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城，东区机场。
下了飞机，外面寒风凛冽，雪花如纸片般落下，充斥封棋视线的每一处角落。
坐上轮椅，古沙推着他往机场外而去。
即使裹上了厚实的衣衫，封棋仍感到寒意侵袭。
对于这座城市，他并不陌生。
之前的牺牲线，他曾与迷雾之主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
遥想当年，即使穿着短袖，他也能在如此恶劣的气候下不受任何影响。
但现在的身子骨不比从前，他能明显感觉到岁月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迹。
现在时常会视线模湖，尤其是刚醒来的时候，总要缓上好一会才能看清外界的景象。
还时常会感到精神疲惫，有时候明明正在做一件事，却会在不觉间昏昏欲睡。
还时常陷入回忆，看到的任何事物都会将他带入到一段记忆画面中……
但好在他撑到了今天。
只要能够在凛冬城内找到慕暚，这条牺牲线的坚持终将得到最好的馈赠。
纵使还是要死，但那时候他心中已无遗憾。
出了机场，来到指定地点，当初他派遣来凛冬城调查的小队成员已经等在那了。
为首的是一名戴着黑色功能墨镜的男子。
他有着约莫一米八五的身高，身材魁梧壮硕，表情严肃正经，身上有着一股威严与正气。
男子的名字叫“狄丛”，36岁，曾是破晓学府战斗系的优秀毕业生。
毕业后狄丛原本要踏上前线，却被封棋招募进了虎魄研究院，成为了虎魄下属战团的一员。
这期间狄丛的表现始终优秀，最终通过他的选拔，成为了凛冬城调查小队的一员，并在短短数年时间里晋升为了这支小队的负责人。
这次关于慕暚可能出现的情报，也是狄丛传回。
“封老。”
望着白发苍苍，神色憔悴的老人，狄丛在这时恭敬低头道，身上的那一丝威严在此刻荡然无存。
封棋微微颔首：
“小丛，这些年辛苦你了。”
面对他的夸赞，这位悍将却露出了些许受宠若惊的神色。
随后在狄丛的安排下，封棋上了早已准备好的车辆。
前来接应有三辆车，封棋被安排在了中间那辆，被前后两辆车护送着往凛冬城郊区方向而去。
狄丛与封棋坐在同一辆车上。
期间他与封棋汇报着这些年调查到的线索与情报。
当狄丛说到其中一则情报时，封棋的眉头微皱。
他说，凛冬城内正在推行一种全民健身的特殊修炼法门。
这是一种剑招，通过呼吸与剑招的施展能够让身体加快对天地灵气的吸收。
这则情报其实之前他就已经通过狄丛传回的信息得知。
但当时的他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推行全民健身，并非只有在凛冬城内有。
星城、旧日城、未来城、胜利城，包括其他附属小城都有推行各自的锻炼强身法门，例如“修炼体操”就是全民适宜的锻炼法门之一。
但此时联想到凛冬城内潜在的领域势力是剑族，就不由得令他怀疑这其中有潜在隐患问题。
……
狄丛汇报情报期间，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面前的老人。
这个已经奔四的男人在封棋面前没了在下属面前的威严面孔，说话语气恭敬。
因为了解，所以崇敬。
许久后，车辆来到了提前安排好的住所。
这是一栋偏远地区的小庄园，附近是雪竹林，远离繁华的城市区，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封棋在这里住下。
接下来几天，狄丛带着小队成员继续在凛冬城内寻找慕暚的踪迹。
封棋则留在住所内等待消息。
他倒是有心一起寻找，却是心有余但力不足。
寻找慕暚这件事，肯定需要秘密进行，无法寻求凛冬城高层的帮助。
现如今凛冬城内的局势复杂，贸然暴露他在寻找慕暚，极有可能引起潜在领域势力的注意。
尤其是在知晓了凛冬城内可能潜伏着剑族势力。
如果剑族与慕暚有过接触，必然是知晓了慕暚的容貌特征，选择与凛冬城高层合作无疑是羊入虎口的举动，告知凛冬高层慕暚的容貌并希望对方能够助力寻找，会让潜伏领域势力意识到他与慕暚有关系。
他大概率会被抓起来严刑拷打。
到时候见不到慕暚是一回事，他大概率也要提前退场。
等待了百余年，他不想因为一些小错误断送了即将到手的真相。
狄丛寻找了三天，封棋等待了三天。
但连续三天都没有得到任何关于慕暚的踪迹的消息。
该如何找到慕暚，成了一个必须要解决，却又不知从何解决的问题。
通过现有的情报与线索，封棋分析了慕暚现如今的情况。
慕暚与神秘势力，大概率是剑族，进行了持续半小时左右的交手，就证明当时慕暚与对手交战时没有压倒性的优势。
