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昭鸾再回到王府已是第二天,白日里的时辰,她被软轿单独抬了回去,而叶廷南则直接入了宫。
只是虞昭鸾前脚还没踏进自己的房间,薛永淑却已经找到她头上来兴师问罪。她被叫到主阁听候,却见薛永淑正不急不缓地准备用膳,只让她在一旁站着,也不搭理她。
她心里清楚,薛永淑消息灵通,定是知晓她昨夜与王爷双双未归,还宿在的醉香楼,想来心中气愤,巴不得立即抽她几巴掌,好让她乖乖听话,顺便再离王爷远点。
只是她一边站在桌前看着薛永淑一言不发地用膳,一边想着,明明是叶廷南带她出门,带她夜宿,为何薛永淑偏偏不恨叶廷南,反而恨她?她不过是他万千花丛中留情的一朵,可为什么薛永淑对付的,也只是她这一个?
薛永淑自然是不会为她解释的,她只顾着自己撒气,自顾自吃了一大半,才抬眼瞥向虞昭鸾,“哟,妹妹来了?也不吱个声,好让本妃看见呀?”
虞昭鸾心中冷笑,早早听彩月通报了,也没见你搭理人呀?
但她脸上仍是谦色,“侧王妃用膳是大事,妾身怎好打搅?”
薛永淑嗤笑一声,只当她是傻子,“也是。本妃还在用膳,唤你来问话,没想到你早不在,如今迟来了,你也得有个说法吧?本妃今日可等着你簪花呢,莫不是上次才夸了你,你便不愿尽心尽力了?”
虞昭鸾自然知晓薛永淑不会把这件事牵引到叶廷南身上,定是从她身上找错处,如此才能当把柄似的揪着不放。
“侧王妃……”虞昭鸾委着身子挨到桌边,“妾身怎敢呀?侧王妃才夸了妾身手艺,妾身可不敢辜负侧王妃赏识,能给侧王妃簪花那可是天大的福分……只是……”
“只是什么?”薛永淑最提防她找其他借口,冷哼了一声,“有什么快说!”
虞昭鸾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妾身近日服侍王爷,再到侧王妃这里,实在是力不从心……”
她自然知晓薛永淑听到这样的话会生气,但她想看看,薛永淑的底线到底在哪里,如此她才好找机会攻破。
“大胆!你这是什么意思!”薛永淑果然拍了桌子,双眼一瞪,“你以为自己才服侍王爷几天!怎么?就蹬鼻子上脸,想给本妃脸色了?你可知这王府中谁才是主子,谁又是奴才?”
虞昭鸾被她突如其来的怒色吓了一跳,连忙跪了下来,“侧王妃息怒!妾身不知,这……竟会惹得侧王妃恼怒,是妾身的错!侧王妃息怒!”
看来叶廷南仍旧是她的底线,但凡涉及,她心中必存芥蒂,陈宝珠就是很好的例子。
薛永淑差点站了起来,碍于身旁的丫鬟也跟着吓了一跳,向她使了使眼色。又见虞昭鸾眼中深是惧色,她才深吸了一口气,神色一缓,“虞昭鸾,你给本妃听着,本妃现在告诉你,日后必须准时来主阁为本妃簪花,且当是你孝敬本妃的,知道了吗?”
虞昭鸾微微诧异,随即她又听到薛永淑说,“还有,本妃不喜别人迟到,不管有没有理由……你且记着,若你再忘记为本妃簪花,本妃便当你是大不敬,到时候可别怪本妃不留情面!”
虞昭鸾点点头,“知道了。妾身谨遵侧王妃之令!”
薛永淑并没有开玩笑,毕竟在叶廷南没收她所有权力之前,她就是王府里最有权势之人,虞昭鸾想要对付她,那也得先耗尽叶廷南对她的好感。但她并不觉得只对付薛永淑就能满足她复仇的目的,叶廷南才是她最大的敌人,这一点她永远不会忘记。
很快,虞昭鸾便按照薛永淑吩咐的,每日都最早来到主阁,待薛永淑梳洗妥当,立马为她簪花,并服侍她用完早膳,丝毫没有懈怠。但薛永淑却根本没有半点好脸色,反倒因为她的尽心而生气,由于无法挑错,薛永淑便没地方再找气撒,原本还以为她懒散随性,经不起折腾,却见她几日都不曾迟到,自然心中不悦。
于是当薛永淑看着虞昭鸾按部就班地给自己簪花时,心里一阵烦躁。大抵是觉得烦闷,她只好唤道,“彩月!”
