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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等等,他怎么没听懂这个因果关系——按照小国师的意思,那些水原本是成过阵的?

墨君漓控制不住地抽抽唇角:“阿辞,说人话。”

“害,你们年轻人就是心急,我这不是正说着嘛。”慕惜辞摇头晃脑,老神在在地抄了手,“不过在此之前,七殿下,你知道‘水’是做什么的吗?”

“水?”墨君漓挑眉,片刻后不甚确定地碾了碾袖边,“水生财?”

“没错。”小姑娘弯腰拨了拨潭中泛了暖的春水,“水流财,草木山石皆可养水,如果我猜的没错,最初的萧府,整个府邸便是个巨大的生财得利的阵法。”

“流风得水,钱财不绝。”

这阵,可比宝宴楼里那个八方聚财之阵要厉害多了,既见不到多少痕迹,又能自行运转,生生不息。

像宿鸿先前在宝宴楼里设的那个,但凡有一张符箓不慎被人损毁,或是时日太久,符中灵气耗尽,阵就废了。

萧府这阵不同,阵法初立至今两百余年,还依稀留有阵势,若非后人作了大死,这阵能安生运行上个数百载,且不怕小磕小碰,缺个一角半角,不妨事。

可惜她的浮岚轩不够大,摆不下那么多东西,主屋厢房的布局又已成了定势,不然她也想摆这种近乎一劳永逸的。

小姑娘眼巴巴地扫了眼池边排布错落的假山巨石,少年却呼吸微滞:“只养财?”

慕惜辞斩钉截铁:“只养财。”

“权主印,必带杀伐气,遇水易生煞,萧家的那位老祖宗若真有意绵延萧家权柄,不会在府中留下这么多的水。”

“这样说来……”墨君漓垂眸,“萧府鼎盛之时的五子列土——”

“很显然,他们萧家的老祖宗是个聪明人,奈何子孙后代不够清醒,被那权势迷了眼。”慕惜辞挽唇轻哂,“萧府数次扩建,每每扩府必要强行革易出聚权宅相。”

“起初宅邸扩建的不多,阵势之上仍旧以内府生财为主,毕竟是请人做过了官|权之阵,加之萧氏当年的确称得上是人才辈出,这才出现所谓‘鼎盛’之况。”

“若他们能就此收手,这盛况许还能多绵延上几代,可惜。”

小姑娘幽幽抬眼:“人心不足,欲壑难填,且京城的范围亦扩张了数次,原本的阵势移了位,那阳宅的风水便愈调愈乱,加上数阵自冲,到现在已毁得差不多了。”

是以,她才能在萧府之内,觉察到成阵之象,却寻不到半点成型阵法。

“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萧府近几代出色子孙愈发稀少,人才凋敝,反倒降低了自家在朝中的威胁,同样少了几分帝王猜忌。”

“这大概,是那位萧氏老前辈,能留给他后人们的最后一样东西了。”

那位萧府的老祖宗倒真是聪明,他知道帝王惯有疑心,即便自己身为从龙之臣亦不能豁免,索性主动绝了自家子孙的仕途,让他们做个富贵闲人,也好保全一条性命。

怎奈何,他为子孙们选的路,后辈未必愿意遵守,那被人不断修改的布局便是最大的证据。

慕惜辞闭了闭眼,墨君漓却仍旧听得满头雾水:“所以让你奇怪的,到底是这些被改得面目全非的阵,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看她一点都不像是在纠结那堆废弃的阵势,她分析得头头是道的,连人家家老祖宗的想法都给扒出来了。

“啧啧,我这不是没说完嘛。”慕惜辞咂嘴,难得她想装一装深沉,这老货竟然不接她的茬!

“来来,七殿下,你过来。”小姑娘笑嘻嘻地冲着他招了手,墨君漓瞅见她那副笑脸,下意识警觉起来:“嗯?”

“嘿,你这老东西该紧张时不紧张,不紧张时瞎紧张——你看我手里什么都没有,也不掐诀的。”慕大国师不由心中惆怅。

她现在在墨君漓眼中究竟是个什么形象?

他不至于这么怕她吧。

她才不会随随便便的超度什么大活人呢,那可是要把她累死的。

“咳。”墨君漓掩唇假咳一声,磨磨蹭蹭地上了前,跟小姑娘认识得久了,她是真笑还是假笑,他分得清楚。

——适才她面上那笑分明假得不行,他近乎本能的便是皮子一紧。

“怎么。”少年掸掸衣袖,勉强作出一副气定神闲,说来这也当真是一物降一物,想他活了两世还做过一世的帝王,生死都堪破了,偏生怂面前这个半大丫头。

但他这是真怂,而且是小姑娘一沉下脸他就膝盖发软的那种怂,也是见了鬼了。

墨君漓晃着眼珠,暗地腹诽了半晌,慕惜辞见他那拖拖拉拉的样子,便知他心下仍发着憷,禁不住上前一把攥了他的手腕,将少年薅至水潭前。

“真正令我感到奇怪的是这里。”慕惜辞虚点潭水,“这水太干净了,干净到不正常。”

“你是说,水里没有鱼虾?”墨君漓下颌微收,垂了眉眼,“是有些奇怪,但也说不准,是人家特意不在这里养鱼不是?”

“他们当然可以特意空出这个池子,既不养花,也不养鱼。”话至此处,慕惜辞语调微顿,“但,就算是这样,这里仍旧是太干净了。”

“墨君漓,今儿已经是三月三了,盛春,再过一月便入夏了。”小姑娘仰了头,定定锁着少年的双眼,“纵然水里没有鱼虾,也总该有蜉蝣、蝌蚪或者水苔吧?”

“可你看看,这里面空空荡荡,别说蜉蝣水苔,潭边三尺,飞虫都没几个。”

“这样,你还觉得正常吗?”

少年沉默片刻:“萧府内,出了问题的不光是风水,对吗?”

慕惜辞轻轻点头:“暂时不敢确定,但应该不止是风水。”

“这潭里有死气,这府中各处有水的地方都有死气。”

“那会我放空了眼神,目之所及,片片都是灰白之色。”小姑娘抚了掌,打了段极浅的节拍,“七殿下,这一趟,我们只怕要有些额外收获了。”

“不错。”墨君漓应声,随即抬头望了望天时,似笑非笑地勾了唇角,“不过,我的国师大人,咱们是不是该先回诗会主场了?”

“再耽搁一会,我估计乐绾那小妮子是要叫唤的。”

慕惜辞登时脸色大变:“完,把这茬忘了,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