这一战存在三种可能。
第一，慕暚战败，受伤遁走。
这个可能倒是能够解释慕暚为何需要沐晴的帮助。
第二，慕暚战胜，潜在势力死亡。
第三，相互有顾虑，以平局的方式各自退场。
至于慕暚是否可能战死，他觉得完全没有可能。
如果慕暚战死，也就没有往后的历史变化了，他的出现虽然改变了历史，但对凛冬城的影响有限，即使有，也不可能凭空创造出一支原本不存在于历史中，却在这条牺牲线出现的超级势力。
现在令他感到苦恼问题是，慕暚是否还在凛冬城内。
此战结束后如果慕暚遁出凛冬城，他想要再寻找到慕暚就会变得很困难，他没有任何手段能够联系到慕暚。
继续耐着性子等待数天后，封棋觉得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没有凛冬城管理机构的配合，想要用一个小队的人力在凛冬城内搜寻慕暚的踪迹，无疑是大海捞针。
他必须要采取一些手段。
选择与凛冬城的高层合作，不在封棋的考虑范围内。
那么只有凛冬城的一些秘密机构能够帮助他做这件事。
封棋首先想到的就是凛冬城的领域弱族联盟。
但犹豫再三，他还是放弃了。
选择与凛冬城的领域弱族联盟合作，还是存在风险。
现如今凛冬城的弱族联盟是自由散人联盟，还是被潜在势力控制，完全是未知数。
如果凛冬城的领域弱族联盟与星城的情况相似。
他找上凛冬城的弱族联盟发布任务，就像是当初银铃找星城弱族联盟的首领黑龙发布暗杀自己任务的情况相似，无疑是自投罗网。
思前想后，封棋放弃了这个存在风险的调查方式。
后续几天，他的脑海中逐渐有了思路。
既然寻求凛冬城官方帮助不靠谱，那就换一种方式来寻找慕暚。
他现在最大的优势在于情报。
他对慕暚的了解远比潜在的领域势力要多。
这些只有他知道，但潜在领域势力不知晓的情报，就是他寻找慕暚最大的依仗。
有了思路，封棋当即开始着手安排。
当天，他吩咐狄丛开始联系凛冬城的媒体，等机构。
……
凛冬城，西区。
深夜。
“好饿。”
无人的街道，慕暚垂着身子，就彷佛被抽走了上半身的骨头，有气无力地向前走去。
与剑寂一战，她并未受伤，却也意识到以自己现在的实力，不会是剑寂的对手。
这让她很是难受。
想要恢复自身实力，却是不容易。
回到人类世界后她就发现，自己与耀日失去了联系。
她提升实力的方式已经被切断了。
“肯定是墨月那个混蛋做了什么！”
想到这里，慕暚恨得牙痒痒，下意识朝前方挥了一拳，似打在墨那胖乎乎的脸颊上。
发现了凛冬城内有领域潜伏势力，却无能为力，让她心情着实不美丽。
但实力却无法得到恢复。
她觉得自己或许需要外力的帮助，才能铲除凛冬城内的领域潜伏势力。
正在思考该如何解决凛冬城内的潜在隐患，这时一阵香味自远处传来，慕暚垂着的身子顿时立直，双眸放光的望向了香味飘来的方向。
视线的尽头是一家领域兽肉馆。
霓虹招牌下，挂着大红灯笼，门边还立着一块牌，上面写着过年时才有的优惠折扣活动。
对于食物，她向来没有抵抗力。
她当即大步流星地来到领域兽肉馆前，拉开门走了进去。
进入屋内，顿时热浪袭来，与天寒地冻的外界就彷佛是两个世界。
屋内肉香味弥漫，慕暚两眼放光。
此时餐馆内已经坐了不少食客，慕暚当即选了一个无人的空位也坐了下来。
服务员发现慕暚到来，当即来到她的身边，笑着拿出了一份菜单，询问道：
“您吃点什么？”
翻开菜单，菜品图样精美，好似有一股热腾腾的雾气夹杂着香味扑面而来，令慕暚眯起了眼睛。
短暂迟疑后，慕暚脸上浮现灿烂笑容：
“都来一份！”
“啊？”服务员似乎有些不解。
“上面的食物都来一份。”慕暚嬉笑着解释道。
“您……吃得下吗？”
服务员短暂惊讶后，很快恢复了正常表情，只是再次询问了一遍。
得到慕暚肯定的回答后，服务员点头道：
“有部分食材由于前线的供应断货，餐馆内短缺……”
“那就有的都上一份。”还未等服务器员说完，慕暚便接话道。
确定了慕暚的需求后，服务员抱着菜单匆匆离去。
无所事事的慕暚，等待的同时，开始好奇打量四周，看到附近食客正在大快朵颐，慕暚伸手擦去了嘴边的晶莹，望眼欲穿。
等待中，挂在餐馆中心位置的电视，上面播放的新闻引起了慕暚的注意。
“这里插播一条赞助广告，赞助方是天枢先生，他有一段一直深埋在心底的话想对慕暚小姐说：慕暚小姐，自认识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深深爱上了你……临近过年，我鼓起勇气与你告白，我要与你在一起……”
这条肉麻的赞助广告吸引了餐馆内不少人的注意。
随后引起阵阵哄笑，更有一位中年大叔笑着摇头，感慨道“现在的年轻人呐……”。
只有慕暚瞪大了眼睛：
Σ(っ°Д°;)っ!!!
