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叶鹿和申屠夷所预测的那般,那伙大晋人并没有惊动任何人,‘太子’被杀,这事儿就好像根本没发生过一般。
叹气,叶鹿无法想象,这大晋太子到底想干什么?不知道,他是否来了大晋。若是来了,不知躲在哪里,在暗处偷偷窥探。
而杀破狼,则没了影子,他没回紫极观,因为她根本没感受到杀破狼的气息。
申屠夷很显然也派人去搜查了,不过这是帝都,不是申屠四城,想要搜查还是有诸多不便。
但,他们的搜查暂时没什么结果,杀破狼不知踪影。
这厮在皇宫时跳出来,吓唬了叶鹿一番,这又忽然消失不见,不知他到底想做什么。
申屠夷自是想亲自去找杀破狼,杀了一个太子,还是个假的,他极其不爽。
两大绝命,天煞孤星与杀破狼,若是针锋相对,不知谁赢谁输,申屠夷倒是真的想试试。
“你要是离开这儿,得带着我,你不在,我没安全感。”叶鹿略可怜的看着他,她是真的害怕。她想,除了申屠夷,没人会尽力的保护她。
看着她,申屠夷缓缓扬眉,“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你手无缚鸡之力,会添很多麻烦。”
噘嘴,“嫌我麻烦呀!那你说,怎么办?”反正她感觉在这儿也不安全。
“当真那么害怕么?会留下很多人手保护你。”眸色幽深,她的害怕程度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厉害的多。
仍旧噘着嘴,叶鹿点点头,“嗯。”主要是没安全感,她会时时刻刻的都绷紧了神经。
“胆小鬼。”似无奈,申屠夷只得淡淡斥了一句。
“我承认我胆小,所以才需要你呀。”她要是刀枪不入,也就显不着申屠夷啥事儿了。
如此能诡辩,申屠夷也不再理会她,她害怕,他自是不能把她撇下。
看着他,叶鹿蓦地道:“你要是真的不方便带着我,不如把我藏在哪儿?诶,对了,你把我藏在朱大少爷那儿。他还是比较有安全感的,我能安心些。”
闻言,申屠夷微微眯起眸子,“朱北遇?不如把你托付给杨曳。”
“桃花精?我不要。”杨曳没一点安全感。
看着她,申屠夷没什么表情,“你到底是害怕,还是借害怕之名徇私?”
“徇私?徇个毛线!你要是觉得带着我不麻烦,那就带着我好了。反正杨曳那儿我不去,他满身桃花,我看着碍眼。”关键是看不顺眼杨曳。
申屠夷淡淡收回视线,叶鹿的眼睛与众不同,若是寻常女子,在杨曳和朱北遇两人中选一个,那肯定会选杨曳。
“也不是不可,不过不能大张旗鼓的去。”再说,太子正打算拉拢朱北遇,他正躲着呢。
“我知道,这帝都不比别处,眼线众多,小心为上。”她很明白。
起身,申屠夷离开房间,叶鹿转而趴在桌子上,捉摸着当下的情况。
保护自己的命是头等大事,不过她身上已纹刺了符文,即便不幸被抓,倒是也能拖一段时间。
希望申屠夷的动作能更快,赶在她不被抓之前,把所有想要她命的人都解决了。
当然了,当先要解决的就是杀破狼,他比大晋太子还要恐怖。
傍晚时分,一行人快速的离开了紫极观,没有惊动任何人。
叶鹿裹着一身黑色披风,兜帽扣在头上,将她整个人掩藏在里面。
护送着她,快速转移至城内,朝着驿馆而去。
各地城主来到帝都,大多住在驿馆之中。每个城主暂居的驿馆都是单独辟出来的,十分清净。
这么一比,叶鹿就更觉得这皇帝老子过分了。给这些城主都舍得辟出条件这么好的驿馆来,却让申屠夷住在道观里。
