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么了?”叶廷南近来对姚邡一直都是不耐烦的态度,随意端起酒杯,视线倒是一直盯着赛场中央。
奈何姚邡有些迟疑,只是看了眼虞昭鸾的方向。
“说。”叶廷南却睨了他一眼,似是并不在意虞昭鸾的存在。
姚邡想了想,开口道,“微臣几日前与慕容世子间闹了点不愉快,微臣想现下……去赔个不是。”
他说的尚且委婉,可惜语气中丝毫没有歉意,反倒显得有些刻意。
若不是知晓姚邡本性,虞昭鸾也许会相信他这份措辞。可是一看叶廷南眸色微沉,又在赛场上巡视一圈,似乎在寻找什么身影。待他确认那身影并不在场,便淡淡回道,“嗯,好好去赔个不是,别让人家责怪咱们北国的礼数不周。”
虞昭鸾暗自想,莫不是叶廷南还盯着慕容亓呢?所以找个由头派姚邡去盯着?毕竟错失那么多良机,叶廷南是不会放过慕容亓的,不管他背后有什么目的,与太子相关的人都会被他算计在内。适才她偶遇慕容亓,虽是惹怒了人,却也没再见到他,还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又可在赛场内。虽说人在皇城中,就算叶廷南想动手也不可能,但是慕容亓那莽撞的性子,谁知道会不会惹出什么乱子。
她对慕容亓无疑是对朋友的关怀,她并不希望这样单纯的人陷入叶廷南的陷阱中。可惜她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惊慌,否则又落了叶廷南把柄。公主的事都能被他借来打压朝中实力,他又何曾将他国世子放在眼里。
“是。”有了肯允,姚邡便没有久留,连离开都显得很是匆忙。
“想什么呢?”也不知是注意到虞昭鸾的视线有些飘忽,叶廷南无意问道。
虞昭鸾心里抖了一下,好在看向叶廷南时并不见他脸上的疑色,便装作一脸欣慰的模样,有些不经意地说道,“妾身这几日觉得,薛公子与白公子……走得挺近呀……”
也不知是今日太子忙于比赛,不仅慕容亓的行踪不定,连白子路都是跟着薛尧在蹴鞠场内闲逛的。
也好,给她这个机会挑拨离间,她也不介意在叶廷南耳边多吹些风。
“是吗?”叶廷南慵懒地开口,眼中却带着隐隐的疑色。
见叶廷南似是思忖,虞昭鸾又道,“妾身是想着,薛公子向来尽心侍奉王爷,想来白公子与之交好,定是对王爷有心了。”
她故意这样说着,倒让叶廷南揣测起来,白子路对自己有的是什么心?
朝中如何扩散的谣言,谁又是在背后捅他刀子的人?
叶廷南这样想着,看着一旁席位间坐在一起的薛尧和白子路,竟不知他二人之间的关系近来愈渐升温。
“妾身惶恐,王爷责罚妾身吧。”见叶廷南忽然沉默,虞昭鸾连忙道。
“怎么?你并未犯错,为何无端说起这个?”叶廷南晃过神,伸手抚了抚她娇嫩的脸庞,好似在安慰她不用紧张。
虞昭鸾垂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妾身是胡言乱语,竟妄自揣测王爷身边的近臣,实在罪该万死!”
“怎么这么说?”叶廷南握住她有些发凉的手,“你不过是亲眼所见,又不曾对本王说谎……”
那倒未必。从她接近他的第一天,谎言就已经开始了。
只是虞昭鸾又怎会让人看清自己,眼中似是歉意,“谢王爷宽宏。”
就在这时,桌前又多了两道身影。
既入京以来,便得适应官场这一套规矩,哪怕苏凌云这等退隐之人,再次入世也难免要应付这样的过场。所以虞昭鸾一看苏凌云,便在他颇有不情愿的脸上看出柴无忧拉他过来敬酒时费的功夫。
“多谢王爷盛情款待。”于是打头阵的也是柴无忧,他端酒而来,兴致勃勃,和叶廷南说话时候眼中带着三分敬意,又带着几分随性,倒让人觉得是个大方的人。
“柴公子是给本王面子。”叶廷南许是得意于自己的眼光,看着柴无忧的脸色都好了很多,端起酒应了这杯。
相比之下苏凌云倒显得有些沉默,只是混在两杯之中,只简单说了句,“谢过王爷。”
虞昭鸾却眯了眯眼,这个苏凌云,既然已经答应叶廷南入京,就定然知晓京中这繁琐的规矩,更知晓入世之需难免俗气,就算他杯酒不沾,只混于他那文人的圈子,也免不得一番人情世故,可见他从刚才就变得过分冷淡,他可想过自己被叶廷南看在眼中会是如何?
