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邗沟河畔,一如既往地热闹,丝毫不因艾陵之战而流失了人口——乘舟顺流而下,皆都瞧见岸边三三两两的妇人们端来衣物,在河边清洗;偏远的地方,还能瞧见渔夫们在忙忙碌碌地撒网,或多或少地捕到肥美的河鱼;亦有不少来自国外的商贩们,乘着漂亮的客船,想来齐国……

齐国,仿佛没受战争的洗礼,依旧繁华热闹,尤其是开了凿的运河,尤显特别——这条河道虽是吴国凿起,却被齐国女君灵活运用,在很短时期便以渔业、运输而闻名,很快地吸引大部分人们,围着运河整日奔波。

任谁看了这番景象,都会生出这样一种感慨:齐国好强……

似乎不比吴国逊色!

目不转睛地,一名游侠打扮的年青男子正是这样想的。

握了握拳,拍了拍肩上的包袱,那名年青男子想到来此目的,不由地咬了咬牙:无论如何,他定要完成任务——

目光闪了一闪,那名年青男子再次地陷入思考:以他与那人的关系,应该能顺利地见到罢?……不管怎么说,他都必须前往临淄宫!

“哎呀~你听说了吗?瑞姬要与田氏少宗子结亲啦!”“哦~又和田氏家族么?这回竟是田氏少宗子?……当年女君嫁的却是田氏家族的旁支啊!这番比较,女君会不会妒忌呀?”

“你说甚么傻话呢?女君那般大度,哪会妒忌?想多了罢?”“啊~说得也是……不管瑞姬嫁得多好,依旧比不上女君!”“喂~你太过分了啊!凭甚么老拿瑞姬与女君相比?这话若是传给女君听去,女君可要生气的!”

“哈~刚才你还说女君大度,回头又说女君要生气……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俺哪也不站!瑞姬要嫁人便嫁人罢!你管那么多做甚?”“假如嫁的不是田氏家族,俺才懒得理会!大家没觉得田氏家族势头很高么?”

“这事羡慕不来啊!田氏家族也是走了好运,竟能走到这一步……不管是大司马,还是田少宗,都是一代人才,娶了女君或姬子,都很正常罢?”“那么,以后有机会的话,俺倒想去田府谋个差事!”

“算了罢!谋个差事还好,但若借着田氏而做坏事……前一阵子那个‘田章事件’你给忘记了?”“啊?田章事件?甚么情况?”“啊!你居然不晓得?俺告诉你啊~田章是田氏家族的旁支子弟,本因女君处理迁民一事,私下收钱,被一群齐民们举报了!后来,那家伙被开除了田氏家族。”

“嗯?俺听的版本怎么不太一样?——俺听说,那个叫田章的,的确是田氏家族的子弟,但因受贿,被田氏族长开除了家族!可是,那人不甘心,又仗着职务没被辙去,仍在收钱,还赶走了一伙齐民们,致使那伙齐民们不远千里,奔来临淄,向女君陈情这事,女君便把这事交给晏慈将军来处理……”

“哦~后来呢?”

“后来?——你们不知道晏慈将军是个面慈心狠的,直接将那人凌迟处死!幸好他待百姓们却是极好的:将那伙齐民们安置临淄城外的晏村……而他本人,则在齐地北方开辟一片空地,垦地建房,想将那些齐民们安置那儿!”

“嘶,这是大工程呀!”

“是啊!晏慈将军也为这事忙里忙外——也亏他身子骨健朗,且手下人众多,只需三天功夫,便将齐地北方打理得有模有样……想来,再过一阵子,晏慈将军就该回临淄了罢?”

……踏上岸去,那名年青男子不紧不慢地徒步赶向临淄城。

一路走来,那名年青男子一路听到无数小道消息。

齐民们谈天说地,从瑞姬要嫁给田氏少宗子到田氏家族日益壮大,从田氏家族日益壮大再到论当前热门人物,当数晏慈第一……

嘴角微微地勾起,那名年青男子好奇地东张西望,极尽一切地收听四面八方的讯息——关于那个“田章事件”的具体原因,那名年青男子不甚清楚,却摸清大部分过程……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热门人物晏慈要回来了。

