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城府衙的监狱大牢,就是那种想象中的大牢,不见天日,臭气熏天,人满为患。
各个牢房里都是犯人,吵闹不休。
狱卒拿着鞭子在走廊里走,边走边抽打牢房的铁栅栏,要里面的犯人都安静点儿。
不过,作用也仅仅是一会儿,一会儿过后,牢房里再次沸沸扬扬,这群坐牢的人看起来心情都很不错。
牢房入口处,一张桌子摆在那里,茶壶茶杯俱全,这是平时值班的狱卒休息的地方。
此时此刻,牢中喧闹不已,桌子四周狱卒站的直,一个个看起来精神抖擞的。
一身甲胄的黑甲兵站在一侧,满身杀气,哪是狱卒能够比的了的。也正是因为黑甲兵在这儿,他们才这般有精气神儿。
黑甲兵的身前,一身白裙的叶鹿坐在那儿,小脸儿紧绷,看起来心情十分不好。
叶鹿心情会好才怪,申屠夷这个王八蛋让她做事,谁想到居然把她派到这种地方来了。实在太损了,她闻着这里的空气,都要吐了。
缓缓的从袖口里拿出丝巾,叶鹿将丝巾围到了口鼻处,然后系上,这才舒服了些。
翻了翻眼皮,叶鹿将放在面前的一个小册子展开,第一页,写着的是一个人的名字,以及他还藏着的秘密。
眼露嫌弃,叶鹿就知道,申屠夷要做的事情,和钱分不开关系。
“带钱皓。”懒散的开口,旁边的狱卒立即出动,不过片刻,便将一个个头不高披头散发的男人带了过来。
按压着钱皓在对面坐下,叶鹿看了看他,随后直接抓住了他的手。
钱皓挣扎了下,叶鹿眼睛一瞪,“不许动。”
停下挣扎,钱皓盯着叶鹿,他脸脏兮兮,手也脏兮兮,身上泛着一股汗臭味儿。
抓着他的手,叶鹿微微眯起眸子,“有一句话叫做,奸人妻女者,其妻女必被他人奸淫。你妻女都在,不怕遭报应么?”
钱皓盯着她,“你骂谁呢?我孤寡一人,没有妻女。”
“你可以不承认,不过你若再在牢里住上个一年半载的,你的妻女大概就不保了。”松开手,叶鹿立即又拿出一块丝巾来擦手。语气淡淡,满不在乎。
“你、、、你怎么知道的?”钱皓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略微紧张。
“相信我,我也不愿意来这儿闻臭味儿。若不是被逼迫,我更不想和你们对话窥探你们的秘密。交代吧,你专门给那些有钱人找女人供他们淫乐,所得的报酬数目巨大。你赌钱吃喝花掉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下落不明。交代,钱在哪儿?”这个钱皓就是个拉皮条的,他若是在妓院那谁也管不着。可是,他下手的地方可不是妓院,专门强抢良家妇女,然后囚禁起来给那些有钱又变态的人玩弄。
其实这是一个团伙,其他人都被宰了,唯独钱皓这个小头目还活着,因为有些赃款去向不知。
申屠夷是挺狠的,但又狠得势利,钱没挖出来,他就一直关着钱皓。
不过叶鹿猜想,到时把钱挖出来,用不着钱皓了,申屠夷就会宰了他,毫不留情。
钱皓在思考,他或许也知道,若是说出来了,他就没命了。
“你把自己的妻女隐藏的很深,不过逃不过我的眼睛。你说,把你有妻女的消息散布出去,你猜会不会有很多人想找她们?”那些曾被钱皓等人绑走的女子家人,应该不会放过报复他的机会。
“你、、、”钱皓瞪大了眼睛,明显害怕了。
叶鹿耸耸肩,“我什么?卑鄙?和你比起来,我应该算是大善人了。快说吧,你若说了,我就帮你保住这个秘密,让你的妻女继续隐藏下去。”丝巾下,叶鹿只露出一双眼睛来,看起来澄澈,可又透着几丝阴暗。