“哎~！”
“小小枢？他不是去了通天路？”
慕暚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十万个为什么。
插播广告的最后，画面里的主持人微笑开口道：
“天枢先生邀请慕暚小姐在xx时间在凛冬城东郊xx地共进烛光晚餐……。”
广告时间结束，画面归回正常。
“真有钱，我今天在凛冬中心广场上也看到这则告白广告……这个叫天枢年轻人财力雄厚，不知道是哪家集团的公子，之前从未听说过（某大叔）。”
“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你一点也不懂浪漫？（某女孩）。”
“这不是有钱就行，哪有什么浪漫可言（小声bb的某男孩）。”
……
望着电视，慕暚秀眉微皱。
仔细想来，她觉得这则广告或许不是天枢发布。
天枢是她一手带大，性格她十分了解，所以她知晓天枢根本不会开这样的玩笑。
这则广告的背后或许另有其人。
会是谁？
慕暚顿时陷入了沉思。
“应该不是昨天那个领域剑士。”
对方能够知晓她的名字，还知道天枢，显然是对她有一定的了解。
就在慕暚为此苦恼时，食物的香味袭来。
只见服务员端着一大盘炭烤的领域兽肉到来。
烦恼顿时烟消云散。
“嘿嘿。”
慕暚的脸上浮现陶醉神色，待服务员放下餐盘，便迫不及待地上手开动。
如果封棋在这里，一定会觉得很熟悉。
吃相方面，就像是传承。
慕暚传蔚薇，蔚薇传沐晴，她们进食的方式都是大开大合。
吃完后心满意足揉肚子的动作更是一模一样。
……
凛冬城，东城郊区雪竹林。
外面下着雨夹雪，竹林空地上支起了一个大棚。
封棋披着厚实的衣袍，坐在临时准备的餐桌前，在他的身后是笔挺站立的古沙。
对于身前一桌子美食，封棋有心无力，只能是小口喝着疗养液。
身边的火炉传来阵阵热浪，让他不至于被寒冷侵袭，火炉上温着一碗酒，却不是给自己准备，而是给一位神交已久的朋友。
听蔚薇说，慕暚曾经很喜欢喝“千叶酒”，于是他提前做好了准备。
一切准备就绪，他静待慕暚的到出现。
今晚夜色深沉，星光暗澹，跳跃的火炉光线照射到的地方纷飞着雪花，火光所不及的区域黑得如墨汁般粘稠。
等待中，封棋脑袋昏沉，几欲睡去。
这具腐朽的身体，总是令他感到力不从心，不听使唤。
“关键时候，再撑撑，可别掉链子了。”他搓着手喃喃道。
揉了揉太阳穴，他强打起精神。
约定的时间到来，但慕暚却未现身。
时间继续点滴流逝。
看到封棋艰难支撑的模样，站在身后的古沙忍不住上前低声关切道：
“封老，慕暚或许不会来了，您的身体重要，要不您先回去吧。”
封棋听闻，轻轻摆手：
“再等等。”
如果今夜无法见到慕暚，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办法能够帮助他寻找到慕暚。
或许只有支撑到慕暚主动找到沐晴的时候，他才能通过沐晴见到慕暚。
但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再支撑下去了。
这具身体随时都会倒下。
今夜见不到慕暚，这条牺牲线或许就要随着他日渐透支的身体迎来结束。
等待中，脑袋愈发昏沉。
就在这时，一个甜美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嘿，老人家，这么一桌子美食不吃真的很浪费呀！”
听到声音的封棋陡然清醒。
抬头朝声音传来的前方望去，只见慕暚正一脸嬉笑望着他，随后伸手拿起桌上一只烤鸡，撕下鸡翅就往嘴里塞去，嘴里咀嚼间含湖不清道：
“老人家，你找我吗？”
看到慕暚终于出现，封棋的情绪瞬间激动，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当即拿起早已准备好的肾上腺素针，往手臂上注射了一针。
这么做固然伤身体，但既然见到了慕暚，他的使命也即将迎来结束。
对身体的后续影响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趁着慕暚到来，从她口中了解心底未解的真相。
或许……慕暚还有办法为他延长寿命。
液体注射进体内，几欲昏睡的感觉如潮水般褪去。
缓了一会，封棋恢复了状态。
他在这时伸手拿起身前酒杯，随后拿起放在火炉上的酒壶，倒满了一杯，然后站起身递到了慕暚跟前。
接过酒杯，慕暚一口饮下肚，似乎并不怕封棋在酒与食物里下药。
饮下千叶酒，慕暚顿时两眼放光，忍不住赞叹：
“好喝。”
“对了，老人家，你还没说为什么找我呢？你似乎对我很了解。”
放下酒杯，慕暚继续大快朵颐，同时神色好奇地望向封棋。
“慕暚，我等了你113年。”
封棋在这时轻声开口道。
望着面露慈祥微笑的封棋，慕暚不知是被这句话给惊到了，还是吃太快噎到了，忽然停止进食动作。
随后望向封棋的目光显得有些不敢置信：
“诶？113年？”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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