“奴婢在。”彩月应声而来,“主子有何吩咐?”
薛永淑瞥了虞昭鸾几眼,便问彩月,“这几日是谁在伺候王爷?”
虞昭鸾的手微微一顿,不知薛永淑竟问起这个。
彩月倒是答应得极快,“奴婢这就去看看。”
“怎么还要去看看?”薛永淑忽的瞪了她一眼,又想到王爷并不喜她关心这些,好在这种事在府上也不是秘密,便挥了挥手说,“还不快去!”
“是!”彩月忙不迭点头,不多时便回来了。
“主子,查到了。”彩月回道,神色却有些尴尬。
“说啊!”薛永淑催促道,一把推开虞昭鸾碍事的手,“簪完了你还愣着作甚?”
虞昭鸾欠身,“那妾身服侍侧王妃用膳。”
说着,便转身去摆桌上的吃食。她一边给薛永淑碗里盛粥,一边听到彩月用低低的声音说,“主子,是……是虞小主。”
“什么?”薛永淑两眼一瞪,立即看向虞昭鸾,心头的火蹭蹭往上冒,但见虞昭鸾气淡神闲的模样,她又有些不确信,“怎么……怎么可能……”
虞昭鸾确实这几日都陪在叶廷南身边,只是叶廷南近日并非宿在她房中,只是来看她几眼,便又忙自己的事去了。许是看在下人眼里,倒像是叶廷南特意来陪她的。
不过她可没工夫给谁炫耀叶廷南待她不薄,正因她才入府,知晓这一切不过是试探,她并不相信叶廷南仅仅那日带她去醉香楼那么简单。
她且当没听到彩月说的话,抬头时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侧王妃,早膳布置好了。”
薛永淑却觉得她是故意给自己下马威,从梳妆台挪到饭桌前,一直眼红地盯着她那张妖媚的脸。
谁料才坐下不久,薛永淑用勺子舀了口粥,刚到嘴边就被烫了一下,嘴唇立马红了起来,她大叫了一声,狠狠砸下勺子,“这么烫的粥!是做给谁喝的!”
“侧王妃?侧王妃没事吧?”虞昭鸾故作慌乱,看着薛永淑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彩月反应极快,连忙递了方帕过来。薛永淑一接过来便捂在嘴上,还不忘指着虞昭鸾,“你到底是怎么服侍人的!你是不是存心……”
“妾身没有,侧王妃,妾身没有啊!”虞昭鸾摇了摇头,她又不是宫里试吃的奴婢,自然不会帮她判断粥的冷热。
“你!”薛永淑整要发作,可还没发脾气,门外传来了一声通报,她顿时怒目看去,“谁啊!”
“侧王妃!”进来的竟是无痕。
虞昭鸾微微抬眼,无痕的面容是一如既往的硬朗,只是他眼中多了丝低沉,并不比先前她所见到的明亮。
她没想到挺直着身子走进来,第一个看向的竟是自己,不免朝他笑了起来。她几日闷在王府,便用不着他的保护,见他一面倒显得有些奢侈。
无痕像是对这个笑容并不在意,冷冷地移开视线,对薛永淑行礼,“王爷有令,让虞小主去书房一趟。”
薛永淑本见到无痕,以前是王爷对自己有什么交代,却不想听到这些,当即拍桌,“去书房作甚?”
无痕并不理会薛永淑的怒意,面无表情地回道,“王爷有令,属下不曾过问……”
谁知无痕还没说完,一只勺子已经飞了过去,不偏不倚砸向无痕的脸庞。而他脚下像是灌了铅一样,再无往日的迅捷,只是站在原地,迎接这场无辜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