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小友看出来了?”
看着萧寒的目光,唐老笑着说道:“不错,这就是昨天的那个锦盒。
来来来,萧小友,陪我再欣赏一下这幅画。”
说着,唐老迈步来到八仙桌旁边,取出锦盒里古朴的卷轴,在桌子上徐徐展开。
随着画卷的展开,萧寒的那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指着古画,唐老对萧寒说道:“萧小友,这大师不愧是大师,你看这线条,这用墨,确实堪称登峰造极啊。”
随意的看了几眼画上的山水人物,萧寒淡淡的一笑,说道:“唐老,恕我直言,您老恐怕是被骗了。。”
“萧小友,此话何解?”
唐老疑惑的看着萧寒,心里又想起了萧寒昨天说的那句话。
“就是。”
还不等萧寒说话,一个女声从屏风后面传来:“姓萧的,你最好把话说清楚。
听你的意思,莫非这幅画是假的不成?”
说话间,一身黑色紧身皮衣的唐悠悠,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气鼓鼓的看着萧寒。
萧寒没想到唐悠悠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更没料到,她会因为自己批评了这幅画,就有这么大的怨气。
不过也是,这幅画是唐悠悠特意托人千方百计才找出来的,花了重金收购过来,准备用来给唐老八十大寿做贺礼的,萧寒昨天就话里有话的说这幅画是假的,今天当面又这么说,难怪唐悠悠的反应会这么大了。
“悠悠,不得无理。”
看着唐悠悠气鼓鼓的样子,唐老连忙呵斥了一句,又转头对萧寒说道:“萧小友,我这孙女平日里让我惯坏了,言语冲撞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唐悠悠却快步走到唐老的身边,抱着唐老的胳膊就是一顿撒娇,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爷爷,本来就是嘛。
这幅画当初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拿到手的,您还特意请省里的刘老跟黄老给鉴定过,确定是真品无疑。
可到了他嘴里,怎么就变成假的了?
我看就是这个姓萧的不学无术,在这里充大头呢。”
唐老宠溺的摸了摸唐悠悠的秀发,说道:“悠悠,可不能胡说,萧小友既然说这幅画是假的,必然有他自己的道理,你怎么能上来就出口伤人呢?
快点,给萧小友道个歉。”
“我不!”
闻言,唐悠悠气的撒开唐老的胳膊,转过身去,看都不看萧寒一眼。
看着唐悠悠的样子,唐老无奈的对着萧寒苦笑了一声,说道:“萧小友,这丫头从小就不在父母身边,一直跟着我长大,平日里就是这么没大没小的,今天倒是让萧小友看笑话了。
听萧小友的说法,看来你在这字画上也颇有研究了?”
萧寒笑了笑,说道:“唐老,无妨,令孙女天真烂漫,正是赤子本心。
至于说到这幅画,倒不是萧寒有什么研究,而是觉得它的年代有些不对。”
“此话怎讲?”
唐老好奇的说道:“我研究过李成的画法,还特意请省博物馆的刘老跟黄老掌过眼,这幅画看起来确是真迹无疑啊。”
萧寒笑道:“唐老,这应该是一幅绢画,对吧?”
“正是。”
唐老点了点头,说道:“唐宋山水,基本都是以绢画为主,这幅画是李成的早期作品,自然不会例外。”
“那就没错了。”
萧寒笃定的说道:“我虽然看不出画的真假,但这作画的绢布,却是一眼就可以看出问题来的。”
说罢,萧寒上前一步,来到条桌旁边,伸手在画布上摸索了一番,接着扬起手来,说道:“唐老请看,这是什么?”
唐老跟唐悠悠同时凝神看去,只见萧寒的拇指跟食指之间,捻着一条短短的丝线,正是刚刚从画布上扯下来的。
看了半天,唐老突然对萧寒一抱拳,说道:“萧小友,受教了,这幅画确实是假的。”
听到唐老这么说,盯着萧寒手里的丝线研究了半天的唐悠悠,不服气的说道:“爷爷,不过是一条丝线而已,怎么就能断定这画是假的?”
“傻孩子。”
唐老瞪了唐悠悠一眼,说道:“你年纪小,见识浅薄,这倒也不怪你。
可是,爷爷要是看不出这里面的门道儿,这一大把年纪可就真白活了。”
唐悠悠再次看了看萧寒手中的丝线,可她确实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只能对唐老说道:“爷爷,我是真的看不出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不就是一根普通的丝线吗?”
从萧寒的手里接过那条丝线,唐老说道:“这确实是一条普通的丝线,但是,这条丝线使用的却是人工合成的复合材料,学名叫做再生纤维素纤维。
而这幅画本身的材质,应该是以丝麻为主的绢布,怎么可能出现人工合成的复合材料?
再说了,李成的那个年代距离现在有一千多年,人工合成技术才出现了几年?
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原来是这样啊。”
唐悠悠恍然大悟地说道:“爷爷,你不说我还真没看出来。
宋代的画确实不应该出现近代才有的人工合成材料,如此说来,这幅画确实是假的了。
只不过,我还是不明白,既然这幅画是假的,那怎么当初把这幅画推荐给我的金老,还有爷爷您跟省里的刘老黄老,全都没看出它是假的呢?”
唐老的面容一肃,说道:“李成的这幅画早已失传,爷爷跟你刘爷爷黄爷爷他们,也只是根据典籍中的记载,结合着作画的笔法,觉得跟李成惯用的手法很相似,这才认为它是真迹的,其实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至于老金,那就不好说了。”
“爷爷,您的意思是?”
唐悠悠面色凝重的问道。
“不错。”
唐老点了点头,说道:“最近这几年,老金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我不知道你发现没有,经他推荐给我的东西,几乎都是价值极其昂贵的那种。
是,里面是有不少极其珍贵的物件,但也有几件,我一直拿捏不定。
唉,多年的老朋友,我是真不想看到他走这一步啊。”
说到这里,唐老转头对萧寒说道:“萧小友,十分感谢你帮我指出了这幅画的问题,也解开了我心中长久以来的一个疑问。
可叹啊,这么明显的问题摆在那里,我老头子愣是没发现。”
谦逊的一笑,萧寒说道:“唐老也不必妄自菲薄,造假的这个人技艺还是相当不错的,就是在选择材料的时候吝啬了一点,萧寒这才误打误撞的看出了其中的不妥。
侥幸,侥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