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前迈步,尚未撤去团扇,却已经行礼,“妾身虞氏参见王爷,参见侧王妃,各位大人!”
姿态自如,丝毫不比哪家贵族女子差,甚至更加大方。
有人认出虞昭鸾正是当日在国宴上一曲名动之人,不免感慨起来,“王爷好福气啊!”说起来,这虞氏五小姐也是争气,一举嫁入恭亲王,看来颇受王爷宠爱啊!”
“那是!否则可曾见过王爷再带过谁来蹴鞠会?”
“你还别说,这虞氏模样清艳,在京中还真是一绝呢。今日这一身……啧啧,也不失风采啊!”
“哈哈,怎么,你也瞧上了?”
“噢哟!这可不敢!那可是恭亲王的女人,谁敢觊觎啊?”
又忽然意识到侧王妃也还在恭亲王身侧,众人议论之声又小了下去。
可任凭声音小了下去,却挡不住薛永淑的脸色愈来愈差,连彩月都看不下去,便从旁提醒道,“主子,您……您别生气……”
毕竟这不是在王府,她家主子毕竟是有身份之人,又还牵扯薛氏的地位,在府外又怎能失态?
薛永淑捏着拳头,咬牙切齿地说,“这个贱人!本妃到底是低估她了……”
“主子,话不能这么说!”彩月低声道。好在薛永淑也没有声张,只是等着虞昭鸾的放下,似要用眼神将她撕碎。
“这贱人才安静几日?便忘了本妃说过的?”薛永淑憋着恶气,眼中的怒色却愈渐浓郁。
可虞昭鸾却一直看着叶廷南,到底没有发现这样的敌意。历年来蹴鞠会都选在大好春日,这一次亦是如此。
叶廷南选中三月春景之下,在皇城以北的蹴鞠场置办会场,并在场地东侧设宴。参会之人多为朝中之人,亦有诸如白子路这等远从岳阳而来的文士墨客。
兴许是以往不曾来过,虞昭鸾下车时倒显得格外好奇。
不等她仔细打量蹴鞠场内的布置,耳边却传来疑惑的声音,“那是谁?”
“诶?那不是……”跟在身后的柳青青也跟着驻足,探头看了看,“是……是虞妹妹?”
待看清那抹亮眼的红袍和那张招摇的面容,薛永淑几欲被涌上的怒意占据,连忙看向一旁的彩月,瞪大双眼问道,“她怎么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彩月也是不解其意,“主子,奴婢也不知道啊!”
谁知道今日虞昭鸾竟然也能到蹴鞠场来?这明明是名门贵流之地,受邀之人才能参加,而她一介妾室……
可她不仅来了,身边还站着几个王府的侍卫,她看上去神色轻松,丝毫没有往日的阴郁和委屈。
薛永淑攥紧手里的拳头,恨恨咬牙道,“王爷怎么会把这个贱人也带来?这贱人还……”
还……打扮得如此鲜艳?
她从未见过虞昭鸾身着如此艳丽的服饰,那一身夺目的红袍,就连她自己都不曾穿过,如今竟让一介妾室如此大夺风采?
可她愈看,却发现虞昭鸾穿起来竟比寻常人多了一股别样的风采,叫人看了一眼便无法移开视线。尤其是那饱满的姿态,就好似湖面招摇的红莲,每一瓣盛开得恰到好处,更显风情。而场内不知何时扬起一阵风,吹起她风袍的衣角,竟也显得曳曳生动。
见主子立马要发火的模样,彩月眼珠一转,连忙说道,“主子,咱们还是先去副位那边吧!王爷还在等着我们!”
薛永淑一大早就吃了这样的气,哪儿还有心注意自家婢女的变化,果然还是王爷的名头有用,她忽而甩袖,一脸不痛快地往会场坐席走去,甚至懒得理睬身后难得跟上的柳青青。
见这阵风大,虞昭鸾举起手中的团扇将半张脸挡了起来,只剩下一双明媚的眼睛继续观察周围。
她离开王府时,薛永淑和柳青青其实已经离开一阵了。而叶廷南一大早就赶去宫中,说是向圣上请安,顺便再确认一遍蹴鞠会的事宜。
来接她的车马是叶廷南另外安排的,连侍卫也换了一批,也不知是为了监视她今日的举动还是如何,自她一下车便一直跟在她身边。可当这些侍卫看到虞昭鸾露面,各个都瞠目结舌,谁都知道王爷得了一位美妾,可这位美妾向来都只有在府内的份,哪儿知道她一身红袍却有一股天生华贵之姿,倒比侧王妃还多了几分女主人的架势。若不是得知几日前府内出了事,她差点被王爷舍弃,谁会认为这样一个可人会失宠呢?