毕竟他乃文策会司学,熟读万册,年少成名,若说他连这些都不懂,那可是折煞他也。更何况,他来时尚有谦和之态,怎的才几时过去,他倒比平日里的两个冰山还要冷?
可姚邡再怎么冷,对叶廷南也永远恭敬,无痕再怎么冷,更是沉默地让人察觉不到。而眼前这位,顶着文士之名,来的可是叶廷南跟前。
虞昭鸾甚至忍不住猜测,难道就只因刚才看到她和叶廷南亲热?
只是他厌恶是一码,何必表现得这么明显,生怕谁读不懂他那一双皱起的眉头有多夺目?
叶廷南虽热衷于招揽门客,但若门客心中有异,他也同样不会有好脸色。更何况,他堂堂北国恭亲王,最喜牌场与奉承,哪里受得了被人冷色相待?更何况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无疑是将他的脸面踩在了地上。
虞昭鸾微微侧目,果然,叶廷南眼中再不是初初听闻苏凌云说起武生的故事时那番赞赏,反倒有些不满。
假清高!
这是她唯一读懂的意思,叶廷南也干脆放了手中的酒,故作走神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愈显讥讽。
虞昭鸾暗想,不能让叶廷南就此对苏凌云失望,且不说先前请苏凌云入京费了多大功夫,光是见他当年决然隐退,就知他并非谨慎之人,反倒有一丝魄力,若是当真与叶廷南之间发生不悦,兴许未必等到叶廷南谴他返回岳阳,没准人自己就跑了,只是到时候也必然引起叶廷南之怒,不花全力折磨他都是万幸了。
所以趁事态还没有严重,她便代叶廷南举了杯,“苏公子若言谢,妾身便先替王爷问问,公子是谢这一顿席,还是谢旁的?”
她神态自若看着苏凌云的脸,手里已经端起一杯酒,心里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待她静默,倒不见叶廷南阻拦,她才放下心来,想来叶廷南是默认她的做法,否则定会责问她一句逾越了。
他微浅的瞳仁夹杂着不似常人的清冽,半分笑颜都不舍得挂出来,实在叫人倍感疏离,“夫人这是何意?”
虞昭鸾还以为他不愿称她一声夫人,谁知他这下说出口却有种奇怪的感觉。
可她脸上端着和善的笑,“自是问及公子,公子可有答案?”
她不过是在让他确认,他这一番入京难道只是为了一顿饭?还是说他只以为叶廷南举荐就当真为圣上所用?原本她也想抢先联络苏凌云,告诉他眼前所见真真假假都比他在岳阳经历更甚。
可是她在信任一个人之前至少要了解他吧?而迄今为止,她能了解到的也只有叶氏这一家子皇族之人。至于苏凌云,一个前世不曾出现的人,她尚且还没有了解过,或者说不够透彻。而正因这样的陌生感,她还不能太早暴露自己的所有想法和计划,只能选择从只字片语中试探他的底细。
只是苏凌云看起来并非那般领悟,反倒是看着虞昭鸾,眼色沉沉,“夫人不觉得……这个问题太强人所难?”
像是在打量,却又似遗世独立的审视,苏凌云看着虞昭鸾,神色一度有些复杂。
虞昭鸾微微一愣,倒也稳住心神,“何以见得?”
亏他还是文策会的司学,竟然看不出她在为他解围?只需引经据典选一个答案就好,怎的现在竟是一副要与她周旋的意思?
