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大人自然不曾这般想,但妾身旁观者清呀,大人尽心侍奉王爷,这可是和妾身一心的,对吧?”虞昭鸾笑颜一展,万千星芒尽在眼中,让人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一时,姚邡脸色一白,已经听懂虞昭鸾背后之意,森冷的视线立马直视而来,像是心中被压抑了气愤,却不能当面发泄。
虞昭鸾暗笑,姚邡不就是欺她身份低微吗?那她就故意夸他与自己一心吧,能将他和她这样的庶妾比作同心,这位大少爷肯定难以接受吧?果然一见他面色铁青,她眼中尽的得逞的笑意。
可笑着笑着,她面色也跟着冷了下来。差点忘了,在御花园时他可还欠她一记巴掌,总有一天她还得将那巴掌要回来。谁欺负她都可以,但该还的代价,他们谁也逃不掉!一个都不行!
“哈哈哈,鸾鸾果然乃本王之良策也!”叶廷南如今香软在怀,满脑子都是虞昭鸾委于,身下的模样,哪儿还听得出其他意思,更何况他今日成心不给姚邡面子,自然也懒得替姚邡说什么话。倒是看了他一眼,“姚大,难得鸾鸾如此夸人,你倒是不领情了?”
虞昭鸾心中更是一喜,眼看着姚邡脸色更加难看,心里却鼓动起来,他最好按叶廷南说的做,她倒想看看这个一向骄傲的男子,是如何向她诚服的。
雅间内顿时沉默起来,又似乎熏香已经熄灭,气氛骤然陷入沉寂之中,虞昭鸾定定地看着姚邡,视线却不曾移动。她在等,叶廷南也在等,她心里清楚叶廷南在给她立威,可她想看看,姚邡可愿领这个情。
姚邡顿了片刻,手里的拳头似是捏紧得不能再紧,仔细听似乎还能听出他咬牙切齿的声音,眼中更是没有一处透着谢意。
当年是他接见虞氏这个不起眼的氏族才勉强让他们在京中有立足之地,到了她虞昭鸾头上呢?不仅勾引他幼弟,还如此大言不惭?她不谢他不杀之恩,还有脸在这里为虎作伥?
虞昭鸾怎会猜不到他心中所想,可她偏要等着,她要她知道自己不再是低贱的庶女,她是叶廷南的妾,是王府里女人,再不是他看不起的人。
“姚大,你以往可不是拖沓的性子?怎么,今日是对鸾鸾有意见,还是对本王?”叶廷南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指尖不断叩打扶手。
姚邡终于抬眸,脸色退了大半,隐忍的难耐早已被他额间的青筋暴露,直到他勉强开口,“多谢……夫人……”
虽然说得不长,也不够完整,但是虞昭鸾还是心满意足。
看吧,任他姚邡是什么身份,只要在叶廷南面前总会跪得像一条狗。
虞昭鸾并不打算靠叶廷南一辈子,但现下她体会到靠他而获得的一切地位,她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正如前世选择逃出姚府,毫不犹豫地冲到叶廷南面前是一个道理。只不过这一世,她不会再像前世再被这样的假象欺骗。
叶廷南愿意为她立威,无非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拿姚邡寻开心,这是他一贯的作风,阴晴不定,暴戾乖张。要么,就是他有意扶持她出现在众人视野,已经做好磨砺她这把利刃的准备了,否则她无法解释他为何突然愿意自贬姚邡?要知道姚邡将来在他图谋皇位时可是一名大将,如果此时瓦解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想而知后面叶廷南的计划又会折损多少?毕竟有多少人能像这条狗如此忠诚?
只是虞昭鸾也明白,叶廷南一时是不可能与姚邡决裂的,毕竟姚氏的作用可不止忠诚那么简单,否则以姚硕之事震惊朝野,叶廷南至今却没有针对过姚氏?由此可见其偏心。更何况,朝中还有一个薛氏,以这薛尧为例,叶廷南虽没有明示,但私下示好倒也不少,两相平衡,互相捧杀,叶廷南的套路也不过如此,至少在薛氏倒台前他不会真正抛弃姚邡。
至于姚邡会怎么想,她就不知道了。
最好是姚邡不懂叶廷南其意,否则她倒想看一个人能忠诚到什么程度,忠到哪怕被算计也死不悔改?她不信姚邡是这样的人,否则前世他何必在二皇子被毒害后叛逃,说到底还是怕叶廷南狡兔死走狗烹。
但现下,她非常乐意享受他的谢意,“姚大人果然张弛有度,这谢意,妾身收下了。”
有来有往,她得告诉他,她可不会怯于接受,反倒只要他肯谢,她什么样子可都能摆出来,就怕他拉不下这个脸。
如她所料,话音才落,他眼中的杀意已经毫不掩饰,就差当着叶廷南的面再动手了。
明明的俏丽的笑容却在姚邡看来如此晃眼,他已经无法再掩饰心中的厌恶。
既然姚邡已经这般憋屈,叶廷南便打消再让他开口的心,又重新挂起笑脸,“白公子远道而来,快请坐吧!”
