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自然还没有和叶廷南撕破脸皮,而她也不知道此事二皇子和叶廷南交涉多少,毕竟他不会亲自承认此事是他所为。而南星肯定也没有死咬自己和二皇子的关系,只能任由叶廷南揣测想要陷害自己的人是谁。
如今退了一步,倒有些文士风范。
可她更知道,这一切又何尝不是表象。
“这几日你还是继续游走在白子路住的那里吧。”虞昭鸾说道,为了避开叶廷南的监视,南星不可能再在她和二皇子之间来往,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尚且还能保住命的白子路。
叶廷南想抓主犯,彻查是免不了的,但如果引回一切的起点,他是不是会多长个心呢?
“是。”虽不知虞昭鸾具体的用意,但南星还是遵从。她至少知道谁才是对她最安全的人。
“王府不宜久留,你先走吧。”虞昭鸾也是为了南星好,只好先做恶人。
南星倒也不放在心上,正要起身,又想起什么,“对了,有件事……”
虞昭鸾认真听着,“你说。”
“苏凌云马上要入京了,到时候要去蹴鞠会的。”南星说道。
虞昭鸾一喜,“苏凌云入京了!他……他答应了!”
好消息啊!
看来那药方还有点用的。
只是注意到南星的神色却有几分迟疑,虞昭鸾意识到此事并不简单,“怎么了?”
南星抿了下唇,“和他一道入京的,还有柴无忧。”
“他来作甚?”虞昭鸾蹙眉,柴无忧怎么也跟着来了?
南星回道,“听闻,是薛尧去请的。”
“薛尧这厮……”虞昭鸾倒吸一口凉气,这厮又添的什么乱?
苏凌云入京足以,偏偏还请柴无忧来作甚?叶廷南明明对柴无忧并无多大好感呀……
她忽然顿了顿,叶廷南虽答应迎苏凌云入京,可最后举荐谁他却并未板上钉钉,也就是说他还等观察过后再做决定?
到底是老谋深算,虞昭鸾还是低估了他对这次举荐的重视,算了,左右苏凌云既任司学一职,必有出众之处,比起柴无忧,叶廷南不选一个好掌控的才怪。
如此想她便没那么多顾虑,轻声道,“我知道了。”
“是。”南星这次没有再多说什么,随即将身影隐没在了黑暗里。
紫娉回来时,房中又只剩下虞昭鸾一人了。
夜幕如期降临,虞昭鸾又听到叶廷南传唤的意思。
紫娉却又有些害怕,“夫人,王爷不会……”
府中上下都知道虞昭鸾被叶廷南怀疑扇了一巴掌的事,又听闻事情始末,只当叶廷南不会原谅她,还想着她会落个什么凄惨的下场。
奈何虞昭鸾并没有畏惧,只是安慰道,“不过是问几句话,他不会将我怎么样的。”
到现在这种时候,她早已分得清叶廷南哪点是真,又哪点是假,至少疼爱她这块他尚且没有骗她,这是她唯一能利用的地方,她不会放手的。哪怕他再猜忌她,可心底那块柔软的地方已经被她触动。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虞昭鸾摇头,惊讶的脸上闪过一丝腼腆,“只是……侧王妃也知晓,妾身母家平庸,身份低微,倒不知也有机会参加此等盛会?”
