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廷南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看向虞昭鸾的眼中充满好奇,这小丫头看似柔弱,却时常给他意向不到的结果。
“哦?”叶廷南挑了挑眉,嘴只当她在同自己说笑,“本王记得,你并不会医术。”
“妾身是不会医术,这不还有王爷的医官吗?”虞昭鸾说道,“苏司学缺一张药方救治胞妹的心疾,这个药方王爷的医官想来也不陌生。”
“那你做什么?”叶廷南已经不关心医官的用处,他只看到此刻虞昭鸾正在散发着属于自己的光芒。
“自然……”虞昭鸾伸手搂住叶廷南的脖子,轻轻吐气,“是帮王爷游说了!”
她知道叶廷南懒得与那苏凌云周旋,但她不同,只要叶廷南准许,能联系上苏凌云,至少能了解到此人究竟是何模样,如此才能适时地知晓是敌是友。
“不过,这也得王爷准许了。妾身这次是见识到了,万不得胡乱说话,尤其是当着王爷的面了!免得啊,谁一个不高兴,又怪到妾身这心思不纯身上了……”她故意反其道而行,叶廷南不喜倒贴,又不喜叛逆,那她就只能依赖着他,装出一个没他不可,但有了他也会谨慎的心思了。
叶廷南这人极为自负,尤其是眼前所见,他愿意相信并不代表他没有怀疑,但对虞昭鸾,从今日的试探来看,他已经有些后悔了。不过他也不会因此减少对太子的陷害,更不可能放过白子路这样的难得的棋子。只不过将虞昭鸾夹在中间,他仍旧是摇摆不定的。但虞昭鸾已经等不及了,她必须加快分散叶廷南的注意力,她还没有忘记在书房发现的那张字条,虽然叶廷南勾结之人还没有线索,但南方筹兵这件事绝对不能再发生第二次。否则前世城破的代价,虞昭鸾无力再承担。
“不会了!”叶廷南重重说道,像是下定很大的决心,“若是此次这位苏公子能够入京,本王定重重赏你!”
“呵呵……”虞昭鸾却止不住地笑了起来。
“鸾鸾笑什么?难道不相信本王?”叶廷南不免问道。
虞昭鸾摇摇头,“妾身相信王爷……但是妾身什么都不需要……”
她张着一双最诚恳的眼眸,伸手抚上那张她深深刻在脑中的轮廓,“妾身只求相伴王爷左右,与君相守。”
她一定要死死守在叶廷南身边,这样她才能亲眼看着他怎么一步步沦陷在她手上,看着他如何为前世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
“鸾鸾。”叶廷南难以相信一个人深情的地步,可就是虞昭鸾眼中的痴迷,他从来都看在眼里,并在不知不觉中相信,原来这世上有人接近他,竟从不是为了他的权位。
“咳咳咳……”这已经是薛尧第几次试图早点离开醉香楼,也好过看着眼前两个人的腻歪,“那个……王爷,夫人……没什么事,小臣就回去了……左右还要准备……准备为这个苏司学不是?”
叶廷南为所欲为惯了,向来不在意谁在他眼前,又或碍着谁的眼,见薛尧实在不好待下去,难的心情大好,“行!回去准备吧!这几日多听夫人的!知道了吗?”
“是!小臣知道了!”薛尧点头如捣蒜。
“对了,若是能提早将苏凌云接入京也不是坏事,说不定……本王还能好好款待一番……!”叶廷南说着,神色变得饶有兴趣。
“这是自然!”薛尧从旁附和,一时笑得见牙不见眼,“王爷不是说了吗?这件事……得侧王妃来办得嘛!”
侧王妃要办什么?她要款待苏凌云?
虞昭鸾迅速捕捉到叶廷南话里有话,却又不好直接问道。
“本就是春日里,宫里也该热闹起来了……”叶廷南想到什么,神色顿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地勾着,“看来这几日你有的忙了!”
听到他提及宫中,虞昭鸾想了想,春日里的热闹……
也不知是看到叶廷南心情大好,薛尧便跟着笑了起来,“小臣这忙什么,都是跟着侧王妃,跟着王爷,宫里再忙,小臣总是凑热闹的那个,王爷不是知晓惯了吗!”
