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这话题怎么就拐到这上头来了?
慕惜辞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旁边的墨君漓同样脑壳一懵——
现在要当个乾平皇子,还得负责带着小姑娘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不对,他家老头就不怕他趁机买一堆自己喜欢的东西,然后找他报个假账?
少年摩挲着下巴,心下暗搓搓流转过了数个念头。
墨景耀见这两个孩子都不曾开口,便果断又开心地当场定了音:“既然你们俩都没什么问题,那就这么定了。”
“阿衍,过两日恰好是五市大集,记得带阿辞上街多逛两圈。”
“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千万别怕花钱,随便花,可着劲儿的花,花多了有我给你俩兜着底。”
他这两年在前朝与祝升等人斗智斗勇斗得累了之时,偶尔也会让俞德庸拿着些银两,到宫外盘几处零星小店。
自己得空便瞅瞅账目,提点提点掌柜们的营生,没空就一应扔给雇来的账房掌柜。
他压得住前朝那一票大臣,自然也管得了几家小铺,加上身为帝王,他自来便对民生之事格外敏感。
商贾的地位虽算不得的高,却亦在万民之中,他没费多少时间便摸通了其间关窍,由是时日久了,倒还真攒下了不少体己。
是以,给小姑娘买几件心爱之物的银子,他还是有的;任自家倒霉崽子趁机坑他两笔的银子,他也还是有的。
还刚好能给两个孩子创造点机会,眼下阿辞年纪还小,若能与阿衍一同长大,便勉强称得上是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那可是最容易多产生点什么的关系了。
毕竟细水长流,日久生情嘛!
诶嘿,计划通!
自觉这想法天衣无缝、精彩绝伦的墨景耀荡漾一笑,乐颠颠幻想起自家儿子能拐走兄弟家宝贝闺女的美妙场景,唇上弧度越咧越大。
哦豁,是给“你俩”兜着底,不是给“你”兜底。
这便是默许他趁机坑点银子的意思了。
墨君漓听出了云璟帝的话外之音,当即闲闲抖了眉梢,喜滋滋地应了下来。
慕惜辞原本还想着推辞一二,奈何墨君漓这老货答应的速度太快,她自不好去驳他的面子。
无奈间,小姑娘只得恭谨万般地拱了手,细细冲着云璟帝谢了恩,顺带凉飕飕剜了墨君漓一眼。
后者装傻充愣,对此玩了出视而不见,墨景耀则甚为慈祥地拍拍小姑娘的发顶,好生安抚她了两句,随着两人赶至假山之外。
先前打闹得没了踪影的墨绾烟二人,此时已然赧着面容,安分不已地站在了墨倾韵等人身后。
红袍少年的衣角上沾了些许尘泥,鬓边亦碰上了灰,看着颇有些狼狈;小公主则很是忐忑地揪了衣袖,眼神稍显幽怨。
方才他俩一时冲动,竟没顾及上被卡在石洞里的自家老爹陛下,转而像往常那样打闹去了。
这不好,这得挨揍。
墨绾烟神情讪讪,静静等着云璟帝几人出来,并在心下提前编好了一大通说辞,只要她爹真敢训她,她便立时能摸出合适的说法为自己开脱。
——得挨揍是一码子事,她不想挨揍是另一码子事。
两者不可混为一谈,绝对不能。
敲定了主意的小公主严肃了面容、支棱了耳朵,悄然攥紧了一双粉拳。
“嚯,你们两个小家伙,这会闹完知道回来了?”墨景耀老远便瞅见了乐绾那一身水红宫装,和慕修宁那件绯红的长袍,登时被气得乐了。
他原本是想揪住这俩崽子,好好跟他俩捋一捋这个“面临长辈被山洞卡头,身为小崽子却只顾玩闹”的问题严重性,怎奈现下这时间的确是紧了点,暂无多余空闲。
于是云璟帝只得恨恨剜了二人一眼,随即便一脸和善地走到墨倾韵两人身边去了。
呼,还好,看来老爹没心情收拾他俩,逃过一劫。
小公主偷摸抚了抚胸口,长长出了口浊气,那头的墨景耀已然拉过了自家侄儿与慕惜音的一只手,将两人拉至面前。
“其实,我早就该给你们两个孩子下旨赐婚的。”老皇帝笑眯眯弯了眼睛,语调甚是慈祥,“只是朝堂上的情况,你们心中当也清楚。”
“暂时不大方便。”墨景耀说着怅然一叹,“所以,得委屈你们两个,多等上些时日了。”
“不过,也不必太过担心,倾韵,我已经答应过你娘了,最少三年,最多四年。”
“四年之内,定能把你们两个的婚事定下。”
“至于这段日子,你们便暂且玩一手‘暗度陈仓’罢。”
暗、暗度陈仓。
墨倾韵的唇角不受控地抖了又抖,这词从云璟帝嘴里吐出来,他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这词……是正经帝王该说出来的吗?
青年眼神一飘,慕惜音则沉默了片刻。
她的喉头微微发了堵,声线内也带了细细的抖,她没想过数年的夙愿竟会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这般轻易地便达了成,轻易得让她觉得自己如在梦中。
这该不会……是她做的一场春秋大梦吧?
少女的指尖发了颤,她艰难开口,几次都险些发不出声来:“陛下。”
“您……您不担心吗?”
她以为,这样的事,天下是没有哪个帝王会不担心的。
那可是十七万兵马的兵权,且是十七万的精兵良将,足以横扫大半个乾平,足够吞下周边任意一个小国。
“音丫头,我不担心。”墨景耀笑笑,轻轻摇了头,“我了解你父亲,也了解皇兄。”
“他们不会,你们也不会。”
“事实上,我很乐意看到似你们这般两情相悦的年轻人能走在一起。”
“作为一个长辈,我由衷地为你们高兴。”
“而你们,对此亦毋需太过忧心,前朝的事,总归有我处理。”
“你们只需做好自己便是。”云璟帝咧了唇角,这些话在已他心头憋闷了不知多少个时日了,如今被他一口气吐了个干净,感觉还真是不错。
“可……陛下。”回了神的墨倾韵低了眉眼,声线放得极轻,“那是皇城的禁军呀。”
那是保卫皇城的禁军,不是边关的守卫,也不是地方的散碎兵马,是一旦谋反,便能轻松逼到宫闱之内的禁军。
“禁军怎么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墨景耀耸肩,语调轻快,“倾韵,大哥可能没告诉过你。”
“当初你爷爷最看好的皇子其实是你爹,但他为了你娘,自愿放弃了嫡位,这才轮到了我。”
“他要是想当皇帝,早几十年就能上位了。”
“而且,我还挺羡慕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