不过你看,美人到底是美人,如今王爷还不是带她来蹴鞠会了。
虞昭鸾上车前还在想,叶廷南竟然难得没有派无痕来看守她。
她原以为无痕是故意躲着她,毕竟自从那日后,他总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可硬要说他变成什么样,她又说不上来。性子是照旧的冷漠,也从不给她多余的笑脸,话也不多,似乎根本无法察觉他变了何处,然而她还是坚信有什么已经在她和无痕之间产生了别样的联系。
如果说他就是故意躲着自己,那她无话可说。
只是连虞昭鸾都不知道,不知不觉,她已经习惯无痕默默跟在她身边,哪怕不言不语,可她多少都会安心些许。然而现在他不在身边,她反倒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且不说身旁一直被几个侍卫跟着,光是原本她一身红袍就已经够招摇的了。虞昭鸾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目光所聚,以往是她自己争取就算了,这次倒是简便,叶廷南直接白给她一个机会,让她不费吹灰之力便如此夺目。
她想着总不能干站在会场入口阻碍他人进入,便往会场里面走去。
谁知没走几步,她便听到毯场内有笑声传来,由远及近,才绕过耳廓,她竟觉得有些熟悉。
下意识侧头看去,只见一抹骁色立于场内,正在几个黄绿袍穿着的人中间穿梭,球上脚尖,那清丽高洁的脸上霎时抿出笑意,眼中更是得意之色,随后一个弯身,那球已经被踢飞而起,瞬间擦过球栏进了网子,周围立马响起喝彩声。
“殿下好本事!”
虞昭鸾看向场内果然愣住,竟然是叶元瑾。
相比于从前的骄纵,她脸上如今多了一股沉稳。
站在她身旁的还有早已换上束服的叶元琮,他仍是一脸轻纵,即便褪下华服却脱不下肆意模样,嘴角一如既往挂着邪魅的笑意,对叶元瑾调侃起来,“皇妹这番架势,今日怕是赢了全场呀!”
叶元瑾额间还淋着香汗,绯颊灿灿,许是被叶元琮的话逗笑,她哼声,“不比皇兄,臣妹不过是讨个彩头!”
虞昭鸾想起来,她已有月余不曾见过公主了,自从她嫁入恭亲王府,宫内的一切似乎与她实在没有关系。她像是局外人,明明与叶元瑾隔得并不远,可是却再未见过面。
也是,叶元瑾自小在校场长大,拳打脚踢的事比男人还在行,又是直爽的性子,自然在蹴鞠上也不输他人半分。这不,才一个小小的热身,她连连进球,已经赢得不少喝彩。身边都是年轻的公子哥,见到公主英姿,眼中不免多了一股艳羡之色,丝毫想不起来她是前不久那个还在风言风语中挣扎的殿下。
也不知是受到感应,叶元瑾忽然扭头看向场外,竟直接对上虞昭鸾复杂的眼神。
四目相对,叶元瑾微微一顿,眉目愈渐浮现冷色,亦如刀斧凿造的寒石。随即,像是能感到她鼻间嗤出的笑意有多嘲讽,虞昭鸾心中有一些不是滋味。
叶元瑾目色凛冽,待触及虞昭鸾那一身红袍,很快便别过脸,毫不掩饰脸上的抵触。
过去这么久,虞昭鸾也没有机会向叶元瑾解释自己和姚硕之间的关系,而在她取消婚约后更是再也没有见过她,连安慰的机会都没有。可她心里清楚,以公主的脾性,就算是被按着跪在地上,也不会丢下自己的自尊,更别说不过是被退婚,她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践踏她高贵的身份,哪怕是脆弱也留在体内,从不需他人可怜的施舍。