钱皓低头,看起来正在做思想挣扎,说,他死;不说,他的妻女就会有危险。
叶鹿翻了翻眼睛,然后将面前的小册子翻到第二页,无声的长叹口气,还是和钱分不开关系。
这城府的大牢里,很多服刑犯身上背的案子都已经查清楚了,但有些则还有隐藏,拷问不出。
而且,拷问不出的基本上都和钱有关系。这很符合申屠夷的行事作风,若是和钱没关系,罪行深重,他就直接砍了,根本不会耗费人力物力的把他们关在这里养着。
她来到这里,办的就是这些事儿,把钱的下落套问出来,就算成功。
这些人,罪孽不浅,叶鹿也没有什么同情之心。他们害人,自有人惩罚,尽管这个惩罚者有点贪财。但思来想去,叶鹿还是觉得帮助申屠夷这也算做好事儿了。
若是他能把钱分给她一点儿的话,那就更好了。
一天的时间下来,叶鹿突破了三个人,问出了三笔钱款的下落,一个巨额,两个小额。
当走出大牢的时候,叶鹿的鼻子都失灵了,这大牢里,真不是人呆的地方,那些狱卒成天在里面,实在艰辛。
“咱明儿能不能换个地方?这里面的味儿实在受不了了,摧残的我的鼻子都要失灵了。”扯下丝巾,叶鹿迎着夕阳,一边长叹。
跟随在她身后的黑甲兵缓缓摇头,“城主没有下令,便不得转移。”
斜睨了他一眼,叶鹿哼了哼,“是啊,你们城主的命令就是圣旨。”
黑甲兵不语,很显然,申屠夷的命令于他们来说就是圣旨。
返回城主府,踩着光可鉴人的地砖,叶鹿一步步的往大厅挪。
到了大厅前,等在那里许久的麦棠随即快步过来,一把扶住了她,“累成这样?还有,你这一身的味儿。”太难闻了。
“麦棠,不如咱俩换一下吧,我在这儿打扫,你去大牢审问。”她现在觉得,打扫这个活儿很不错。
麦棠几分无言,“我若有你的本事,我肯定代你去。”奈何她没有这个本事。
“申屠夷这个铁公鸡,一毛钱也得扒下来,累死我了。”倚靠着麦棠的力气,俩人挪进了大厅,最后在椅子上坐下来,这时才感觉自己的鼻子好了点儿。
麦棠倒了一杯水给她,一边叹道:“到了这个份儿上,你的嘴就安分点儿吧,否则还得治你的罪。本来能减刑,要是因此再加刑,得不偿失。”
喝水,叶鹿翻了翻眼皮,整张小脸儿生动异常。
“要不是为了我的小命,我才不会在这儿给他当牛做马呢。唉,现在外面不能去,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冒出来个人把我抓走,目前这里最安全。只不过,这儿的主人是个周扒皮,想在他这儿躲着,就得被剥削。”长叹口气,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她觉得被申屠夷剥削更安全。
“你看,你不是很明白么?既然这么明白,干嘛总是在嘴上逞强。别说了,一会儿去吃饭,然后洗个澡,你这身上太味儿了。”麦棠摇头,她要被熏死了。
“我还真饿了。你知道么,那城府的大牢,太脏了。现在想想,城主府里的牢房,简直就是高级卧房。”现在,她还真有点想念城主府的牢房了。
麦棠不眨眼的盯着她,“脑子坏掉了吧。”
“嗯,被熏得。”那牢房里的味道熏得她脑子都不灵光了。
摇摇头,麦棠将她扯起来,然后离开大厅。
来到麦棠暂住的地方,这隔壁就是府中丫鬟居住的地方,干干净净,但乍一看缺少了些东西。
缺少的,是有生命的植物,在城主府里,没有任何绿色的植物。
