是笑话!”
虞昭鸾并不在意慕容亓能不能保护自己,她只知道这世上最蠢的便是等着他人来救自己,否则前世她又何必奢求叶廷南对她手下留情?到底不过是戏言罢了,她又怎会当真。
待两人终于顺着人流的方向挤出来,街口的人群早已分散,纷纷沿着归家的路离开了。宫里的车行原本停在街口道路一侧,和其他富贵人家的车马离得颇近。可等虞昭鸾和慕容亓回到原地,却并未发现车马的影子。
“人呢?”慕容亓四处张望,叶元瑾和姚硕也并未出现,更别说跟着的侍从们,也压根没有踪影。
虞昭鸾也跟着张望,一边思索起来。就算是叶元瑾他们先到,也根本不可能丢下她二人先回宫的,那车马呢?又是怎么消失的?
暗夜的天空还闪烁着烟火的余味,灯火仍旧在长街上铺陈璀璨,即便随着人流的分散,嘈杂声却丝毫不减。街市一角跌跌撞撞走出来一个醉汉,手里虽拿着酒壶,却是瞪着两个大眼睛,任酒水自嘴边留下。这醉汉一边摇摇欲坠,嘴里却发着刺耳的笑声。
慕容亓迎面便看到这个从不远处的巷子口拐出的醉汉,还未靠近便已酒气熏天。可现下周遭再无旁人,他总得找个人问问马车的行踪,便上前问道,“喂!你有没有看到几辆马车?还跟着一群人?”
“马……呵呵,马……”那醉汉醉如烂泥,身子犹如软骨,一下靠向慕容亓,恶臭迅速扑面而来,差点呕死人。
“喂!”慕容亓强忍着恶心,一边挥开眼前的恶臭,再次强调,“是马车!马车!你看到没有?”
“啊?马……看到,看到了!”醉汉憨笑着点头。
“你看到了?在哪儿?”慕容亓眼里亮了起来。
只是这醉汉却忽然面色僵硬地顿住,眯着眼看向慕容亓,像是在打量什么。只是没过多久,他立马指着不远处那个隐秘的街巷,疯狂大笑起来,“马死啦!马死啦!哈哈哈……”
“什么?疯子吧你!”慕容亓听得云里雾里,又见这醉汉想贴到他身上,当下皱着眉将醉汉推开,赶紧回到了虞昭鸾身边。
“怎么样?”虞昭鸾问道。
慕容亓抓了抓脑袋,余光看到那醉汉还在地上耍赖,但手却还指着那处街巷的方向,当即想到,“大概是群会偷懒的,把马车停到巷子里了。走,咱们过去看看!”
虞昭鸾点点头,又跟着慕容亓往那处街巷走去。
这条街巷背靠街市,又正好通向下等的庶民区,相比于红街的灯火辉煌,这里倒显得昏暗而破旧,街巷并不宽阔,透着巷子口几盏幽幽的灯可以看个大概,偶尔呼啸几缕轻风,竟显得有些阴森。
“他们把车停到这儿作甚?也不怕晦气?”慕容亓才看了眼巷子便皱起眉头。
虞昭鸾却没觉得有多可怕,至少比她当年被囚禁的地牢要好太多,又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总比背后见鬼要好吧?于是她仗着胆子已经朝里走去。
“喂!你就这么进去了?”慕容亓顿时不服气,怎么虞昭鸾都不怕,他一个大男人还怕什么?
“等等!等等我啊!”眼看着虞昭鸾几步走过去,慕容亓连忙跟了过去。
谁知没走几步,虞昭鸾视线好似已经看到一辆马车的轮廓,只是她刚想再看清,迎面而来的竟然是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她正欲向前,才抬起脚又不知道踢中了什么东西。
死寂般的沉默在黑暗中更显惊悚,她缓缓低头,立马捂住了失声惊叫的嘴巴,“啊!”
借着微弱的灯火,她才看清自己踢中的正是车夫不假。
可此时的他面目狰狞,脸上除了刀痕便是血迹,他极力伸手抓了抓,却什么都没有抓住,勉强张开嘴蠕动,他却吐不清任何一个字眼,“刺……刺……”
“什……什么?”虞昭鸾面色紧张地退了几步,到底发生了什么。
却见车夫颤着手指向另一旁,嘴里还勉强发着微弱的声音,“救……救救……”
顺着车夫所指的方向,虞昭鸾顿时瞪大双眼。月色倾泻,她眼前竟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一个接一个倒在彼此身上,脖子上鲜红的血印十分明显,铺面的血腥味令人作呕,她看到的仿若不是人间,而是毫无生机的炼狱。
“呕!”虞昭鸾转身干呕,连着跌撞了几步。虽她素日胆大,前世也见惯了杀戮,但若当即摆在她眼前,仍旧是极具冲击力的。
直到她被一双手接住,慕容亓几乎健步冲来,神色十分疑惑,“怎么了?阿鸾?”
“刺客……有刺客!”虞昭鸾好不容易平复过来,紧紧抓着慕容亓的手,“快走!”
“什么?”慕容亓奇怪地朝她身后一看,顿时反应过来,“奶奶的!”
“快走!公主他们……”虞昭鸾暗想既然车夫和侍卫们都没有好下场,若是他们在这里徘徊肯定不妙,且不论刺客目标在谁,总归这里是不安全的。
可不等她说完,一阵疾风袭来,冷冽的剑光闯入她的视线,一道黑影竟直指慕容亓而来。
“小心!”虞昭鸾当即推开慕容亓,以免他被伤害。
“喂!”慕容亓却是眼尖,余光触及剑端,立即将虞昭鸾往自己怀中拉过来。
谁知那黑衣人顿时收势长剑,以剑柄出击,脚尖点地便又袭来,丝毫不打算手下留情。
只是慕容亓到底疏忽,这一眼花缭乱的招式才拦住他出手,虞昭鸾却以为黑衣人动手狠辣,旋身以背部护住慕容亓,生怕他出了意外。
要知道齐国送来世子是为求和,若是世子出事,两国必然关系崩裂。前世叶廷南猖狂不已,因狂妄倨傲贬损他国以至联盟倒塌,随后苗塔暴乱,齐国谋叛,合力讨伐北国。最终边关崩线,叶廷南不得已设计假意讨好,最后却是借兵剿灭敌军。而这其中,别说虞昭鸾惨遭污蔑被囚地牢,还搭进去姚硕一条性命,想来便是一阵唏嘘。
这样的悲剧,虞昭鸾绝对不会让它再发生第二次。
“呃……”
一声闷响,虞昭鸾只觉天旋地转,等她反应过来,两人已经滚在了地上。
“阿鸾?”慕容亓才踢开那黑衣人,再看向怀里的虞昭鸾身形蜷缩,一手捂着肩膀,面色极为痛苦。
可虞昭鸾说不出话来应答,那黑衣人虽未用及剑端,可力道却是常人百倍,她终是弱女子,又怎受得了这般痛楚?
但见虞昭鸾凭白替自己挨了一下,慕容亓顿时眼中一怒,“奶奶的!欺负女人算什么!有种就冲小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