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再一次跟他妥协,耐心解释道:“一被你照顾,我就会心软,会感动,会变得患得患失……我怕我会离不开你,那种心理上的依赖是可怕的,死心塌地也是可怕的,放手一搏就像是飞蛾扑火……真的,我的心态没有调整好,还无法应对你突然间的转变……我是真的怕跟你接触,我害怕自己对你毫无保留地爱着……那样我会有一种很严重的失衡感!这种失衡感很大程度上来源于我们对对方的爱并不对等……”
我很努力地想要表达自己,却觉得我的表达能力好像出现了问题,啰嗦了半天怎么都说不明白,而且我悲哀地认为他也不会理解我,他身处上位,又怎么会对一个弱者感同身受呢?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是不会感觉到疼的。
他突然将我紧紧拥在怀里,用一只手捋了捋我的长发,沉闷地说:“对不起,我让你这么没安全感……真的对不起……”
我没料想到本来我们理性的讨论会转变成情感上的交流,因而对他这个拥抱感到很意外。我愣了一下后推开他,继续说道:“我也有理性地看待过我自己的情感,老实说,我觉得自己也有错。爱得太满也不好,对你来说可能是一种束缚,到最后把我自己也禁锢了……所以我想让这份爱适当地冷却一些,有张有弛也许更能走得久远……”
他看我的眼神变得愈加柔和起来,再一次把我抱紧,嘴里呢喃道:“爱如果冷却了,那就真的凉凉了……”
“我说的是‘适当冷却’,保持恒温的意思!”我解释道。不知为什么,被他抱着我总是没有力气推开。
“我没觉得你的爱是束缚,那是你给我的安全感……我喜欢你依赖我、信任我!”
“但我不喜欢我自己这样!我不能把我的喜怒哀乐寄托在你一个人身上!”我推了他一下说道。
“那你还要寄托于几个人?”他轻笑。
我身体僵了一下,话还可以这么理解吗?
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不管怎么说,反正我不会跟他回去的,我必须要找到我自己的人格,不能就这么轻易原谅他。
“你不想回去就算了……我天天来陪你好了……现在公司里有郑与初,我可以随时请假,而且公司的发展已经步入正轨,根本不需要我多操心,用不了多久,舅舅的愿望就可以实现了,到时候我陪一起过你想要的生活……”他完全忽视我的想法,憧憬道。
我还沉浸在他无来由的转变的问题当中,诧异地看着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触碰了他的哪根神经,他怎么突然变得温柔了起来,而且不再跟我说客观现实,也不再逼迫我做出选择了……
“你是失聪了吗?我的意思是,我们保持距离,等我心态调整好了——等我有信心了,如果你觉得我还合适的话,到时候我们再重新开始……我现在不需要你的照顾,我忌惮你这种照顾,这是一种糖衣炮弹!”
“别说这个了……你刀口还疼不疼?”他话锋一转,满眼关切地问道。
我盯着他看了几秒,才意识到我完全是在鸡同鸭讲,我们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真是应了网上流行的那句话——我们连吵架都不在一个频道上!
我无奈地把头偏向与赵哲所在位置相反的一面,对他“能理解我、甚至是等待我放下芥蒂”这件事已经不抱希望。
“问你话呢?刀口疼不疼了?刚才流了很多血……”他双手搭在我肩上,面对着我轻轻地说道。
“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烦躁地推开 他。
“你的意思我明白!这件事交给我来办……”他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说的是哪件事。
“就是让你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依赖我这件事!”他看透我的疑惑解释道。
“你会等我慢慢走出自卑敏感的漩涡?”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也许一辈子都等不到!”他否认道。
“我不会随随便便回去的!陪霏霏过生日,我也会去,但过完我就走!”我重申道。
“嗯……你刀口到底疼不疼了?”他继续问道,对我关心的问题所表现出来的模棱两可的态度让我感到他在敷衍我。
“不动就不疼!”我没好气地说。
“那就别动了……先躺下休息一下吧……别再说这些伤神的话了……”
我“顺从”地躺了下来,从心底上说,这半天确实过得很伤神,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伤神极了。但躺下后,我突然想起来我重要的事还没说,于是重新坐起来对赵哲说道:“我的那些瓶瓶罐罐,你必须赔我!”
“行,赔多少都行!”他笑了一下,答应得很爽快。
“还有,你得亲自把我的屋子打扫干净!”刚才谢以礼只简单收拾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打扫赵哲就到了。
“没问题!”他依然回答得干脆。
“最后一个,你把我的画毁了两幅,你得买两幅画还给我!”
“行,多少幅都行!”
“先别答应得太早,我要名家的……”
“你不会问我要谢以礼的画吧?”他突然脸色一变。
“对,我就要他的!”
“你挺能为难我的!换别的画家的话不行吗?”
“我只喜欢谢老师的画!”
“行,我给你要过来!”
赵哲一口答应了下来,不禁让我感到好笑,他根本不了解谢老师,谢老师的脾气也是很古怪,他可是“得道高僧”,收徒都是一时兴起,卖画也是讲究缘分,赵哲今天刚推了他,他心里能高兴吗?赵哲还想问他要画?
我知道不可能,所以我是故意为难他的。何况谢老师的画一直由着我挑的,他说了,除了和他亡妻共同完成的作品,他的画我指定哪幅画,他就可以送我哪幅,我一点都不吹牛……只是我觉得这样随便拿他的东西有点亵渎他的艺术了,毕竟他的画很多文化大师都想要的,而我只是一个处在入门阶段的小喽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