麦棠稍稍有些不适应,但一想叶鹿曾说过的,也就理解了。
这天煞孤星,其实想想也挺可怜的。
饭菜上来,叶鹿风卷残云,麦棠看她那模样,也不忍和她抢,最后放下筷子,将饭菜都让给她了。
吃饱喝足,又沐浴一番,之后倒头就睡。
瞧她那样子,便是累的不轻,麦棠暗暗叹气,只盼风声赶紧过去,她们还能恢复以往的平静。
翌日一早,叶鹿很早的爬起来,洗漱之后吃过早饭,便准备继续去工作。
想起大牢里那味儿,她就不禁的犯恶心,吃下去的早饭也开始往上反。
翻着眼皮,叶鹿往大厅的方向走,这光可鉴人的地砖,若是一个不注意,叶鹿觉得会滑倒,恍若在冰面上一样。
四周都是那些金灿灿的花草树木,做的跟真的一样,迎着晨起的阳光,晃得人眼花。
拐弯儿,叶鹿蓦地放缓了脚步,盯着很明显等在前面的人,她扬眉,然后一步步走过去。
晨起的阳光很明亮,照在他身上,恍似给他镀上了一层金光。不过,这金光也掩盖不了他身上的煞气,逼得人难以靠近他。
“城主大人,你这是特意在这儿等我呢?”眸子澄澈,更因阳光而闪光。
转身,申屠夷面对她,微微垂眸,视线固定在她的脸上,“昨日的成绩不错,但是进展能够快一些就更好了。”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不满意?成,我今儿更快些。”他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
她这般顺从,又不反驳,着实是稀奇。
申屠夷的视线在她的脸上游走,叶鹿不禁动了动肩膀,他这种视线,比动手还要让人不舒服。
“申屠城主,有话好好说,你这么看着我,让我感觉很不舒服。”正色,她小脸儿粉白,但仍旧有些杀伤力。
“脸皮这么厚,还会觉得不舒服?”申屠夷用着似乎很稀奇的语气,听得叶鹿更不舒服。
“我帮你做事,昨天在那大牢里熏了一天,熏得我鼻子都要失灵了。你居然还骂我,申屠夷,你是冷血魔头。”拧着眉头,叶鹿极其不乐意。
“是么?”几不可微的扬眉,申屠夷的语气和表情看起来都是戏耍。
叶鹿咬牙,重重的呼吸一口气,随后冷哼一声甩头走开。
接连五天,叶鹿都在大牢中度过,辛苦工作,就连初一那天她都在工作,堪称劳模。
而且,就在初一那天,她的收获量惊人,尽管很难受,全身上下都难过不已,可越是这样她便越得心应手。
大牢里,那些身上有隐藏的人都被她挖了出来,成功的为申屠夷翻出了一大笔的钱来。这厮,又赚的盆满钵满。
叶鹿心里几分不痛快,因为她没得到一分钱的报酬。不过,这几天下来,无论是城府的府尹,还是那些狱卒,倒是对她恭敬有加,而且有几个还求她给摸骨算算命。
城主府中,以前有些人还把她当成骗子,不过这一遭下来,她的名誉恢复了,她又成了神秘体,有道行,又神秘。
有人说她会窥探人心,在她面前,甭想有秘密可言。
听到这些话,叶鹿不禁偷笑,她的灵窍开的实在不够,也就初一那天一整天都很顺利。其他的时候,都是半开不开。
她呢,大部分时间靠的也是眼睛,然后再佯装成摸骨窥探秘密的样子,迷惑对手。
这她很擅长,极其擅长,忽悠的水平练了那么多年,炉火纯青。
铜镜很明亮,人倒映在里面,也很清楚。叶鹿拿着镜子,已经对照了将近一刻钟。
短短几天的时间,她的黑眼圈就出来了,估计这和逃命的摧残差不多。若是再这么继续下去,她这小命儿就得没了。
麦棠在擦拭大厅,每个角落,每个摆件,她都一一擦拭,不沾染一丝灰尘。