朱北遇所住的驿馆,叶鹿觉得自己即便眼盲,顺着那股正气,她也绝对能摸过去。
他身上的正气太浓厚,这帝都龙气汇聚之地,都遮掩不住。
朱家的人,实在是太奇特了。
灯火幽幽,申屠夷带着叶鹿快速走进驿馆,恍若一阵风似得,便消失在了院子当中。
院子当中的守卫好似并没有看到有人经过,一动不动,守卫于此。
清幽别致的房子建在水上,其实这水也是圈起来的,只不过把房子建在这上面,着实是新奇。
回廊小桥连接各处,这里实在美得很。
兜帽下,叶鹿走在小桥上,一边往那还有鱼儿游动的水里看,一边冷哼不止,“这地方这么好,却不让你来住。我真想扎个稻草人,扎死那老东西算了。”
申屠夷走在她前面,却没有回应她的话。
面色冷峻,漆黑的眼眸诸多冷漠,但却好似有什么东西被那冷漠盖住了,压抑着不让它喷发出来。
转了个圈,到了一间房门推开的房间,申屠夷走进去,看到的便是起身迎过来的朱北遇。
“申屠城主。”朱北遇好得很,哪有生病的样子。
“今日里,是想将一个麻烦放在你这里。待我办完了事,便将她带走。”申屠夷开门见山。
“你才是麻烦呢。”走进来,叶鹿把兜帽掀掉,一边不满道。
朱北遇看向叶鹿,随即点头,“申屠城主放心便是,我正好闭门不出,也不接待客人,很安全。”叶鹿本身的确有麻烦,申屠夷说她是麻烦,也不为过。
“如此多谢了。你在这儿呆着吧,老实点儿。”转头看向叶鹿,申屠夷面无表情,可是那语气却是几分慑人,更像是在警告。
叶鹿仰脸儿看着他,轻轻地撇嘴,“我知道,我肯定老实,不动别人一分一毫。”这样的保证,她说的异常清晰,生怕申屠夷听不见。
似乎满意了,申屠夷看了一眼朱北遇,随后便大步离开。那魁伟的背影煞气满盈,但又安全感满满。
看着他消失,叶鹿叹口气,转头看着朱北遇,眉眼弯弯,“要麻烦朱大少爷了。其实申屠夷说的没错,我还真是麻烦。来到了帝都,还不消停。”说着,她走到内室,席地而坐。
朱北遇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将旁边的小几拖过来,给她倒了一杯茶。
“有些人有心要找你麻烦,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有的时候,躲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比如他眼下就是这种情况。
“你说的也是你自己吧!你们铁朱二城兵力强啊,在我看来,申屠夷的黑甲兵已经很厉害了。不过和你们铁朱二城的相比,还是有些逊色。”再说,朱家在开国时那可是功勋,能把他们拉拢到自己的阵营,如虎添翼。
“你知道的还很多。当下的确如此,不怕自己张扬,就怕有人惦记。”朱北遇坦然,就是这么回事儿。
“那你就打算一直躲在这儿?”他称病不见客,不代表太子龙昭不会自己找上门来。
“未尝不可。这寿宴已结束,我也没留在这儿的必要了。听说寿宴上还出了人命,真是千古奇闻。”宫里的事儿,已传到了各处。
“没错,我昨天就在宫里,亲眼看到一个宫女自杀。”叶鹿拿起茶杯喝茶,一边懒洋洋道。
“自杀?不是说有人故意在昨天杀人,是为了给皇上难堪么?”朱北遇倒是意外了。
“谁这么说的?明明自杀,那小宫女临死前我还见着她了。满面刑杀之相,她把自己杀了。”说出这种话的人,显然别有用心啊。
“这就奇怪了,她为何在昨天自杀?”朱北遇难以理解,他可从没遇到过这种事儿。
