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吕邗姜与阚止议事之时,田恒随众大臣出殿之间,立即被一道身影扑住——欢喜而不陌生的女声唤道:“恒儿!”
田恒:“……”
田恒定睛一瞧,原来是吕瑞姜。
……是一身流民装扮的吕瑞姜。
田恒:“……”
田恒定定地盯着吕瑞姜:往日敢有邋遢的女子靠近他的话,他定要翻脸——然而,这次,他却没法翻脸……
一方面是要给吕瑞姜足够的颜面,另一方面——
“放手。”田恒黑了一张脸。
被当众抱扯实在……成何体统?!暗地扯了一扯吕瑞姜,田恒用眼神警告吕瑞姜注意形象——偏偏吕瑞姜仍无知觉,依旧死死地抱住田恒,喜滋滋道:
“一日不见,如隔三兮,数日不见,恒儿可想瑞姬?”
田恒一言不发,任由吕瑞姜搂着。
周围的齐臣们用古怪的目光悄悄地打量田恒和吕瑞姜——田恒只觉这辈子的脸面全在这天丢个精光,微怒道:“放手。”
这次,田恒略微提高了嗓音,说得咬牙切齿。
田乞抬了一抬老花眼,默默地打量田恒和吕瑞姜,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恒儿和瑞姬么?……似乎也不错呢?
“你们小俩口儿,去散一散心罢。”田乞挥了挥手,“恒儿,好好地陪瑞姬……难得她回来,你不也曾说想她了么?”
田恒:“……”
田恒做梦也没想到,自家亲爹居然对吕瑞姜另相眼待,还替她说好话——嗫嚅了嘴唇,田恒没敢挺反驳自家亲爹,冷不丁地拖着吕瑞姜,面不改色地走了……看这情景,似是真如田乞所说,田恒思念吕瑞姜。
众齐臣们张了张嘴巴,露出吃惊的模样。
——这这这……真没想到,继田穰苴之后,田氏又有一子,且是少嫡子,又与齐姬结亲了?连续傍上两名齐国王室的血脉,田氏家族的势力怕要更上一层楼了!众齐臣们面面相觑,相互交换彼此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恭维田乞:
“田家公子真令人羡慕啊!竟与瑞姬情投意合!”“是啊!是啊!能得一国女姬的垂帘,实让多少人佩服啊!”“日后田氏家族必能成为大家族,还请多加关照啊?”“你在说笑么?——现在田氏难道不算大家族?”……
众齐臣们叽叽喳喳,忙不迭地赞美田氏家族,直夸得田乞眯了眯眼——老谋深算的田乞自不会被眼前的虚荣晃花了眼!嘴角抹起一抹笑容,田乞拱了拱手,礼尚往来道:
“哪里,哪里,田氏家族要走得路还远得很呢?……若无你们关照,怕也困难重重呢?刚好家中办宴,诸位可否赏个面子,陪老朽喝几杯?”
田乞比众齐臣们还更热情,邀请之话张口便来。
众齐臣们受宠若惊,除了少数需要办事的,皆都应下田乞的请求。
于是,众齐臣们各驾牛车,浩浩荡荡地出宫,前往田府一叙。
在这一刻,众齐臣们仿佛忘记了田氏家族惹下的那个麻烦——
……一辆又一辆牛车从晏慈的眼前经过。
晏慈是少数没去参与田氏家族宴会的成员之一。
来到临淄宫的城门一带,晏慈亲眼看见一伙穿着落魄的齐民们窝居一角,目送那些牛车缓缓地离开。
顿了一顿,晏慈径直地走到那伙齐民们的面前,拱手道:“俺乃晏慈,晏氏家族的子弟,目前任职小小的军职,是为军人,奉女君之命,带你们前去晏村——俺代女君向你们保证,一定会妥善地解决好你们的问题!”
开门见山地,晏慈一口气就把此行目的说完——为了让那伙齐民们听得清楚,晏慈卖力地吼着嗓子,吼得可大声了!
那伙齐民们原先不安,待听晏慈的保证后,皆都露出一副笑容,高兴道:“太好了!”“这下有救了!”“俺们今晚不必露宿城外了!”“谢谢晏将军!”“感谢女君!女君的保证是真的啊!”……
那伙齐民们兴奋地讨论片刻,便在晏慈的安排之下,陆陆续续地前往临淄城外的晏村——嗯~他们是一群走惯远路的平民们,日行十里不在话下!
与那伙齐民们一起的,自有晏慈。
——没错:为了体现亲民,晏慈亦是徒步,没坐牛车!
这使那伙齐民们对晏慈刮目相看,个个称赞晏慈具有名将之姿。
……就这样,吵闹的临淄宫城门附近终是安静下来,一如往日。
齐国,临淄宫。
田穰苴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对于吕邗姜突如其来的做媒,仍然显得不太适应:话说邗儿居然能看替吕瑞姜和田恒拉红线,当真太诡异了……吕邗姜和田恒?——原来他们是一对么?