所有摆件擦完,麦棠开始擦地,挪到叶鹿身边时,她抬手把她揪起来,“去外面照,别耽误我干活。”
站起身,叶鹿甩头看向她,姿势潇洒,“姐,容我说一句。你再这么擦下去,这所有摆件上的金粉都要被擦没了。估计到时候,那个鸡贼的申屠城主他会找你要赔偿。”
麦棠缓缓扬眉,然后抬起下巴,朝着门口的地方抬了抬。
叶鹿眯起眼睛,慢慢转身,大厅门口,身形魁伟的人站在那儿,双手负后,正在盯着他。
看了他一会儿,叶鹿拿起镜子挡在自己眼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叹气道:“这几天用功过度,连天煞孤星出现在我背后都没了感觉。”
“出来。”门口,申屠夷淡淡命令了句,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吐了吐舌头,叶鹿随后跟上去。
麦棠摇头,按照她这么嚣张下去,还得被申屠夷送到大牢里去。
跟着走出去,阳光明媚,若是这城主府能够还有鸟语花香,那就更好了。
不过,这儿有个天煞孤星,想要鸟语花香是不成。
边走着,叶鹿边拿着铜镜映照自己,阳光特别好,使得她的脸看起来也好像变成透明的了。
“不管怎么照,你也还是那么丑。”蓦地,淡淡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叶鹿照镜子的动作一顿。
缓缓拿开镜子,叶鹿看向前面的人,“我照镜子也犯法?你看看我的脸,仅仅几天的功夫,我的黑眼圈就下到脸颊了。这全都拜你所赐,可是却连一点奖励都没有。”仰脸儿看着他,叶鹿在抱怨。
垂眸看着她的脸,申屠夷的视线于她的脸上游走,片刻后,他开口,“的确有黑眼圈了。”
“哼。”哼了哼,叶鹿转眼眼睛,他的视线让她很不舒服。
“不过,也没有多大的影响,毕竟还是这么丑。”话锋一转,又是在骂人。
叶鹿拧眉,“你才丑呢。”她就不算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但也甜美异常,因为这张脸,她还想给自己改个名字叫糖糖呢,因为太甜了。
几不可微的扬眉,申屠夷抬手拿走她手里的铜镜,然后举起来放到她眼前,“仔细看看,是不是很丑?夜叉。”
铜镜里的人脸庞粉嫩,甜美如蜜,因为生气,看起来气嘟嘟。说她是夜叉,鬼才信。
叶鹿盯着铜镜,愈发生气,可是蓦地鼻子一热,看着铜镜里,两串鼻血从她鼻子里流出来。
“流鼻血了。”叶鹿睁大眼睛,怎么又这样了?
申屠夷扔掉铜镜,随后扯起她的衣袖堵在了她的鼻子上,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轻松摆弄恍若在摆动一个布娃娃。
叶鹿仰面朝天,鼻子里热乎乎的,血还在流。
天很蓝,可是以现在这个视角来看,却没有丝毫的美感。
固定她的头让她始终仰着,申屠夷便转而捏住了她的鼻子,用她自己的衣袖擦干净流出来的血,她整个衣袖都被染红了。
“这是第三次了,无端流鼻血。我大概是生了什么病,申屠夷你得找大夫给我看看。”眨着眼睛看天,叶鹿边说道。
修长的手指用力的捏着叶鹿的鼻子,成功的止住了血。
“听说有些人在对某些事物馋涎欲滴的时候也会流鼻血。”声线低沉,申屠夷一字一句道。
“那都是骗人的,就是有病。”叶鹿不觉如此,不过下一刻就觉得他说的话不对劲儿。“馋涎欲滴?你说谁呢?”