“谁知道。”叶鹿摇头,她也不知道。若是之前她能摸一摸那小宫女的手,或许就能知道了。
“这帝都总是有各种奇怪的事儿发生,初来乍到者,无不惊奇。”朱北遇几不可微的摇头,边叹道。
“你还不如说这里是脏祟聚集地。”繁华又邪祟。
朱北遇笑,爽朗坦荡,为叶鹿添上茶,继续谈笑风生。
“你住的这地方真是不错,申屠夷就可怜了,好不容易回了帝都,居然被赶到了道观里。你说还有没有天理了?”看向外面,回廊清水,美不胜收。
“没什么可羡慕的,只要申屠城主喜欢,他在申屠城建个皇宫出来也轻而易举。”朱北遇缓缓摇头,这帝都便是再富丽堂皇,他们也看不上眼。
“朱大少爷,我就喜欢你的坦诚。和你说话一点儿不费劲,完全不用费心思的去猜。”举起茶杯,叶鹿以茶代酒。
朱北遇也拿起杯,与她碰了下,“同勉。”
天色彻底暗下来,这驿馆灯火明亮,依稀的还能听到隔壁的喧闹声。
和隔壁比起来,朱北遇这里就要安静多了,这也正是叶鹿所喜欢的。
晚膳很是丰盛,不过叶鹿不敢吃肉,看的朱北遇甚是稀奇。
他见过叶鹿吃饭,专门挑拣肉食,而且还会和申屠夷争抢,丝毫不惧。
如今避肉而改吃素,着实新奇。
“朱大少爷也觉得好奇了?没办法,我也不想吃草的,我是食肉动物。奈何,最近不得不吃草。”她满眼生无可恋,这些肉摆在眼前又不能吃,这种心情是没人能理解的。
朱北遇看着她,还是有疑惑的,不过他最后什么都没问,反而动手将桌子上的肉菜都撤了。
叶鹿眯起眼睛笑,“朱大少爷,你当真是君子。如若此时坐在我面前的是申屠夷,他定然会专门吃肉来气我。”人比人,气死人。
“申屠城主与你玩闹罢了。”朱北遇几不可微的摇头,申屠夷还有如此幼稚的时候。
“玩闹?和他玩闹会出人命的。”和天煞孤星玩闹,占不到便宜。
“天煞孤星,即便申屠城主是天煞孤星,也不可否认他的才能。不过,皇上似乎并看不到,只是担心他会伤害自己。”说起来,朱北遇倒是也不禁鄙视。父父子子,君君臣臣,明明父子是排在前面的,不过他看到的只是淡如水。
“不用申屠夷伤害,这皇帝老子再纵欲无度,离死不远了。”她也不怕被听到,直言。
“在我面前,你可以随便说。若是到了外面,可要慎言。”朱北遇笑着警告她。
“我知道。”眉眼弯弯,叶鹿咬着筷子,和朱北遇说话就是轻松。
蓦地,就在此时,朱北遇忽然敛起笑意,微微抬眼看向房顶。
叶鹿也不禁紧张起来,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房顶,一些细微的声音进入了耳朵里。
她立即往朱北遇身边挪,连喘气儿都不敢大声。
“呆在这儿。”看了一眼明显慌张的叶鹿,朱北遇随即起身,快速的掠出了房间。
剩下自己一人,叶鹿转动眸子四处观瞧,以防有人忽然出现或是再放什么迷烟。她领教过多次,现在只要想起,就不禁感到心慌。
就在这时,房顶上响起砰地一声,震得好似房子都要塌了。
叶鹿瞪大眼睛盯着,不过下一刻却没了声音。
眼角余光一闪,扭头看向门口,朱北遇回来了,而且还拖着一个黑衣人。
不禁唏嘘出声,叶鹿站起身,“太夸张了,这么轻松就抓住了。”若是这般,她雇佣朱北遇做保镖好了,谁也抓不住她。
“三脚猫的功夫,不过两招便擒住了。”朱北遇不敢夸自己功夫高,而是对手太弱。
看着那已晕过去的黑衣人,叶鹿微微眯起眼睛,“这不是大晋人。”
“大晋?不是,这是太子的人。”朱北遇摇头,“来到帝都这几日,已抓住数个了。”