帖子上的名单大多是叶廷南亲自点的,薛永淑是没资格篡改的,但明知虞氏在朝中不比其他职位重要,叶廷南请他们参加蹴鞠会,难道仅仅是对她母家的照顾?想来这是说不过去的,毕竟又没有将每位妾室的母家都请来。
“呵,王爷给你家面子,左右是请你那两位不入流的哥哥来参赛,省的到时候说咱家王府不够厚道,请来的都是自家人……”薛永淑冷哼着。
言下之意,她母家既是外人,但叶廷南请来的人,要么和皇家紧密相连,要么在朝中各具势力,唯独虞府上下,如今算王府半个连襟,可惜门槛太高,也不能完全攀附,在朝中本不是要职,暂时也不分进哪股势力,请个这样的人放到蹴鞠会上,一来算给普通朝臣一个脸面,二来,也好分散外界对朝堂势力分布的揣测。尤其是对景宗,总不能让他过目着参会的名单,放眼都是恭亲王的势力。而请了这不上不下的虞氏,倒能为他洗脱一些嫌疑。
虞昭鸾冷笑,难怪叶廷南没有立马处置她,看来还是有用意的。更何况她那日太过决绝,反倒叫叶廷南深信不疑,若当真是虞昭鸾泄密,她自然闪躲不过,更别说理直气壮地和他叫板,想来泄密另有其人了。
“侧王妃睿明,妾身代为父亲和兄长谢过侧王妃。”虞昭鸾毫不吝啬地夸到。
“罢了!”薛永淑却伸手制止道,“邀请的名帖可不是本妃所能决定的……”
说到这,薛永淑愣了愣,视线回到虞昭鸾脸上,眼神顿时凛冽了不少,“虞昭鸾,你当记着,王爷抬举你,自是给本妃的面子,你可别妄想打什么主意,诬陷王爷的事,你莫要以为王爷就不追究了……”
虞昭鸾暗想,薛永淑定是怕她仗着母家被邀请就以为叶廷南已经原谅她了。当然,此事不会如此简单,她也不会傻到相信叶廷南会到此为止。
她脸色微变,眼中的惶恐并不加掩饰,“侧王妃说的是!若不是依仗侧王妃照拂,妾身怎会还有机会服侍侧王妃?自然是托侧王妃的福了!”
“呵!算你识相……”薛永淑最喜欢看自己不顺眼之人对自己俯首称臣,尤其是虞昭鸾,就怕她不再顺从。可是想起这小妮子几次一副柔弱模样,事后却并不如她所想那般如意,她总觉得这小妮子不简单,还是留个心眼好,必要的时候,区区一个妾室而已,想来死了也不会有人过问的吧……
虞昭鸾早就注意到薛永淑神色的变化,暗想也不知她又在打什么主意,左右都是对她的敌意。不过她也不在乎,待蹴鞠会一到,一切都要变了。
彩月照旧给虞昭鸾念着名单,一来二去倒也方便,不多时便整理好了名帖,虞昭鸾便问道,“侧王妃可还有事吩咐?”
薛永淑毕竟不想别人多抢占一份功劳,见这琐碎的事忙完,剩下的便是她手里的调动,若要虞昭鸾这个外人参与倒有些麻烦,她便随意挥了挥手,并不打算多理虞昭鸾的意思,“回吧。”
“妾身告退。”虞昭鸾说完,才要转身,身后却又响起声音。
“等等!”薛永淑忽然叫住她,“彩月!”
虞昭鸾应声回头,心想薛永淑肯定不打算轻饶她,果然彩月径直走来,便将刚才准备好的名帖全部递了过来。
“侧王妃,这是……”名帖统统放在了一个托盘上,她一下接过来,竟觉得有些重。
“啊,是这样……”薛永淑修长的指尖狡黠地划过她的太阳穴,睨着眼看向虞昭鸾,她冷笑着说,“本妃突然想起来,王爷说这名帖贵重,但又不好转运,圣上在宫中还要过目一份,这样吧,你不识字,但照着写总行吧?”
虞昭鸾本想拒绝,这么多名帖她就算认识字也得抄写大半天。薛永淑果然是变着法子整她,皮肉上的动不了她便来旁的,总之就不会闲下来。
“怎么?本妃的吩咐不作数了?”见虞昭鸾犹豫,薛永淑轻蔑一笑。像是挑衅,想看看她一介妾室到底拿什么和她这个侧王妃斗。
虞昭鸾端着托盘的手一僵,“可是妾身……写的也不好……只怕有辱圣上之眼……”
“这倒不是大碍。大不了将你写的留下,这份送进宫就行了。如此,你还要推拒?”薛永淑故意逼问,丝毫没有打算给虞昭鸾一个退路。
虞昭鸾早料到薛永淑不肯罢休,便默默点头,小声回道,“是。”
薛永淑满意地看着虞昭鸾落寞的背影离开主阁,“彩月,替本妃盯着,可让虞小主好生抄写,若是别人代写便是欺君之罪,叫她自己思量轻重呀……”
“是!”彩月领命,连忙跟着虞昭鸾一路往回走,在半路便拦住了她。
“彩月姑娘,还有事吗?”虞昭鸾才把托盘交给在外等着她的紫娉,回身看向彩月,只感到来者不善。
果然一听彩月复述,她心底了然,脸上却是僵硬的笑意,“多谢彩月姑娘提醒。”
见虞昭鸾面色难堪,彩月心底畅快无比,当即扭头就奔回了主阁,一副要向薛永淑邀功的架势。
可是待她离开,虞昭鸾的脸色早已被淡然取代,丝毫没有慌忙的样子。紫娉却在一旁说道,“啊?夫人,这么多……你一个人怎么写得完?”