申屠夷不语。
叶鹿转了转眼睛,“你的意思是说,我对你馋涎欲滴,然后才会流鼻血?申屠夷,你真会讲笑话。”极其无语,他这自恋的毛病大概已经到了晚期,无药可医。
用力的捏着她的鼻子,申屠夷一边捏住她下巴转动她脑袋。叶鹿没办法随着他的力气转圈,可这厮居然不停,叶鹿一连转了四五圈,脑袋瞬间就迷糊了。
“干嘛干嘛?晕了晕了。”迷迷糊糊,叶鹿脚下不稳,仅以申屠夷捏着她鼻子为支撑,捏的她鼻子要掉了。
缓缓放手,申屠夷在她的衣服上擦了擦手,“不流了。”
“敢情你让我转圈是为了止鼻血?鼻血能不能止住我不知道,鼻子要被你拧下来了。”用衣袖擦自己的鼻子,都这般了,她也不计较干净不干净了。
“流鼻血的毛病多久了?”双手负后,申屠夷看着她,淡淡道。
歪头看了看他,莫名其妙的关心,很是可疑。
“没多久,这才是第三次而已。”但就是如此,她也不禁有些担心。在这个时代,一些病是治不了的。
“下午我会派大夫过来给你看看,不用担心。”幽深的眸子继续暗沉,看不懂他这是什么情绪。
眨着眼睛,叶鹿点点头,“不收我钱就好。”
闻言,申屠夷缓缓扬眉,“你不说,我倒是忘了。”
“诶诶诶,当我没说,成不?”他一说这种话,叶鹿立即摇头,险些摇的鼻血要流出来了。
“不付钱也可以,拿劳动抵债吧。”申屠夷不负叶鹿给他冠上的鸡贼名号,当真鸡贼。
“劳动?申屠夷,你又想让我做什么?”后退一步,叶鹿满目警戒。
唇角一点一点的上扬,扬到了近乎邪恶的角度,“你的专长。”
眯起眼睛,叶鹿咬紧牙齿,“我不要去大牢,再也不要去。”这几天被熏得,她只要回想起那个味道就犯恶心。
不再理会,申屠夷转身走开,叶鹿立即跟上,“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谁爱去谁去。申屠夷,你听到没有?”跟在他后面大声嚷,但申屠夷继续向前走,根本不理会,恍若没听到。
时近下午,果真有大夫来了。麦棠几分谨慎,叶鹿这流鼻血的毛病实在是该重视,她未开灵窍之前健健康康,自开了灵窍之后才有的这些毛病。
坐在椅子上,叶鹿看着眼前这个老夫子,胡子长了一大把,可是那眼睛看起来却很年轻,保养有道。
他两指搭在她的手腕上,认真切脉,叶鹿也不受控制的瞧见一些不该出现的画面。现在,她反倒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这是什么情况她不了解,时好时坏也未知,但即便是有害的,她也没什么办法,毕竟无法控制。
其实她也不想看到,这些东西,对自己没有任何的益处,看到了也没人给钱。
而且,申屠夷这厮还要剥削她,周扒皮!
半晌,老大夫拿开手,一边捋着胡须道:“姑娘的身体很健康,没有任何的病症。流鼻血嘛,可能是因为天气太过干燥了吧。老夫建议姑娘平时无事时,用毛巾沾些清水,然后盖在口鼻处,呼吸个一刻钟,就能缓解不少啊。”
“大夫的意思是说,我就是鼻子里面破了,所以才流血的?”她也没觉得干燥呀。
老大夫点点头,“正是如此。”
“好吧,多谢了。”点点头,叶鹿这回就清楚了,她流鼻血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申屠夷。这厮是天煞孤星,煞着她了。
老大夫收拾好东西起身离开,麦棠转身坐下,盯着叶鹿眼睛都不眨,“你觉得是这么回事儿么?”