“他还真是不死心,你称病,他就派人来打探。只不过,派个这么弱的来,着实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你说的是谁?”叶鹿这句话,把他也骂了。
转了转眼睛,叶鹿耸耸肩,“比喻错误,抱歉。”
朱北遇不计较,再次看向手里的黑衣人,“大概夜半时分还会有这种人冒出来,你别害怕,都是小毛贼而已。”
“好。”点点头,叶鹿也算先吃了定心丸了。
不过片刻,朱北遇的手下过来将黑衣人处理了,跟着他这样的主子,他们根本不用时时刻刻跟在他身边保护,甚至害怕他会被人杀害。
休息,朱北遇就在隔壁的房间。这驿馆的风格别致,睡榻距离地板不过半米高,躺在上面,和直接躺在地上没什么区别。
有朱北遇的正气震场,叶鹿倒是安心些,尤其这里经常有太子的人走动,若敢随意来去,怕是会碰上。
闭上眼睛,不过片刻叶鹿便犯了迷糊。
依稀的,她好似听到外面的水在响,就好像被搅动了起来,发出阵阵响声。甚至,叶鹿都感觉到了那水纹涟漪,荡漾出去,又折回来,好看的紧。
水声越来越大,那水下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在翻覆。
蓦地,一只苍白的手从水下钻出来,冰冷无温,直接扼住了叶鹿的喉咙。
她随即喘不上气,心跳加速,恍似要蹦出来了一般。
那只手越收越紧,叶鹿感觉自己的肺都要爆炸了。
温热覆盖在额头,叶鹿刷的睁开眼睛,灯火幽暗之中,一个人就蹲在她床边。
原来她在做梦,吓死她了。全身都是冷汗,刚刚的梦真实的很,直至现在叶鹿都觉得自己胸肺疼的要命。
“做恶梦了?”熟悉的声音响起,叶鹿抓住覆盖在额头的手,闭上眼睛长长的吸口气。
任她抓着自己的手,申屠夷看着她,眸色幽深不见底。
“几乎将帝都翻过来了,但是并没有找到他。大概,他已经离开帝都了。”低声说着,在这夜里,他的声音很好听。
不语,叶鹿抓着他的手,还是冷汗淋漓。
“宫中之事或许是个预兆,若是不想蹚浑水,就要尽快离开。明日,便启程。”申屠夷又道。
“什么预兆?”终于忍不住开口,叶鹿声音沙哑。
“夺权。”很简单,那便是太子和五王的争斗。还有许多皇子或许都会参与,但是他不想被卷进去。
“好。”真是麻烦不断,这帝都的水更深,还是申屠四城更简单些。
“睡吧。”说着,申屠夷欲挣出自己的手。
叶鹿反而更抓紧,“别走。”
“你打算做什么?”看着她,申屠夷低声道。
“只想让你留在这儿,不想做什么。”噘嘴,叶鹿用他的手背擦自己鼻子上的汗珠,刚刚做恶梦,她真的很害怕。
即便朱北遇正气浩荡,似乎也镇压不住她的恶梦。她的恐惧与日俱增,不知何时,她兴许就会崩溃。
脖子上悬了一把刀的感觉,无人能知。
“陪你过夜?你知道你需要拿出多少钱来,才能‘买’我这一夜么?”申屠夷的语气很平静,没什么情绪,可是听起来却不禁让人发笑。
“那时拿你和南风馆的男妓比较,你还不乐意,现在反倒要卖自己。”趁着幽暗的光线,叶鹿不眨眼的盯着他的脸,那般冷峻无情,可是却怎么看都顺眼,载满了安全感。
“以前有一个人,她意欲调戏我,然后她就死了。”收紧手,申屠夷亦看着她,淡淡道。
“噗!申屠夷,你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忍俊不禁,叶鹿眉眼弯弯,刚刚的恐惧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