仔细地想了一想,田穰苴仍是想不出田恒为何会和吕瑞姜走至一起——他们平日经常相伴么?
——原谅田穰苴的粗心大意:在他眼里,也唯有吕邗姜才值得上心……至于其他人么?他田穰苴才没那么多精力关注!
瞅着田穰苴满脸意外的模样,吕邗姜抿嘴笑了一笑,笑道:“他们很久便在一块了,难道你没注意到么?——也对,起初是瑞姬妹妹倒贴的田恒兄长,后来倒是田恒兄长对瑞姬妹妹逐渐地改观……邗儿想着,瑞姬妹妹也不小了,该到了嫁人的年纪,苴儿觉得如何?可曾厌烦瑞姬妹妹?”
“自是厌烦。”想也不想地,田穰苴老实地坦然,一点也没掩饰的必要——若让吕瑞姜听去,少不了要泪洒心田!摸了一摸下巴,田穰苴感慨,“瑞姬此人,娇里娇气,吃不得苦,受不得累,海战之时,全是她在大喊大叫……幸好她挺有自知之明,没敢到处乱跑,也算有一点优点罢?”
难得地,田穰苴相当中肯地评价,似对吕瑞姜终级印象并不坏。
吕瑞姜放下心来,松气道:“你不讨厌就好——瑞姬妹妹若要嫁给田恒兄长,那在族内的辈分,可比你高多了……邗儿正想苴儿会不会因此而郁闷,幸好并没。”
田穰苴无奈道:“苴儿年长在外,甚少回府呢!再者说了,自家府地与田府相距甚远,不必看到他们……”
“自家府地?”吕瑞姜一僵,猛地记起自打他们被贬为平民,所住的房屋自在晏村——而当吕瑞姜登上齐王宝座之后,他们的住处便改在临淄宫……好罢!她有多久没回晏村了?也不晓得那座房子是否生灰了。
——自她任为女君以后,她几乎都没怎么出过宫,再也不能像以前那般,时不时地出宫游玩……
时光真快啊!
距离她自由自在的时日仿佛就在昨天。
但是,吕邗姜却清楚地记着,她几乎有近一年没离宫了。
而田穰苴,亦常年驻军在外,都与她甚少亲昵……
好罢!幸亏她在继任齐国王位之前,已有嫡子,否则成了女君,她还真抽不出空来,与田穰苴日日笙歌……咳咳咳——
吕邗姜只觉脸颊阵阵发热。
田穰苴奇怪地观察吕邗姜,眼见吕邗姜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别提多有趣了!有条不紊地,田穰苴略带一丝坏笑,问道:“邗儿,你在想甚么?脸色这般红?——该不会在想……”
田穰苴左右环顾:四周无人!
田穰苴兴奋不已,暗搓搓地想做某事。
瞄了一瞄田穰苴,吕邗姜耳根子都红了,啐道:“你在做甚么?”
田穰苴正在搓手。
闻言,田穰苴立即就把双手放下。
“没甚么。”田穰苴嘿了两声,神情略带一丝玩世不恭,“数日未见,邗儿可曾想念苴儿?”
吕邗姜含糊了一声,不愿回答。
田穰苴再接再厉,又道:“想,或者不想?”
“……想。”吕邗姜轻声地回答。
田穰苴“哇”地一声,扑向吕邗姜。
但被吕邗姜轻轻一躲——
“不正经。”吕邗姜轻点田穰苴的额头,“还不去梳洗?——你都成了流民,还想以下犯上?”
这实是一句略显严厉的训斥。
田穰苴听了,却高兴道:“好!苴儿要邗儿帮忙洗!”
——原来,田穰苴打的是这主意!
吕邗姜又好气,又好笑,应道:“好。”——也不推辞,应得比田穰苴还快。
田穰苴瞟了一瞟吕邗姜:咦?到底有没有听懂啊?——同起梳洗,重点突出的是“洗”……
抹了一抹嘴巴,田穰苴“嗷”地两声,拉起吕邗姜,飞快地跑开。
吕邗姜保持从容的笑容,任由田穰苴拉拉扯扯。
……这一天,对吕邗姜和田穰苴来说,过得极其艳福。
次日,吕邗姜召来吕瑞姜和田恒,亲自地发问他们对彼此的想法如何——令吕邗姜惊奇的是,吕瑞姜大胆地表明她心仪田恒,而田恒竟也大大方方地说他的确与吕瑞姜灵犀相通!
不容易啊!
田恒也会主动了!
吕瑞姜感动得流泪,全不顾吕邗姜在场,热热情情地搂住田恒的脖子,在田怀的怀里尽情地撒娇。
田恒的眼里溢满了宠溺。
很快地,吕瑞姜和田恒也迎来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吕瑞姜终究如愿地嫁给了田恒,以她的方式,硬生生地改变了原知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