“我身体健康没有病症,那么就说明无故流鼻血都是申屠夷造成的。纵观我这多次流鼻血,都是因为和申屠夷有过接触,除了他没别人了。”甩了甩头发,叶鹿确定就是如此。
“天煞孤星,不愧是天煞孤星。”麦棠叹口气,若是不在这儿,出去是个死。在这里是安全,可是有一尊天煞孤星在那儿呢,叶鹿三天两头的流鼻血,有多少血也不够流啊!
“请来这么一个老大夫,随口乱说了两句,我就得给申屠夷做苦力去。唉,麦棠啊,你继续做你的丫鬟,我还得接受压榨。”捧着脸,叶鹿一边转着眼睛,也不知申屠夷这厮又要她做什么。
“还有事情要你做?”皱眉,麦棠几分不乐意,这几天给叶鹿折腾的不行,还没完没了了。
“嗯。”点点头,反正申屠夷要做的事情,跟钱分不开关系,危险性很低,她可以去做。
“小心点儿吧,他不止是天煞孤星,还是男人。你一副娇弱的身板,小鹿的模样,难保不会被欺凌。”麦棠戳了戳她的脑门儿,警告道。
叶鹿立即露出一副受不了的模样,“麦棠,你特别不适合说这种话,很瘆人。”因为她一说,她都觉得是真的了,好像申屠夷真的会对她伸出魔爪一样。
“我说的都是有可能的,小心点儿吧,小鹿。”麦棠眯起眼睛,表明她的猜测未必是不可能发生的。
叶鹿耸耸肩,不甚在意。申屠夷那厮,满身写着禁欲,估计只有金钱才能让他亢奋起来。
翌日,太阳升起,城主府前车马齐备,准备出发。
申屠夷出府,叶鹿也跟随,她现在反倒觉得自己是个小丫鬟,尽管不用她做苦力,可还不如做苦力。
姬先生看起来又瘦了许多,叶鹿打眼一瞧,“姬先生,最近睡觉有点少吧。您这个年纪,虽说是男人的黄金期,可若总是这般熬,迟早把身子熬坏了。待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会一下子垮下来的。”
“姑娘所言极是,在下定会认真听从。”姬先生点头拱手,笑呵呵的很是和善。
叶鹿眉眼弯弯,“我就喜欢姬先生这谦虚的态度,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会谦虚的接受。不似某些人,眼高于天。”阴阳怪气,很明显在影射谁。
马车前,申屠夷缓缓停下脚步,转身,他面色平静,“你会骑马么?”
扭头看了一下四周,叶鹿确定他是在和自己说话,摇头,“不会。”
“去骑马。”淡淡三个字,申屠夷转身上车,黑甲兵当即撤了马凳。
眸子睁大,叶鹿极其无言,“申屠夷,你用得着这么心狠手辣么?”
马车里没人回应,而且马上就出发了,显然叶鹿甭想进去了。
姬先生笑呵呵,牵着一匹马过来,一边小声道:“叶姑娘,你就先骑一会儿。待得出了城,你就叫苦,城主会很快让你进马车的。”
噘嘴不乐意,叶鹿看了看那匹马,“我真不会骑马。”
姬先生也无法,申屠夷说了,那就不会改主意。
笨拙的由姬先生扶着上了马,叶鹿紧紧地抓着马儿的鬃毛,使得马儿也老大不乐意。
马鞍很硬,硌的屁股发疼,叶鹿弯着身子,抓着马儿的鬃毛,以一个奇丑的姿势屹立在杀气重重的黑甲兵阵营之中。从街上走过,让路至两边的百姓无不观赏,一时之间她简直就是个耍猴儿的。
暗暗咒骂申屠夷,从他的祖宗十八代开始,不过丝毫无用处。即便当着申屠夷的面骂他,也丝毫攻击不了他。
其实都不用按照姬先生的话来演,打从城主府一直到出了申屠城的城门,叶鹿的屁股就受不了了。
本还想在马背上坚挺一会儿,奈何屁股实在不争气,她伏在那儿左右挪动,一个不稳,直接朝一侧栽了下去。
旁边黑甲兵同时伸手,抓住了叶鹿肩膀的衣服,送上一份力气,使得叶鹿稳稳地落了地。