薛尧立马凑近而来,赶忙勾着白子路的肩膀,“白兄啊,咱们王爷可是亲和的很,这让你坐下休息,可莫要推辞了!”
连忙拉着人坐下,薛尧却仍旧站在一边,毕竟姚邡还没有上前,他是下臣,而白子路是贵客,待遇终归是不同的。
白子路一下被推到叶廷南面前,有些迟疑地坐了下来,身子实在是拘束,双手规规矩矩地摆在腿上,“王……王爷……夫人……”
叶廷南难得终于松开搂着虞昭鸾的手臂,想来他的确有正事要谈,而虞昭鸾只是他随身携带的一件物什罢了。
叶廷南轻笑,以茶代酒,举杯说道,“本王屈居京城之久,难能去一趟岳阳欣赏公子威名,如今只能在京中款待,还请公子勿要嫌弃!”
白子路也忙举起面前的杯子,一脸诚惶诚恐,“小生谢过王爷!只是小生浅薄,不敢担得威名,还请王爷莫要折煞小生。”
叶廷南却抬手打断他,不容抗拒地说道,“本王说公子能担,那就能担!”
白子路微微一愣,全然不知叶廷南精明的眼神已经盯到自己身上。直到一旁的虞昭鸾给他添水,他才反应过来,竟被惊得站起身来,“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虞昭鸾没有多说什么,惶恐之人甚多,只是不知这位文策会甲等惶恐至此?难道他见到太子时也是如此?
待她倒完水,浅浅一笑,往后退了一步。
姚邡几乎是同时开口,想赶虞昭鸾的意思十分明显,“王爷,既然我等商议,还请夫人……”
薛尧那奸滑的性子,这种时候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多说一句话的,而白子路又是新人,本就忌惮叶廷南的威严,又是天生羞涩的模样,更是不敢发话。便只剩下姚邡那张完脸不变的冷脸,沉着眼看向虞昭鸾,像是在警告她识相点赶紧滚远点。
只是虞昭鸾从他冷然的视线中看出轻蔑之色,不自觉停了下来,任由叶廷南搂住自己。姚邡越是看不起,他却越想让他恶心。他可不比无痕的冷淡是对所有人,可他的森寒却只针对虞昭鸾。她不明白,自己身份低贱就是他轻视自己的理由?还是自己与小哥哥的情谊令他不齿?
原来这世上除了小哥哥,大抵也不会再有人会无视她的身份,更不会用世俗的眼光来看待她所做的一切。
可那些世俗的眼光又如何?
她眼中闪过星星之火,她便要用自己区区贱体来挑战一切世俗,让他们亲眼看着世俗在她面前统统只是无用的白纸,只要亲手撕开,就不能阻挡她的脚步,一点也不会。
她微微垂眸,故意留恋般依在叶廷南怀中,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既然大人都这么说了,妾身也不必在这里碍眼……”
“本王说了,鸾鸾今日可要帮本王参谋着,上次说好的,不是吗?”叶廷南却没有松开怀抱,顺便瞪了姚邡一眼,“姚大,你若是不愿在这里多待,可以早些回去,今日本王有薛郎和白公子亦可。”
姚邡当下已经感到叶廷南眼中弥漫的凌厉,连忙解释道,“微臣没有这么说。”
虞昭鸾早在心里大骂,这个姚邡,实在与无痕无二,对叶廷南惟命是从,但他比无痕更狗腿,至少他从不手下留情,将叶廷南的狠毒学得实在精通。正如他前世做过的事,没有谁比他更加卖命,薛氏倒台后姚氏一跃而上。只可惜,若不是小哥哥和她……
回忆戛然而止,虞昭鸾眼中的身影与前世她最后看到的那个身穿囚服被送往蛮荒之地的男人。
也难怪姚邡会被叶廷南流放,这样的人死了是浪费,可活着却是威胁,抛开他叛逃的狡诈,流放已经是对他最大的宽恕。只不过,想起他从华贵之姿堕落成肮脏不堪,她倒是能从梦里笑醒吧。
“嗤……”她竟忍不住笑出声,那样的快,感犹如先断了叶廷南手足,倒叫她安心几分再继续对付叶廷南。
这笑意传入耳中,叶廷南也觉奇怪,“鸾鸾笑什么?”
