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拂桑来茶园的事,不多久,就传到了俪城陆家的耳朵里,当然,这么上心关注的也就掌管陆家生意的嫡系一脉,古雅的书房里,陆总安坐在黄花梨的椅子上喝茶,表情淡淡,却又无形中给人一种威严感。
他的两个嫡子规规矩矩的站在跟前,即便也都是当了父亲的人,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可在陆宗安这里,该有的礼数和规矩,一点不敢懈怠。
这已经不是修养的问题,而是有着几百年历史的世家大族祖祖辈辈根植在骨子里的东西,哪怕是个混不吝,在陆家,也有着自小就会的礼仪。
所以说,贵族这称号,真不是你有钱有势就能模仿的来,这是底蕴,不经历几代人的文化沉淀和熏陶,无异于是东施效颦、徒增笑柄。
“看清了?真是雍城陆家的那个四丫头?”陆宗安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却又偏偏能让人全神贯注的去应对。
陆修德恭谨的道,“是的,父亲。”
陆宗安又漫不经心的问,“她都去哪儿了?”
陆修德事无巨细的道,“她来了俪城后,就住进了光阳街上的怡然旅店,身边带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看样子,都是练家子,听咱们在雍城的人说,其中一个是秦家那位爷派给她的……”
陆宗安摩挲着茶杯,点点头,“看来秦四爷对四丫头很上心。”
“是啊,父亲。”陆修义接了这话过去,“这已经不算什么新闻了,可以说在雍城家喻户晓,之前让您看的那段视频,就是蝶变举办的比赛上,秦四爷那惊天动地的一跪,这就足以说明了秦四爷对她的在意,那位爷多骄傲的主,却能放下身段去做那种事,还有在蝶变和美人坊的交手过程中,江家和罗家的那两位也都出手相助,这都是看秦四爷的面子,不然,他们哪够得上跟汉水院的公子爷攀交情?”
陆修德也道,“还有年三十晚上的那场烟火,搞出的动静也是够大的,这么高调的取悦一个人,想来应该是极为认真的,而且,秦四爷也提着礼物正式登门拜访过了,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两家就能传出喜讯。”
陆宗安平静的老脸上,这才露出几许感叹,“这就是住在雍城的好处,近水楼台先得月啊,若能跟秦家联姻,他们那一支便可保百年繁华。”
陆修德和陆修义没敢接话。
陆宗安默然片刻,又叹道,“这只能说是人家的福气,便是换了咱们在,族里那么多女儿家也挑不出一个能让秦四爷另眼相看的。”
陆修德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低声道,“莲馨应该可以吧。”
陆宗安摇头,“莲馨容貌和脾性虽都是出挑的,但跟那边二房的四丫头相比,还是逊色不少,莲馨十几岁还在学习,人家已经不声不响的开始创业了,在陆家,她隐忍的谁也没看出破绽来,只冲这点,她就高出莲馨好几头,而在外面,又混的风生水起,这已经不单是机智有头脑,还要有胆识和魄力,而且,我还听说,她手里有个清平居,收留了不少人,最近在雍城引起动荡的那个案子,原告便是清平居的人……”
陆修义小心翼翼的道,“或许,她这是在博取名声。”
陆宗安哼了声,“博取名声?有那么低调的为自己长脸的?清平居开业好几年,有几个人知道四丫头是幕后的老板?又有谁知道里面收留着人?若不是因为最近的案子,这事也翻腾不出来,还有,她若真想博美名,如今就该留在雍城趁热打铁的炒作,看她有吗?”
陆修义垂下头,不敢说话了。
陆宗安又道,“她不但没留下,还远远的躲开了,这丫头真是聪明的不像话,最难的是,她眼光长远,有格局,有心胸,陆宗信比我幸运啊。”
俩兄弟赶忙认罪,“是儿子不孝。”
他们没本事自己变得那么机智,更没生出那么厉害的子女来,可不就是不孝?