双脚稳住,叶鹿不禁弯起眉眼,“谢了。”她刚刚还在想,要是掉下来,肯定会摔得很疼。
黑甲兵点点头,话不多说。
就在此时,队伍缓缓停下,前方,姬先生调转马头回来了。
“叶姑娘,城主要你过去。”边笑着,姬先生边说道。
眨眨眼,叶鹿看了一眼自己刚刚骑得马,实在不舒坦。尽管她并不想随意的让申屠夷发号施令,但是和舒坦相比,还是后者较重要。
“好吧。”扬起下颌,叶鹿举步往前走。
马车停在那儿等着,马凳也已准备好,只要有申屠夷的命令,这帮黑甲兵做事痛快的很。
踩着马凳,叶鹿一步步踏上,最后进入马车。
马凳收起,队伍启程,迎着晨起的太阳,与申屠城渐行渐远。
虽然不知道申屠夷的目的地是哪儿,但鉴于这厮这般亲自前往,想来事情不会小。
坐在马车里,叶鹿双臂环胸,下巴微扬,几分盛气凌人。
主座上,申屠夷脊背挺直,眉目冷峻,似乎看不见眼底下的任何人,包括此时此时在装腔作势的叶鹿。
一个姿势支撑了许久,叶鹿终于支撑不住,腰背塌下来,靠在车壁上。
原形毕露,那强装的盛气瞬间消散。
扭头看向申屠夷,这厮眼观鼻鼻观心,不知在想什么。不过煞气依旧,让人难以靠近。
“城主大人,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呀?”即便被卖了,也得知道卖到哪里去。
“山城。”看也未看她,申屠夷淡淡道。
山城?叶鹿一诧,“那是我老家。”她在山城生活了很多年,和叶洵,还有麦棠。
“所以,你很了解。”终于看向了她,眸子幽深,但异常坚定。
叶鹿缓缓扬眉,“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带着她呢。
“是怎样?这山城的人你都认识?你最多认识一些三教九流,真正有身份的人,你岂能见过。”申屠夷语气平淡。
“你这是瞧不起我?要说没人认识我说得通,但提起我爷爷,那可是无人不知。你知道山城的那些有钱人多少次上门求我爷爷给摸骨算命,我爷爷都不理的么?没错,我无权无势,但你们这些有权有势的人在我眼里,也同样一文不值。”这种话,叶鹿不爱听。用身份来衡量一个人,那是最愚蠢的。
看着她,停顿片刻后,申屠夷才开口,“有权有势的人在我眼里,也一样一文不值。”
轻嗤一声,叶鹿扭头看向别处,“和平民百姓拉近关系,靠骂有钱人是没用的。申屠城主你可以考虑用钱收买我,兴许我会将你视为奇葩一朵,有权有势人中的清奇一枝花。”
“我的钱,任何人别想染指,即便是我扔了,也不能捡。”看着她,申屠夷再次申明,钱于他来说是什么。
几不可微的眯起眸子,叶鹿点点头,“看来,我是甭想在你这儿赚钱了。”
“想的的确很美。”没错,想从他这儿赚钱,不可能。
“守财奴。”翻了翻眼皮,叶鹿无言,和他争辩不出什么结果来。正如他自己所说,他是天煞孤星,身边什么人都不能有,除却那些死气沉沉的金钱。
“山城沈家,你可了解?”面色沉静,刀枪不入。
“沈?哦,知道一些。做粮食生意,据说在帝都有人。”回想了下,叶鹿确实是知道的。
看着申屠夷,他没再说什么。叶鹿盯着他不眨眼,“你又盯上人家的钱了?在申屠四城,还真够倒霉的。”城主不支持他们的发展,反倒惦记他们的钱,真是倒了大霉了。
申屠夷不解释,“听说沈家是大夫人做主,一切生意也都是她经手。”
“是么?这我不知道,山城有钱人那么多,我又不是专门琢磨东加长西家短的。”摇头,叶鹿态度懒散。
“若这次你表现好,这枚金扣便赏给你。”直视前方,申屠夷抬手,那枚熟悉的金扣在他手里。
看向他,又看了看那金扣,叶鹿很是狐疑,“你认真的?不会前一步给了我,后一步就说我偷窃吧?”申屠夷的人品,她深表怀疑。