思忖晏慈是谁,那名年青男子特意地打听了去,得知晏慈乃是晏氏家族的子弟、齐相晏婴的后人,他便更有把握:很好~只要他能见晏慈,说不定他能更方便地见到齐国女君……

只可惜,晏慈和齐国女君一样,不是想见到,便能见到的……顺便地经过晏村,那名年青男子遗憾地没见到晏慈本人。

深呼一口气,那名年青男子再朝临淄城赶去。

那名年青男子心想:只要他亮明了身份,不愁见不着齐国女君——

令人惊喜的是,就在他快抵达临淄城时,他遇见了所谓的晏慈将军。

之所以肯定那人是晏慈将军,是因为那人被一群护卫们拥簇,却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满道:“你们看着俺做甚么?——难道俺会遇到危险么?通通让开,你们挡着俺的路了!……”

“晏慈将军,求您了,求您乖乖地坐在车里,行不行?——您这样,根本没有一点将军的气派,会被别人笑话的……”

“笑话?谁笑话俺?”那人重重地哼了一哼,“俺必让他尝一尝俺的锄刀威力!”言罢,亮出一柄大得吓人的锄刀,用力地挥舞。

吓得那名护卫们抱头苦笑。

短短几步路,那名年青男子听到那人说了好几次让道——如此明显,实教人不知那人正是晏慈!

心头一热,那名年青男子想也不想地,拦在了晏慈等人的前方。

晏慈还未出声,便听那群护卫们拔刀喝道:“谁?!”

“请问您是晏慈将军吗?”那名年青男子吓了一跳,连忙地自我介绍,“在下己姓,名穆,来自莒国……”

“嗯?莒国?”晏慈摸了一摸下巴,一副想不到此人来自莒国的模样,“那么,你叫‘已穆’?——来自莒国的朋友,你有甚么事……?”

露出一抹热情的笑容,晏慈却暗地苦了脸去,努力地回想莒国在哪儿……嗯~原谅他没去过国外,不太清楚莒国的具体位置。

对方已都报出姓氏和名氏,想必出身大家族……晏慈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能说出正确的称呼。

眼见晏慈热心而好客,已穆暗喜,拱手道:“在下想见贵国女君,您能否带在下前去觐见?——在下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请求女君……”

晏慈想了一想,便道:“你既求于俺,俺也不好拒绝……这样罢,俺带你去临淄宫,但你能不能见到女君,还要看女君本人的意思。”

已穆微微一笑,笑道:“女君必会召见在下……倘若她不见,能否烦请慈将军在女君面前说一句话?——您就说‘来者乃是您的同窗’!”

——同……同窗?!

晏慈暗暗地纳罕:料不到女君竟有同窗——也对,女君不像他这大佬粗,而应念过书罢?……否则,女君如何处理文书呢?

想到这里,晏慈对已穆略有信任,便高兴地邀请他一同坐上牛车——周围的护卫们终于能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将军他总算坐车了……

两名护卫自觉地充作车夫,驾驶牛车,载着晏慈和已穆前往临淄宫。

晏慈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赶路。

路上,晏慈状似无意,明是关心已穆,暗是摸清已穆本人是谁——通过了解,晏慈隐约地明白这位名叫已穆之人,亦身世不凡:他乃公子穆,莒王的唯一长子、莒国的继承人……

“你竟是公子穆!”晏慈吃了一惊。

万万没想到,眼前的年青男子竟是莒国未来的君王——而莒国,则是齐国的邻国,且是邻海之国……嗯~齐国的沿海边边境几乎是相连着莒国!

对了,昔日公子阳生的妹妹吕思姜嫁去了莒国,正是嫁给了已穆他爹!

也就是说,已穆他爹……老牛吃嫩草!

期间,晏慈尴尬极了,多次朝已穆拱手,请求恕罪。

已穆闻言,却苦笑道:“老哥,莫要打趣穆了……唉,说来话来——”

“那就长话短说?”晏慈顺势地接口。

已穆顿了一顿,刚想说一说他的那些事儿,却突然掀开车窗,惊喜道:“咦?——到了?”

“到了?”晏慈微微一愣,随即想起到的是哪里。

“公子穆,是罢?”扭过脸来,晏慈不满地抱怨,“你也太吊人胃口了……为甚么不把故事说完?——才起头儿,实教人难受。”

“抱歉~抱歉~”已穆一脸歉意,语气却完全与道歉无关——烦恼伤心被激动人心的表情所取代!已穆简简单单地提出交易,“在下之事的确重要,还请晏将军帮在下一把……待到这事完美地解决完后,在下定要与晏将军您痛饮,到时也会把心事告之晏将军,还请晏将军莫嫌弃!”

晏慈撇了撇嘴,斜视已穆:才多久,竟敢给本将耍心眼?……

不过,抱怨归抱怨,晏慈仍是从车内跳下,示意众人侯在宫外,并又嘱咐已穆,这才面见他的女君吕邗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