陆宗安摆摆手,“算了,这也不是你们能决定的,你俩把明泽他们已经教育的很好了,只是有些东西,事关天赋,后期再努力也难以改变。”
俩兄弟不敢言声。
陆宗安放下杯子,抬起眼来,看着俩人,“那丫头既然来了俪城,必然是有所图,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是为了她家那支能落叶归根,这原本也在情理之中……”
闻言,陆修德就心里有数了,顺着这话道,“父亲所言极是,当初他们离开,也不过是一时之气,同宗同族,哪有什么仇怨,再者,也从来没有真正分家,他们要回来,儿子不会反对的。”
陆宗安点点头,意味深长的道,“你能这么想最好,咱陆家繁衍几百年,身为族长,需要承担的太多,能屈能伸,方能有资格坐在那把椅子上。”
陆修德躬身,“父亲教诲的是。”
陆宗安欣慰的捋了下胡子,沉吟着道,“且再等等,看那丫头到底要做什么,咱们毕竟是本家,也不好把身子放的太低,尤其是你,如今是族长,身份和颜面还是要维护的,你让明泽出面吧,他们是同辈,也不算失了身份。”
闻言,陆修德迟疑的道,“明泽太憨直,是不是让明沾去?明沾嘴巴讨巧些……”
陆宗安摇头,“明泽早晚要挑起这个担子来,若是想跟雍城搭上联系,他就责无旁贷,再者,憨人有憨福,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圆滑世故。”
“是,父亲,儿子明白了。”
“去吧……”
俩兄弟从书房出来,走了一段路后,见四下无人,陆修义脸上的表情就绷不住了,“大哥,父亲他真的想让那一支回来吗?”
陆修德平静的反问,“不然呢?”
陆修义有些不甘的道,“大哥,也不是我狭隘,容不下哪个人,实在是……当初既然长志气走了,那就跟分家没两样了,现在却又想回来,他们当陆家是什么?想走就走,想回就回?要是开了这个头,那以后族里你还怎么管?谁都敢这么随意了,岂不是打咱自己的脸?”
陆修德叹道,“你当父亲就不明白吗?这不是没办法吗,但凡咱们这一脉能出个有本事的,哪里还用得着上赶着去巴结别人?比起整个陆家的利益,甚至存亡,咱们那点脸面又算得了什么呢?”
“大哥……”
“再者,咱们也不全然是上赶着的那方,正巧有个机会,那边也想回来落叶归根,如此,算是最好的契机了,谁脸上都好看些。”
“可到底还是便宜他们了。”
“修义,这话可别乱说,谁最后占谁的便宜还不一定呢,陆家那四丫头的本事你也听说过了,一家小小的蝶变能打败美人坊,一跃成为全国最大的服装公司,这还不够让你另眼相看?”
“那是秦四爷暗中让人帮衬着,只靠她自己,拿什么和美人坊请的人一争高下?”
“能让秦四爷出手,那就是最大的本事了,女人依靠男人,这不丢脸,这是她的福气和荣耀,妻凭夫贵,天经地义,你有什么好不服气的?”
陆修义郁郁的垂下头,“好吧,算她能耐,可她愿意帮咱们吗?她一来俪城,就去了明玉轩和大德无形,不用说,那两家都是她的,她有自己的店铺,跟咱们就是竞争关系,不踩两脚就算好的,还能分一杯羹给咱们喝?”
陆修德不赞同的道,“你啊,就是眼光短浅,她为什么来俪城?你真以为是想盘活那几家店?她是想铺路,既然是铺路,自然绕不开我们,说到底,咱们都是一个姓氏,是一家人,只要有一个人好了,其他就都能受益。”
“可她也会先紧着她自家的店吧?”
“她的本事,那两家店可填不满她的胃口,不管是茶叶还是瓷器,她要想做大做强,跟咱们合作都是最好的选择,咱们如今要想的是,怎么能谈个好些的条件,那丫头可是个精明的。”
闻言,陆修义颓丧道,“茶叶和瓷器对她的胃口,可我管的那摊子又该怎么办?作坊入不敷出了,我前几天悄悄卖了个物件,才补上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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