这是虞昭鸾眼中的叶元瑾,却不知她对自己如何作想。她自然不希望因为姚硕一事和公主的关系破裂,毕竟这是她第一份友人之谊,可她也知道,凡事如果任其发展,总会不可收拾的,就算是感情也有挽回一说。可是面对叶元瑾,她不知道该如何挽回。
察觉到叶元瑾微微的变化,叶元琮也投来目光,这一看,一身红衣闯入视线,他喉中一动,却是不曾言语,只是对着虞昭鸾的方向笑了笑,邪魅的唇角丝毫没有顾忌场上的外人。
可是虞昭鸾并未回应,只是看着叶元瑾移开视线,眼中不禁黯然。她默默收回目光,耳边已传来侍卫的催促,“夫人,王爷已经在席位等着你了。”
虞昭鸾点点头,知道今天的目的不在叶元瑾身上,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能因为她而分心。
打起精神,她又是叶廷南那个光彩夺目、笑意明艳的美妾。
席位就设在毯场的东侧,绕着会场外围的围栏走过去就可以看到。
虞昭鸾走了几步,眼前却被一道黑影挡住。
“何人?”冷酷的声音响起,却是熟悉的脸庞。
看到虞昭鸾那张脸的瞬间,无痕眼中一沉,“夫人……怎么来了?”
虞昭鸾真好奇,叶廷南邀自己前来蹴鞠会的事是有多少人不知道,就连无痕也不知道?这倒有些奇怪了,叶廷南向来不对无痕隐瞒什么,毕竟无痕守口如瓶,几乎等同哑巴,不管什么秘密他都埋在肚子里,是从来不会出卖叶廷南。就连上次她把锦盒交到白子路手上的事他都知道,这次她要来蹴鞠会却是接二连三震惊到别人?
大抵是因为她妾室的身份吧。
她这般想着,却反问道,“怎么,本夫人不能来?”
团扇挡住她狡黠的笑意,唯有一双灵动的眼睛看向无痕
也不知怎的,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她心里还是欣喜的,原先以为他不在,不曾想他就在这里,一直没有离开自己的视线。
无痕正想回话,身后却已传来叶廷南的笑声,“鸾鸾,过来。”
虞昭鸾看向无痕身后,叶廷南已经坐在席位中间,身边簇拥着不少人,这些人纷纷顺着声音看来,脸上不免露出惊愕之色。鲜少见到恭亲王带别的女子出席,尤其是在侧王妃还在的时候。
无痕没有再开口,便默默退到一边,给虞昭鸾让出路来。
她向前迈步,尚未撤去团扇,却已经行礼,“妾身虞氏参见王爷,参见侧王妃,各位大人!”
姿态自如,丝毫不比哪家贵族女子差,甚至更加大方。
有人认出虞昭鸾正是当日在国宴上一曲名动之人,不免感慨起来,“王爷好福气啊!”
“说起来,这虞氏五小姐也是争气,一举嫁入恭亲王,看来颇受王爷宠爱啊!”
“那是!否则可曾见过王爷再带过谁来蹴鞠会?”
“你还别说,这虞氏模样清艳,在京中还真是一绝呢。今日这一身……啧啧,也不失风采啊!”
“哈哈,怎么,你也瞧上了?”
“噢哟!这可不敢!那可是恭亲王的女人,谁敢觊觎啊?”
又忽然意识到侧王妃也还在恭亲王身侧,众人议论之声又小了下去。
可任凭声音小了下去,却挡不住薛永淑的脸色愈来愈差,连彩月都看不下去,便从旁提醒道,“主子,您……您别生气……”
毕竟这不是在王府,她家主子毕竟是有身份之人,又还牵扯薛氏的地位,在府外又怎能失态?
薛永淑捏着拳头,咬牙切齿地说,“这个贱人!本妃到底是低估她了……”
“主子,话不能这么说!”彩月低声道。好在薛永淑也没有声张,只是等着虞昭鸾的放下,似要用眼神将她撕碎。
“这贱人才安静几日?便忘了本妃说过的?”薛永淑憋着恶气,眼中的怒色却愈渐浓郁。
可虞昭鸾却一直看着叶廷南,到底没有发现这样的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