苏凌云则是一脸正经,声音很是稳重,“夫人问,在下是为什么而谢王爷,却又给了在下选择?可在下若选其一,便是以偏概全,在下若全选便又是贪心不足,所以在下不懂,夫人到底是问在下谢意何来?还是在逼在下谨言慎行?”
虞昭鸾没想到苏凌云思虑之多,竟比她想的还要深,可她本意只是为他解围,他不过应承一句就好,何必多此一举?她倒是有些遗憾苏凌云盛名在外,倒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公子误会了,”既然他不应,她也没必要浪费功夫,“妾身的意思,不过是想知道公子入京的决心,王爷盛请是重视公子,却不知公子诚心使然,可有半点衷肠可诉……也罢,若是公子不想答,便算了……”
“夫人此话,岂非折煞在下?”苏凌云反问,脸色是不变的冷漠,像是非要在阳春三月泼人一盆冷水,丝毫没有给人退步的机会。
“妾身并未让你如何?”虞昭鸾有些喘不过气,她已经退让一步,这苏凌云当真不识人眼色?
却见苏凌云嗤声道,“那要如何?似夫人一般揣测人心?”
“你说什么?”
虞昭鸾彻底僵住,她鲜少见到叶廷南人前有人驳斥,更不知苏凌云这一副义正严词的模样,竟让她心下一抖,也不禁怀疑是否是自己的错。
她揣测人心?
“夫人没听过一句话?谁都要为自己所言所行负责,夫人……亦然!”
她不过是在让他确认,他这一番入京难道只是为了一顿饭?还是说他只以为叶廷南举荐就当真为圣上所用?原本她也想抢先联络苏凌云,告诉他眼前所见真真假假都比他在岳阳经历更甚。
可是她在信任一个人之前至少要了解他吧?而迄今为止,她能了解到的也只有叶氏这一家子皇族之人。至于苏凌云,一个前世不曾出现的人,她尚且还没有了解过,或者说不够透彻。而正因这样的陌生感,她还不能太早暴露自己的所有想法和计划,只能选择从只字片语中试探他的底细。
只是苏凌云看起来并非那般领悟,反倒是看着虞昭鸾,眼色沉沉,“夫人不觉得……这个问题太强人所难?”
像是在打量,却又似遗世独立的审视,苏凌云看着虞昭鸾,神色一度有些复杂。
虞昭鸾微微一愣,倒也稳住心神,“何以见得?”
亏他还是文策会的司学,竟然看不出她在为他解围?只需引经据典选一个答案就好,怎的现在竟是一副要与她周旋的意思?
苏凌云则是一脸正经,声音很是稳重,“夫人问,在下是为什么而谢王爷,却又给了在下选择?可在下若选其一,便是以偏概全,在下若全选便又是贪心不足,所以在下不懂,夫人到底是问在下谢意何来?还是在逼在下谨言慎行?”
虞昭鸾没想到苏凌云思虑之多,竟比她想的还要深,可她本意只是为他解围,他不过应承一句就好,何必多此一举?她倒是有些遗憾苏凌云盛名在外,倒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公子误会了,”既然他不应,她也没必要浪费功夫,“妾身的意思,不过是想知道公子入京的决心,王爷盛请是重视公子,却不知公子诚心使然,可有半点衷肠可诉……也罢,若是公子不想答,便算了……”
“夫人此话,岂非折煞在下?”苏凌云反问,脸色是不变的冷漠,像是非要在阳春三月泼人一盆冷水,丝毫没有给人退步的机会。
“妾身并未让你如何?”虞昭鸾有些喘不过气,她已经退让一步,这苏凌云当真不识人眼色?
却见苏凌云嗤声道,“那要如何?似夫人一般揣测人心?”
“你说什么?”
虞昭鸾彻底僵住,她鲜少见到叶廷南人前有人驳斥,更不知苏凌云这一副义正严词的模样,竟让她心下一抖,也不禁怀疑是否是自己的错。
她揣测人心?
“夫人没听过一句话?谁都要为自己所言所行负责,夫人……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