“你小子!”叶廷南伸手点了点,“好吧,今日到此为止,本王也要回府了。鸾鸾……”
虞昭鸾还在想宫里的事,这会儿回过神,人还挂在叶廷南身上,便准备起身。却不知身子一下腾空而起,吓得她赶紧搂紧叶廷南。
搂住虞昭鸾的腰身,叶廷南彻底埋进她纤细的脖间,呼吸喷洒在她耳边,“还是那句话,你是本人的女人,不许对本王以外的男人动心思,知道了吗?”
虞昭鸾却泪眼迷离地笑了起来,“妾身的心里除了装着王爷,还能装水呢?”
叶廷南喉间一紧,霎时的失神已经让他不再清醒。
奈何房间里并不是只有他们二人,薛尧这一撮合虽是调节了他们二人的关系,可这当着他的面,他倒成了最碍眼的那个。
眼看着此刻叶廷南眼里只有虞昭鸾,薛尧忍不住说道,“既然王爷心意已决,那小臣是否……早做准备?”
叶廷南并不喜欢别人打搅雅兴,抬眸给了薛尧一记冷眼,“这还用本王说?”
“是是是!”薛尧连忙点头,却又思索起来,“只不过……王爷,这苏司学小妹的病……”
“你不会找郎中给她看?”叶廷南极没有耐心地瞪了他一眼。
“可是……”薛尧在叶廷南凌厉的视线下只好将话憋了回去,心里却还飘着疑云,于是他把目光转向了叶廷南怀中之人。
虞昭鸾心领神会,这薛尧前头帮她解围,她也不会假装看不到他求助的目光。若当真按叶廷南所说,找个郎中来看那么简单,苏凌云又何必退居山林陪伴?以他苏家的财势,难道连一个治病的郎中都找不到?
她从叶廷南怀中探出头,侧坐在他身,上,“王爷,薛公子的意思是,若当真是普通心疾,苏司学又何必辞隐而归,专心照顾苏家小妹呢?”
叶廷南从前才不会考虑这些,以他恭亲王的权势,想要个人还不简单?可现在,他竟然要为一个远在他地,他还不曾了解之人,这世上难事莫过于求人,他可不是什么心软之人。
“这么麻烦?”叶廷南皱眉,“那还不如只带苏凌云入京,管他那病秧子妹妹作甚?”
虞昭鸾就知道不能指望叶廷南会有耐心对待此事,毕竟他从来只要喜欢,便都是强取豪夺的,管人家同不同意,左右都是等着别人自投罗网,何须他费心费力。这苏凌云再好,家里还有个身患心疾的妹妹拖累,又是劳烦他一番劳神,还真是前所未有的事。
“王爷万不能如此想,这苏司学既是懂得情义之人,若是王爷能找人治愈他小妹心疾,此后必定效忠王爷不二,恩情难胜,王爷才同意妾身的建议,这才多久便要后悔了?”虞昭鸾搬出他的真诚,虽知晓他善变惯了,但她想赌一次,她至少在他心里并不是全无地位。
一看到虞昭鸾委屈的小脸,叶廷南还是心软的,过了一会儿说,“好,依你!”
只是这倒难为薛尧,他交叠的双手有些为难地不知摆放在哪里,“可是夫人……小臣要去哪里找这郎中……”
论医术,自然是宫内的御医医术高超,可是为了一个远在岳阳的病人,想来是不可能有御医接受这样的颠簸的。再者,谁都还没有联系过苏凌云,谁又知道那竹苑到底在哪里?
虞昭鸾略微思忖,回道,“对了,白公子既然来自岳阳,想来对苏司学也有了解吧?这个,薛公子问过吗?”
她倒想看看适才薛尧送白子路回去的路上可还有套出什么话来。
“诶呀!这个!”薛尧一拍脑袋,似是灵光乍现,却只是回道,“没有……小臣送白公子回去,连车都没上,白公子那清瘦模样,没说几句便在车里睡了……”
好机会啊!