“王爷用人为善矣!”虞昭鸾大叹道,眼中满是敬意。
叶廷南一时不明白,却对她突如其来的夸赞照单全收,收起刚才的阴沉,一边笑着与她亲昵,一边问道,“哦?何以见得?”
“哈哈,鸾鸾说笑了。”叶廷南倒是给白子路面子,只是不知他是好心,又或是有意。
他说道,“这白公子远从岳阳而来,被太子亲自迎至宫中,身份自然不凡……”
“岳阳?”虞昭鸾单纯的眼色透着一丝疑惑,“王爷莫要取笑妾身了,妾身本就是孤陋寡闻,这上京的一片地界都不熟络,哪儿还知道什么岳阳啊?”
然而她心中却是一顿,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岳阳何地?
便是那文策会聚首之处,叶廷南那日在书房亲口所说,让薛尧对文策会留心,竟不知太子也从那边调了人手?
这白子路是为何人?她思来想去却也摸不着头脑,而她唯一熟知的那个人,竟到现在还不曾擅自闯入叶廷南眼中?这倒让她渐生疑惑,叶廷南其实对文策会早有耳闻,难道真如他所说,还等着薛尧介绍?
而薛尧只会察言观色,见雅间内气氛不错,便插话道,“夫人怎的忘了?没几日前王爷还提过,岳阳之地备出人才,是以文策相会,风骨出众,白公子正是出自岳阳也。”
“哦?”虞昭鸾故作惊叹,忍不住伸手掩面,“那白公子可得宽宏,妾身粗鄙愚笨,不知公子身份,倒让见了笑话……”
白子路却被那如花似玉的笑意晃了几眼,勉强稳住心绪,腼腆一笑,“小生也非大家,不过是文策会中区区,能得太子与王爷赏识,实在是走运罢了……”
“白公子还是太谦虚了!”叶廷南却不同意他的看法,“数年文策会以真凭实学取胜,白公子可是去岁之甲等,如此怎算走运?再者,白公子年纪轻轻便拔得头筹,多少人羡慕不已?更何况,岳阳人才济济,上京却不是谁人都能来的不是?”
他故意说得玩味儿,满眼赞许中却透着丝丝调侃,倒让人猜不透他这夸赞可是真心而为。
“过奖,过奖,王爷……实在是过奖了……”白子路闻言倒显得更加腼腆,就差红着脸将头埋了下去,根本听不得人夸。
虞昭鸾仍旧在打量这白子路,见他模样俊秀,却又是腼腆之人,没想到竟是文策会赛事的甲等?
她自然知晓那是什么赛事,文策会既以文比试,大多与国政相关,眼看白子路确实年纪不大,竟已能夺魁,实属难得,文策会人才辈出是真,只是不知这一介小生年纪轻轻,还如此腼腆,倒有些可惜叫人低估,尤其是叶廷南,虽然他嘴上夸赞着,可她心里明白,此人被太子内召,那在叶廷南眼里可就未必欣赏了。
当然,她不会瞧不起此人,既能被太子招入宫中,总有过人之处,更何况既是文策会所认,就绝非浪得虚名,毕竟此会以文定人,而非其他。只不过叶廷南又是什么心思?特意将他请到醉香楼?难道要与太子争夺此人?太子知道吗?二皇子又是否知晓?
“王爷,聊也聊过了,夸也夸过了,如今总该是坐下了吧?妾身是自觉之人,可不敢打扰王爷半点雅兴。”虞昭鸾还有离身之意,却发现搂在腰间的人又紧了几分。
“本王就是想鸾鸾陪着,鸾鸾若是离开本王那才是打搅了雅兴,不是?”叶廷南肆意一笑,忙不迭在她脸上偷香了一口。
可不知这样的画面同时出现在别人眼中,倒惹来三道不同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