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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惜辞象征性地在水面上扑腾了两下,便任由身体向下沉去,彻底沉下去前她拿余光远远扫了眼站在后院入口处的墨君漓,继而在水中双手掐印,引来两绺煞气,毫不犹豫地将之打入自己体内。

昨日她撒下去的鱼食早已化得差不多,余下的铁屑在池底堆积成数个小堆,加上她撒粮时有意用上了特殊手法,构筑出一道极小的阵,那铁屑上的煞气聚得极快,只一夜便能破了朝华居原本的大好风水,同样也方便了她自己引煞入体。

“燕川!”墨君漓看见那幼童身形消失在水面之上,短暂的慌了一瞬,他猜到慕惜辞想要借慕诗嫣的“力”演一出内宅大戏,却没想到这小丫头竟这样生猛,直直任那慕诗嫣将她推入水中!

冬日多棉服,入水后那身衣裳得沉上两倍不止,此种情况下,水性极好的成人都未必能安然无恙,这是突生的异变还是那崽子疯了?

墨君漓拧眉,吩咐过暗卫后果断转身跃入池中,临进水前还顺带拦了把想要往下蹦的灵琴——救一个崽子都够他受的,两个岂不是要命!

少年入水,不出两息便寻到了那悬浮在水中的娇小姑娘,后者笑嘻嘻的冲着他呲出口银牙,他却发现她的嘴唇已然失了血色,面上亦愈发苍白。

真能闹。

墨君漓的额角跳了又跳,见此情景他如何猜不到这一切都是她故意为之?当即生出股半大不小的火气——

兵行险招,或有奇效,但她若真不慎把自己玩死了,他还上哪找这么个拥有国师之资的小东西!

少年绷紧了唇角,捞起那浑身湿透的半大孩童,麻利的浮出了水面,好在国公府的锦鲤池算不上太深,先前挣扎中慕惜辞又“无意识”挣脱了身上的厚斗篷,仅一身厚料衣裙吸水后的重量尚在他能承受的范围之内,否则这出戏只怕得要玩脱了手。

“七殿下……”慕惜辞虚弱万分抬了抬眸,细声嗫嚅一声,便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这晕的也是够快。

等会,这是真晕啊?

……这一手不比他上辈子被迫诈死精彩多了?

墨君漓怔了怔,活了两辈子他还真头一次见到慕惜辞这样说晕就能晕的崽子,思绪诡异的歪了又歪,强行扳正了想法后他蹬着池壁,借力翻身上了岸。

站在桥上傻了半天的灵琴见自家小姐脱险,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哭什么,还不赶紧带路!你想看你家小姐冻死在外面不成?”少年颇觉头痛的沉声呵斥一句,灵琴闻言忙不迭爬起了身,跟随墨君漓入府的侍卫及时递上件大氅,他拿那衣裳将冻得唇色霜白的小姑娘囫囵包了,在灵琴的指引下向着浮岚轩赶去。

慕诗嫣早在墨君漓跳入水中时就彻底懵了,这时间回神才发现几人竟已走出了十数丈,眼见着便要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内,赶忙提起裙摆,小跑追上。

“殿下!”慕诗嫣焦急呼喊,墨君漓闻此微顿了脚步,少年的嗓音浅淡薄凉,眉目间凝着的冰色令她忽然手足无措:“慕二小姐,有什么想要分辩的,还请等着慕国公回府,你自行跟他解释去吧!”

话毕他带着灵琴等人大步离去,独留慕诗嫣一人呆立原地,被她落在池边的韵书追过来想要扶一扶自家小姐,却见她杵在那白着脸发抖。

“完了……”慕诗嫣怔怔呢喃,这下是真完了,有墨君漓作证,她免不了要受一顿家法,至少得去跪上半个月的祠堂。

关键受罚还是其次,万一她这“谋害堂妹”的名声传出去,她还如何在京中立足?

眼下她年将十四,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这样的污名一沾……

“韵书,快,快请人去萧府把娘亲请回来,一刻都不能耽误!”慕诗嫣慌乱吩咐,小姑娘眼中写满了惊惧惶恐。

韵书得令,匆匆向前院跑去,却不想她刚踏出后院,便被墨君漓手下的侍卫结实拦下。

“这位姑娘,我家主子吩咐了,在慕国公与小公爷回府之前,任何人不得踏出国公府半步。”侍卫面无表情的重复着墨君漓的命令,韵书听罢不由拔高了音调:“混账!我乃二小姐的贴身侍女,还不快让开!”

“二小姐也好、二夫人也罢,殿下说了‘任何人’便是任何人,还是说姑娘想违抗殿下的命令不成?”侍卫冷声,作势拔了刀,“刀剑无眼,姑娘若仍不相信,大可硬闯试试。”

韵书闯不过他们,无奈只得跑去侧面小门,谁料国公府内各个门前皆有皇子府的侍卫把守,一时间朝华居的主仆三人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待灵琴替慕惜辞擦净冷水、换好一身干净衣衫,燕川也带着皇宫御医一路快马加鞭地赶到了浮岚轩。

慕文敬甫一下朝便惊闻此事,急忙上车,催促着车夫以最快速度回了府。

因着夫人难产亡故,他对这个小女儿的确是心怀芥蒂,但无论再怎么心怀芥蒂,那也是他的亲女儿!

若非朝服沉重繁复又不可随意损毁,他便干脆撕了这身朝服,自己骑马回来了。

坐在车中一路揪着衣裳的慕文敬烦躁挠头,他说不清他心中到底是一番什么样的滋味,慕惜辞回府后他没敢去看上半眼,唯恐相见后又牵动了十年前的伤心之事——

十年前他大恸之下险些将她掐死,此事一直令他愧疚不堪,至今也不敢直接面对那孩子。

下了车,慕文敬便直接奔着浮岚轩去了,推门入院时,那老太医正指挥着灵琴熬药。瞧见宫中御医,慕国公心下安定三分,喉咙里悬着的那口气亦随之吐出半截。

“御医许氏,见过国公爷。”老太医的余光扫到慕文敬,起身行礼,后者见状忙将他扶起了身:“老先生不必多礼,许太医,小女这……情况如何?”

“暂无大碍,只是令千金前些日子刚受过惊吓,今日又落水浸了寒气,加上年龄尚幼,体质较差,难免发热风寒。服上两副药,再仔细将养些时日便好。”老太医说着捋了捋颌下花白的山羊胡,语调无不感慨,“还好有殿下在,及时将小姐救了出来,否则再多耽搁一会,就不是风寒发热这么简单了。”

“是殿下救的阿辞?现下他人呢?”慕文敬微怔,他原以为救人的是府上家丁,至多是墨君漓的暗卫,哪想竟是他纡尊降贵,亲自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