虞昭鸾暗想,看来白子路还不知道那纸条的事,照这样估算,以南星的速度,尚且还有回旋的余地。
不过这边也不能松懈,得让叶廷南看到白子路另外的利用价值,而不是光顾着利用他对付太子。若是此次陷害失败,但愿白子路能留点心,给自己留个退路,有幸若有朝一日能站到她这边来最好,帮着她一起对付叶廷南。虽说这只是她的期望,若是不能实现也情有可原,毕竟有几个人能扛得住叶廷南几次的折磨。
“这样啊。”虞昭鸾并没有因此责怪薛尧,而是说,“白公子既然还要待着京中,薛公子大可找机会去了解一下啊。至于郎中的事……妾身以为,王爷可以帮这个忙。”
“怎么帮?”叶廷南勉强静下心听虞昭鸾的意见。
“妾身听闻,王爷有自用的医官?”虞昭鸾说道,却是在观察叶廷南的神色。
果然叶廷南听到医官,目色微凝起来,“你听谁说的?”
“哦,是侧王妃无意中提起,说医官是先帝专门为王爷留下的,尽心照顾王爷身体。”虞昭鸾自然不是听谁的,她前世便知道叶廷南自备医官,堪比宫中御医。只不过这些医官并非先帝所留,而是叶廷南故意蓄养,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才编出什么先帝留下的罢了。
叶廷南对薛永淑从来都不是百分百放心的,这一听医官的事,心思早从苏凌云身上转移了,连语气都沉了几分,“她好端端提这个作甚?”
虞昭鸾一脸自若,并不被他吓到半分,“也就是侧王妃以往早起时有些目眩,说是不用出府便能医治,便夸了几句,旁的妾身就不知道了……”
薛永淑有目眩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光是因为这目眩便在府上责骂了多少服侍自己的人,只是后来叶廷南见不得府上闹得鸡犬不宁,便匆匆差了医官去看。
叶廷南这才没有深究,“那对那苏凌云有什么用?”
这些医官向来是叶廷南人在哪儿他们才在哪儿,从不医治叶廷南吩咐之外的人,这一点与无痕极为相似,只忠于叶廷南一人。可想而知,叶廷南是不可能亲自去岳阳请一个区区司学的,由此,医官更不可能单独去的。除非叶廷南下令,但很明显,叶廷南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不过是为了举荐一个人给圣上,他花这么大力气,还得分心对付太子,哪儿有那功夫还大发善心救人?
他可不是菩萨,没让别人见着就躲便是他最大的恩德了。
虞昭鸾早已看出叶廷南脸上写的拒绝,却笑了笑,“王爷自然不必为一位司学费心,也无需特地派医官远去岳阳。”
叶廷南倒是没想到虞昭鸾还会为自己着想,不免眼前一亮,“接着说。”
“说到底,苏司学想救自家小妹,缺的就是郎中,也不是药材。”虞昭鸾开口,颠覆了大家所想。
连薛尧也跟着好奇,“那是什么?”
“是药方。”虞昭鸾毫不犹豫地回答。
“药方?”
“论苏家在岳阳的财势,怎么会找不到看病的郎中?钱照样花,药照样用,苏小妹仍旧吊着半口气,却不见好转,任谁不是心急?为此苏司学甘愿退隐山林,这其中难道不会有人阻拦?文策会那群文士向来热忱,就眼睁睁看着苏司学归隐?当真没有人为他献策良计,为他推荐郎中?但最终效果呢?大家也看到了,苏司学隐退近三年,仍旧不见好转啊,这缺的显而易见,不过是一张药方……”
虞昭鸾所言不假,以苏凌云的地位,在岳阳时难道就孤立无援了?没有叶廷南的帮助,他也不缺人献殷勤,所以只有真正能救他妹妹的人才是他所感激的。
“但王爷就不同了。”虞昭鸾看向叶廷南,澄澈的眼中闪烁着微微星光。
“如何不同?”叶廷南已经听出一股吹嘘的味道,但很奇怪,从虞昭鸾嘴里说出,他就是那么高兴。
“王爷有妾身啊!”虞昭鸾毫不犹豫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