“无碍。回去吧。”她回得轻松,谁都不曾见过她抄写,谁知晓她的字迹?薛永淑当真以为就凭这些还能难到她?
回到厢房,她便告诉了紫娉自己的想法,难道紫娉现在学会了隐忍不发,连兴奋都晓得掩藏了,只是笑着对虞昭鸾说,“还是我家夫人聪明!”
虞昭鸾入府时虽说虞府并没有给她准备什么奴仆,但她既然带着南星进来,总归还是带了几个可信的人的。只是他们大多不会武功,只在她厢房中打杂,她既不多和他们说话,只怕被王府的人发现。如今派了点用场,正好他们也识字不多,照葫芦画瓢也能将薛永淑应付过去。
正当紫娉去叫人,虞昭鸾才放下名帖,身旁竟传来一道调侃的声音,“你倒是知人善任!”
“谁?”
虞昭鸾猛一回头,视线异常凌厉。却见正是南星斜斜靠在房梁旁边,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你还真是难得这么警惕……”南星却被虞昭鸾的视线吸引,似乎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随即又换上玩世不恭的神色,“不过要我说,你这儿防范还是太疏松,叶廷南指不定派了多少人来盯着。”
她一度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待她反应过来,赶紧关了门,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南星,“你怎么……”
又想起南星的话,便嗤了一句,“那你还敢来?”
按理说南星还被叶廷南关在地牢或者王府里哪个犄角旮旯,她还以为叶廷南将她关起来,在府上也不好打探,却不想她现在安然无恙地出现在眼前。
“我又不是光明正大的……”南星毫不避讳地说,神色却又一下冷了下来,“他将我放了。”
虞昭鸾微顿,叶廷南会这么好心?
她垂下眸,神色思虑,“我原本还想着尘埃落定时求王爷放你出来……”
这确实她一开始的计划,叶廷南对她的怀疑不会超过几日,更何况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她,最多受点拖累,再说她都已经打算好了如何栽赃陷害,南星这条命只要她好心求着想来也会有转机的,也不急着在一时。
然而现在却有些反常,叶廷南向来喜欢折磨人,尤其是和自己有仇的,这时候又是从虞昭鸾这里发现了南星,还知晓她与二皇子通信,并试图陷害他,饶是如此他竟好心放了她?
这也太不合理了。
“看来是他疏忽了……”她自顾自喃喃起来。
“听你这语气,好似希望他再精明点?怎么?是有多看不惯我,舍得下杀心了?”南星挑着眉,竟是戏谑不已。
“我不是这个意思。”虞昭鸾摇摇头,解释道,“他既将你放了,便是在向二殿下立威,是已经确定这件事不论是谁泄的密,总归会将怒火牵引到二殿下头上的。”
“你还心疼他?”南星却嗤之以鼻,“二皇子这老狐狸,可一开始就不打算按咱们说好的计划行事。”
虞昭鸾自然知晓二皇子是什么秉性,否则他才不会想着蹴鞠会见她,想来是要故意激怒叶廷南,看看他到底是什么反应,顺便继续拉她上贼船罢了。只是她本就逃不掉了,二皇子根本没必要这般大费周章。
“叶廷南怎么说?”她静下心问道。
南星自顾自捡了桌上果盘里的水果往嘴里丢,说得十分轻松,“他说了,不会杀我的。”
“还有呢?”虞昭鸾继续问,她不信叶廷南会轻易放过谁。
“他说……让我家主子记着,再见未必是政敌,何苦步步相逼?”南星说着,亮白的眼中是毫不留情的鄙夷。
“他倒是直白。”虞昭鸾愣了愣,少见叶廷南这么直白,他向来在暗,手中冷箭一直放个不停,表面还要装作无害。
她顺口问道,“二殿下怎么说?”
南星回答,“二殿下没有什么反应,在朝中照旧与他的好王叔相敬如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