“你若想有功不受禄,我也赞成。”收回金扣,能不用花钱,申屠夷自是愿意。
“不,我要。”眸子晶亮,给上门的自然要。
“给你也不是现在,好好做事,做好了,就给你。”眸子一转,申屠夷看着她,那幽深的眸底似乎几分邪恶。
叶鹿眯起眼睛审视他,“申屠城主的心是海底针,凭我猜是猜不透。不如,你让我摸摸?”抬起手,她晃了晃手指,那指头各个纤细嫩滑。
“摸我一次,你准备付多少钱?”扫了一眼她的手,申屠夷面色无波。
“我付你钱?你应该给我钱才对。”轻嗤,他这自以为是的毛病是治不好了。
“单单是看着我,你便鼻血横流。若是动手,你的血估计会喷出来。”申屠夷所以然道。
无言,叶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你在说笑么?”这厮的自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难道不是?”申屠夷几不可微的扬眉,眉目间一股邪肆。
“呵,呵,呵。”干笑三声,叶鹿转头看向别处。申屠夷自恋不尴尬,她都替他尴尬了。
申屠四城很大,山城距离申屠城也很远,行了四五天的路,才进入山城的地界。
这个地方,叶鹿有许多的回忆。不过自她和麦棠离开后,将房子也卖了,她们俩便再也没想回来过。
如今重回这里,许多往事浮上脑海,一时之间,让叶鹿也安静了下来。
推开窗子,外面的景色进入眼中,叶鹿眯起眸子,“这个地方,人杰地灵。据我所知,在山城里,方士是最多的。”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这里最多。
“是否人杰地灵我不知道,水土的确有些问题。”申屠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尽管低沉很好听,可是此时听在耳朵里,就是不对劲儿。
叶鹿缓缓扭头看向他,“你又准备骂我?你若骂我,别怪我攻击你,而且是用很难听的脏话,你想试试么?”竖起眉毛,她不想和他斗嘴。
“因为水土有问题,所以,才有了现在的你。”没有听她的威胁,申屠夷缓缓道。
“你大爷!”盯着他,叶鹿红唇一噘,骂道。
“那是庆王,目前居住在帝都庆王府,瘫痪在床二十载。”淡淡告知,听得叶鹿更加气不顺。
“你行,我说不过你。”甩了甩头,叶鹿不再和他争辩,他这人看起来寡言,其实刻薄毒舌的很。
看着她那紧绷的小脸儿,申屠夷的眸子染上一丝明亮。
队伍进入山城,这山城较之申屠四城中其他的城池要小一些,不过人口却很多。有钱人,和普通百姓一半一半,穷人也有,但很少。
熟悉的城池,叶鹿不禁弯起了眉眼,在这个城里,她生活了很多年。即便不是她的故乡,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感情的。
队伍拐弯,穿过了几条街巷,叶鹿这才觉得不对劲儿。
这路、、、很眼熟呀!
缓缓转头,叶鹿皱着眉头看向申屠夷,“申屠大城主,咱们这是去哪儿呀?”
“你猜。”扫了一眼窗外,申屠夷淡淡道。
“猜?还用猜么?我无数次走过这条街,即使瞎了我也能摸过去。再往前走,就是我家。”她不认识才怪呢。
身子向后,几天的时间里,申屠夷第一次放松身体。他缓缓靠在车壁上,看着她,“答对了。”
看着他的脸,尽管没什么表情,可是那眼神儿,却邪恶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