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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大国师闻此不由眼珠微沉,她胸中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股火气隐隐有了上返之势,但她稍加思索,仍旧是耐着性子低了低眉:“讲。”

“等下回府,你我二人先过上两招。”墨君漓麻着头皮飘了眼神,他觉得自己这会,仿佛是在慕大国师的忍耐底线上反复横跳,“若你能在我手下走过十招,阿辞。”

“那我便即刻带你进宫去寻老头,让他把国公爷叫到宫里来,兵贵神速,此事也耽误不得,我们今日便将话摊开,与他说明白。”

“但你若走不过十招,那此次赶赴扶离,我就不带你了——”

“阿辞,你看,怎么样?”少年咽咽口水,近乎本能地绷紧了背脊,唯恐小姑娘一言不合,掏出符来揍他。

“你确定?”慕惜辞似笑非笑地吊了眼角,“没什么禁忌,任我用符使阵?”

“阿衍,你信不信,若你真放开了任我用符使阵,”小姑娘说着,稍显轻纵地抬了下颌,“这十招下来,你会连我的衣角都摸不到。”

“我信,所以,自然是有禁忌的。”墨君漓呲牙,“阿辞,我们过招的时候,你不能用符用阵,也不能用上你那柄青铜小刀——余下的,便无甚顾忌了。”

少年话毕,小心翼翼地掀了眼皮:“这样,可以吗?”

不能用符用阵,也不能用那柄辛金青铜刀。

那也就是说,她能用的玄门手段,还剩下引煞、掐诀和银针断脉。

在阿衍的手下走过十招……这倒也够了。

慕惜辞心下默默计数了一阵,片刻后轻轻点了头:“这好说,我答应你了。”

“到时若是我赢了,你可不准抵赖。”

“我的国师大人,小人哪有那个胆子抵赖!”少年被她说的哭笑不得,当即麻溜给她新盛了半碗饭来,又将先前的那碗挪到了自己这里。

二人方才争论了有一段时间,那碗中的饭菜早已经冷得透了,他不愿意让小姑娘吃冷食。

“瞧你刚刚气得,饭都没吃上几口,”墨君漓抱着瓷碟,连嗔带怪,“阿辞,你先吃着别的,我给你重新挑两块鱼肉——上面的估计也凉了,这鱼得翻个面吃了。”

“就你这老东西事最多。”慕大国师噘着嘴巴一阵嘟囔,顺势给那眼巴巴盯着一桌肉菜瞅了许久的苍鹰添了些吃食,又倒了一小盏清水。

两人饭后向沈岐讨来了纸笔,给白景真简单写了个回信。

眼下这扶离去是一定要去的了,但几人会面的时间、地点之类,尚不曾定下,这一往来商量,又要耽搁上不少时日。

于是二人便索性简单附上了自己的要求,先让那信鹰将信带回去,由白景真、元濉那头,先挑出几个合适的日子,定一定地点。

这样,等他们这头赶去扶离的人数确定下来,那边的第二封信,多半也该到了——如此,不会太耽误事。

墨君漓放飞了信鹰,转而引着小姑娘登上了马车,一路回了七皇子府,又二话不说,下车便直门儿奔去了府内设着的练武场。

二人到了地方,各自从附近的老树上折下段趁手的枯枝,少年歪着脑袋盯着小姑娘看了半晌,禁不住略略扬了眉梢。

“阿辞,你这身衣裳能行吗?”墨君漓眨眼,“要不要下去换套轻便些的,免得等下施展不开手脚。”

“不必,我把披风脱了就行。”慕大国师微一摇头,态度颇称得上是轻蔑,“过十招罢了,还用不着换什么衣裳。”

“想好了吗?”少年挽唇轻笑,不置可否,“今儿我可不会留手。”

“本也无需你留。”慕惜辞抬着下颌冷哼一声。

她今日穿的是短袄马面,裙子上前后都设有开口的裙门,只要那披风一去,里头的软料衣裙便不大影响她活动了。

只是马面多少沉了点,但这问题不大。

“那成吧。”墨君漓摊着两手叹息一口,目视着小姑娘换下披风,又去了头顶两根稍有些碍事的玉流苏步摇,提上枯枝,整个人气度凛凛,蓄势待发。

停好马车、跑回来瞅见两人的燕川乐了,他瞧着这事稀奇,忙不迭呼啦啦薅来了半个皇子府的暗卫,又顺手拎过来半个府的侍卫。

百十号人将那小练武场包围了个彻底,自庖厨内赶过来凑热闹的大师傅看这头气氛火热,乐颠颠捧出了一大篮子的新鲜瓜果,三两下将之洗净切好,依次分了下去。

“燕统领,您说,这三小姐长得这样娇娇小小,”某黑衫子暗卫啃着甜瓜,悄悄拉扯了燕川的衣袖,“能在咱们主子手头撑过十招吗?”

“会不会一招就败呀?”

他来的早,恰听见小姑娘说的那句“过十招”,是以,即便他不清楚,这两人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也大致知道他们今日来此的目标。

——对上十招。

“能不能撑过十招,这说不好,但她指定不会一招就败。”燕川眼瞳微晃,跟着偷摸压低了声线,“你这是没见过小姐动手——别看小姐她生得小,能耐大着呢。”

“保不齐,在主子手下走过十招,对她而言并不算是什么难事。”

他至今都还记得淮城之外那几人的惨状,两个被人一击致命,七个为杀阵所困,自相残杀死了六个,余下一个宿鸿还是半死不活,再想想她当日孤身对上几人时的状态……

燕川不禁轻轻打了个寒颤,扪心自问,若境况调换,他可做不到他们小姐那样好。

“咦?三小姐这么厉害的吗!”暗卫瞠目,一时惊得连嘴里的瓜都忘了嚼。

自家主子的本事,他们这些不时便要被主子抓去练练的暗卫,心下自是最为清楚。

——总之这么些年头下来,即便是放眼整个观风阁,能在自家主子手下走过十招的,也都是凤毛麟角。

至少在眼下跑来练武场看热闹的百十个人里,除了燕统领外,最多也就再有那么三两个,能撑过主子的十招。

若三小姐能成功走下这十招……那岂不是说,他们这帮暗卫,连人家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都不如?

“嗯,她手段多着,等下你们可得好好看着。”燕川绷着面容略略点头,“难得见主子动次真格。”

他估计,自家主子指定是已商量着给小姐设过禁手了,不然,单凭人家那一手玄术,他都怀疑主子他能不能撑过三个回合。

燕川面无表情地幻想了一下,自家主子被人当场拿符拍死的惨状,继而重新调转回了视线。

那场中的两人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